《明月照绮楼》沽酒听渔歌

74、明月楼番外（一）

　　我以为，一切都会在我的掌握之中，她的出现，却改变了一切，包括我和我的一生。
　　罗经纬的脸上，愤怒、侥幸、恐惧、小心等等统统交织在一起。罗家的男人，大事面前，如此不济，我鄙夷地瞟了他一眼。
　　但他在女人面前，倒是有几分能耐。嫣嫣，他身边的嫣嫣，我是她第一个男人，却可以为了能和他在一起，离开我。
　　我并不爱她，虽然她也颇有姿色，虽然她是这添香楼的头牌。但我不能忍受她为了他而离开我，今天，她再怎么讨好我也没用。他，我必将置其于死地，失去了罗家的财势，她嫣嫣还会跟着他么？她和他，都不过是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旷男怨女罢了。
　　她，我后来才知道，是罗经纬的妹妹，闺名罗绮，就这样冲了进来，明明是娇滴滴的姑娘，却硬生生穿上了男子的衣衫，而且还那么好看。明明怒气冲冲，却又明媚生动；明明身子柔弱，却充满韧性；明明弱柳扶风，却是风中劲草；明明疾言厉色，我却如沐春风。
　　如果罗经纬有她一半的风骨和气势，也许我还愿意跟他周旋几个回合，但他实在不济，我连玩下去的兴趣也没有了。而她，却提起了我的兴趣，扣住她，看她无能为力，看她奋力挣扎，但真的赢了他，看到她眼里的痛恨后，我却不知怎么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结束了嫣嫣房里的一切，我去了倩倩房里，本以为会是夜夜销魂，却不知怎的，才第二日就已兴味索然，只得一早赶来家去。没想到，我那么快就见到她了。
　　她一脸悲戚地靠在树上，仿佛生已无欢，死也无惧，但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整个生命立即燃起了熊熊怒火。
　　“怎么？是不甘心赌输了来我家耍泼，还是——主动送上门来，让本少爷放一条生路给你啊？”我停下来，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得意洋洋地问，看她下一步会有什么反应。只见她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一步，昂首而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抡起手臂挥了过来，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打在我的脸上并不吃痛，而她，却因用尽力气瘫倒在地，虽然倒在地上，却仍然倔强地望着我，好像她的目光也是一把利刃，可以削金断银。
　　“好，很好，刚才那一掌很温柔，我——很受用。看来——罗家的女人要比男人利害得多。”我抚着被她打了一掌的左脸对她说。
　　这时，心儿跑过来扶她，而我，看到大哥正直直地看着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看到他眼里充满的情意，那么毫不顾忌，让我无比生气。
　　“我自会起来。我们罗家是好欺侮，但欺侮罗家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他有好下场。”这句话，她是对着我说的。
　　“有此等气魄，我自当拭目以待。”我沉声道，“不过，我不希望等太久。”我是不想等太久，如能常常见到她，生活一定会多姿多彩，而大哥他，定当惴惴不安。想到这，我她灿然一笑，“我会想你的。”凑近她，我用手中的绢扇抬起她的下巴附到她耳边说。手中的扇子，正是她那晚去添香楼忘了的那把，上面有她画的画儿，还题了字并留了名。
　　听到她爹娘被气死的时候，一想起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免有些后悔，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要怪，只能怪她自己的哥哥啊。
　　想赶去看看她，却又怕她见了我反而更加恨意难平。到了门口，看到罗府白幡飘扬，还是收住了步子，正想往回走，却看到大哥和心儿走了出来。他去看她了，我不再犹豫。
　　走进门，院子里一片凄凉，堂屋里悄然声息，试探地走进去，却不期然遇上她家出殡。她一身孝服，脸色苍白地站在远处望着我，眼里是刻骨的仇恨，那么浓烈的恨意让我心中一凉，她，恐怕这一辈子了都不会原谅我了。
　　虽然这里刚死了人，为了让大哥嫉妒，我执意住了进去。后来，有个丫头想来做事，一打听，是曾在这里做事的旧人，我立即答应了她。绡儿告诉我，她最喜欢湖心亭，我就把书房搬了过去。
　　回到明府，在大哥面前，装作很随意地讲起她，讲起我住的地方，讲起她闺房里的摆设，他的脸色果然变得越来越难看。那晚，住在她曾经的闺房里，明明佳人已去，我却一遍又一遍地想象她在这里的生活，整个人却不知不觉地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