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骄傲》将吉

36、chapter 36

　　薛白之前所有不好的直觉仿佛都开始一一得到验证。她和裴舟总是做不到最后一步。几乎每次都是炙热的开始，却以兜头一盆凉水结尾。慢慢的，裴舟开始刻意跟她保持安全距离，不再有任何亲密的举动。看着他谨小慎微的样子，薛白觉得如果不是还顾忌她的情绪，怕是早就跟她分开睡了。

　　感觉到裴舟在躲避的某个瞬间，薛白心里闪过一个很坏的念头，她希望他已经好转许多的失眠症在离开她之后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再次回到原点。这样他就离不开她，或者她更在意的是，这样就证明对于他来说她一直都是不一样的存在。

　　性在爱情里究竟占据了多重要的位置呢？薛白不知道。之前，她跟裴舟即使没有性也过得很开心。然而，就算这样，有些东西却在暗处慢慢变了。因为某个隐藏深处的秘密，性已经不再单纯的是性，而妖化成了一个急需用什么东西去证明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死结。

　　问题已经赤/裸裸地摆在了眼前，但裴舟从未有想要跟她谈谈的意思。他硬得像个宁折不弯的枯木，于是薛白就成了一只梗着脖子的鹅，谁都不示弱。他们之间，除了沉默在疯长外，其余的仿佛都到了盛极而衰的点。

　　而在见证毁灭的时候，人连哭都哭不出来。

　　*

　　晚上十一点，明山别墅灯火通亮。薛白还没回来。

　　周写意那里没有，手机也不接。裴舟站在一楼的客厅里，冷着脸接打着电话。

　　“太太会不会又去外地拍东西去了？”沈姨小心翼翼道。

　　裴舟脸色没有丝毫缓和，抿着唇没说话。之前她偷跑过好几次，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临近子夜，薛白才带着一身酒气进家门。摇摇晃晃地走过玄关，看到守在客厅里的裴舟，站定，抬起一只手，痴痴地笑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说不出来，薛白急急地指了两下裴舟，结果动作幅度太大，身形一晃，整个人就往前栽。

　　裴舟脸色一变，一个箭步上前，险险接住她。

　　薛白借着他的力软软地站起来，懒得使劲，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慢悠悠地打了个酒嗝。

　　裴舟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不由皱了眉，却舍不得放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径直上了楼。沈姨准备跟上来却被他制止了。

　　薛白乖乖呆着他怀里。裴舟准备先帮她洗个澡。结果一到卧室，她突然挣扎起来，非要下来，裴舟只好将她放下来。

　　薛白推开了他伸过来想要扶她的手，摇晃着靠在门边，大喊道：“我没醉！不用扶！我自己来。”

　　看着她，裴舟眉间紧皱，走过去，握住她乱挥乱舞的双手，“嗯。乖。我们先去洗个澡。”

　　薛白蓦然笑了，尽量前倾着上身挨近裴舟，“你骗人。”说完又笑着往后退，像个玩疯了的孩子，仰着头，“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任何人。你是骗子！大骗子！”话音落下的时候，眼睛泪光点点，却被她一个努力牵起的笑压了下去。等再看向他的时候，她依旧是个疯子。

　　“薛白……”后面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因为目光不经意看到她微微敞开衣领下一个深色印记而全部消逝。心脏似是被刀割而急促收缩。

　　裴舟死死盯着她锁骨上的那个印记，双眼发红，眼神变得锋利无比，似乎是要把那个印记从她身上活生生剜去。

　　薛白虽然头有些晕但意识还是有的。她知道裴舟在看什么。那可是她请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箱红酒让她留下的“杰作”。说她工于心计也好，说她不知廉耻也罢，哪怕他们俩最后只能从悬崖跳下去，她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裴舟手上无意识地用劲，捏得薛白忍不住轻哼，蹙眉挣扎，“疼。”

　　她这一出声，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裴舟俯身带着一身怒气和占有欲吻住了她。不断深入，深深纠缠。薛白快要喘不上气，一边想要挣开他的双手推开他，一边往后退，最后却是把自己逼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绝境里。

　　在她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裴舟才放过她，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炙热的唇落在她的锁骨上。先是吻，然后轻吮，最后牙齿咬住那一层薄薄的皮肉。咬一下又像是安抚般轻轻舔一下。

　　就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薛白却觉得自己浑身像是着了火，靠在墙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直喘粗气，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他的手伸进衣摆，在她的腰间摩挲，薛白觉得很痒，那种从骨头里漫出来，让人浑身战栗的痒。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不让自己摔倒。修长的手从她的腰间走到背后，急切地抚摸，温热的指腹从下到上，重重地一节一节地按过她的脊柱。薛白忍不住抱住他，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

　　然而，他们还是没有逃脱那个诅咒。裴舟忽然停下，双臂紧紧地抱着她，越收越紧，最后像钢筋箍着她，也像鱼线勒着她。

　　裴舟把脸深深埋在她颈间，薛白却红着眼靠在墙上抬起了头，哑着声音问：“还是不行吗？”

　　良久，才听到他的回答，“对不起。”

　　什么叫字字带血，薛白今天算是见识了。

　　眼睛里像是有火在烧，她却强撑着没哭。将裴舟的怀抱挣开一点，然后亲手去脱自己的衣服。只有第一颗扣子被完好地解开，剩下的全部被一把扯开。衣服滑下肩头的瞬间，薛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崩溃大哭。就像一个孩子永远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她的动作似乎让裴舟震惊不已。泪眼朦胧中，她看到裴舟惊慌失措地想要将衣服重新给她穿上。最后被他死死抱住动弹不得的时候，薛白大喊：“你到底还还要我怎样？”

　　裴舟没有回答。

　　等她哭够了，酒劲也没了，冷静之后，他们之间又只剩下沉默。

　　“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吧。”冷不丁的，薛白坐在沙发上说。

　　说这话的时候，薛白连头都不敢抬，她不敢去裴舟的反应。心理医生说到底就是个医生，治病的。如果她没有经历过那场地震，她会这样认为。但事实是，她经过了那场地震。刚从林州回来的那一阵，最让她惶恐不安的事情之一就是裴舟会给她找心理医生。极端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如果他给她找心理医生，她就拉着他一起从楼上跳下去。

　　裴舟难以置信惊地看向她。卧室里久久安静。他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房间里持续安静。最后，薛白忍不住抬头，却只看到他走进浴室的背影。

　　那背影很孤独，像是被所有至亲的人抛弃。

　　浴室门被关上，两声轻响，门被反锁。

　　薛白心里一紧，慌忙起身，还没走近，就听到浴室传来“嘭”一声响。

　　“裴舟？！裴舟？！”薛白尝试着去开门，但却怎么也打不开。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薛白急得一直喊沈姨。家里的房门都有备用钥匙，沈姨知道放在哪儿。

　　浴室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薛白已经无暇去顾忌里面的狼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踩到一抹血红。

　　“哒、哒。”温热些许的粘稠的血从裴舟紧握的拳头里滴落在白色的地砖上，细细的，蜿蜒着，像裂开的伤痕。

　　“先生！”沈姨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小心避开地上的碎玻璃进来帮忙。

　　薛白像傻了般，站在门口，呆呆看向裴舟，裴舟也看向她。两个人隔了一段距离对视着。看着对方，再从对方眼里看着自己。

　　薛白帮裴舟包扎伤口，谁没有说话，整个过程很安静很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梦境。

　　收拾了医药箱，薛白说：“我想去看日出，你陪我去看次日出吧。”

　　裴舟犹豫了一会儿，“好。”

　　明山山顶上就有一个观景台，看日出再好不过。没叫司机，裴舟用受伤受得比较轻的那只手牵着薛白沿着公路，往山顶走。

　　夜宁静得可爱，路灯静静地亮着，路边草丛里有各种虫鸣。他们走得很慢，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到观景台。

　　虽然已经是夏天，黎明前的夜还是透着湿漉漉的凉意。薛白面对日出的方向站着，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动作还没停，肩上就多了一件外套。

　　薛白回头看了眼穿着短袖的裴舟，一笑，大方将外套分出一半，“一起？”

　　裴舟看着她，有一瞬的恍惚。那样自在轻快的语调仿佛一下回到了刚刚认识她的时候。

　　他们找了块地方坐下。裴舟坐在薛白身后，从后连带着外套拥住她。

　　天边先是一抹浅浅的橙红，太阳从山那边一点点地冒出头。

　　清晨的风吹着，薛白的头发被吹乱，她透过凌乱的发丝看着新生的朝阳。

　　等到太阳稳稳地挂上天空，风也停了。

　　薛白没有收回远眺的视线，轻声道：“我们离婚吧。”

　　“……好。”

　　听到他的回答，薛白浅浅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