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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牢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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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翎尽力维持着脸上的正经,他已习惯晚睡晚起,不睡到日上三竿就浑身不舒坦,他僵着脸问:“起……什么时候起?”
“祖逖闻鸡起舞,殿下不若效仿之,鸡鸣时起,日暮时睡,可强身健体,于殿下身体大有益处。”
“是啊,妄生,”扁素凡忽然说,“按时作息,适当锻炼于皮肤质感也十分裨益,你近日操劳,糙了不少。”
我拒绝早起!云翎扯扯嘴角,干笑答:“哈哈,好,好,如此有劳秦疏了。”
秦疏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颇有些得逞的快意,告辞离开。扁素凡也达到他要云翎早起的目的,心满意足地走了。
云翎一屁股坐进太师椅中,欲哭无泪:“我不想早起。”黄豆同情地说:“殿下,你都答应了。”
云翎双手捂脸,似哭实笑,他让黄豆唤住时,便察觉到有人立在门外,再加上扁素凡言辞间的刻意,该怎么说话,他当然就明白了。
他其实也不是特别在乎秦疏的去留,不过臣子的忠心,自然是上位者最乐意看到的,他不介意说些他们愿意听的话。尽管他也是这么想的。
就是早起……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妄生。”黄豆打断他的心里戏,云翎放下双手:“怎么了?”
“那个,月儿的画像让我不小心沾了水,现在啥也看不见了。”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捧出一张黄纸,然后小心打开,平整的铺在云翎面前,红着鼻子说:“这该怎么办?”
画像全糊了,云翎拾起黄纸一角,摇摇头:“这张画是不能要了。”
“就没有补救的法子么?”黄豆有点急。
“有是有。”云翎抱起胳膊,说:“不过我有个问题,你就那么喜欢月儿?”
“恩……”黄豆红着脸点头:“是不是很不争气?”
“是。”云翎轻叹一声:“不过人间之情,难说得清,我帮你再画一副,备墨吧。”
“你你你还会画画?”黄豆惊讶得合不拢嘴,云翎被他逗笑了,捏起身边一副折扇,啪地打开,在胸前优雅地摇晃,说:“我初见你时不就说了么,琴棋书画,一知半解。”
“一幅人像,有何难?”云翎合拢纸扇,在他头上轻敲了下,笑道:“天气甚好,便在门外搁一梨花桌,正好桃花开得艳,花下画美人,岂不快哉?”
黄豆瞧他一眼:“可月儿不是……你就不怨她?”要为背叛自己的人画像,他虽然相信云翎的绘功,却觉得做这事会让他不高兴。
想不到云翎摇摇头,笑意微敛:“也算是一次教训吧,人心最不可测。”
黄豆听他怎么说,心头发堵,又觉得愧疚,移开视线,不敢看他,云翎径直出了书房,黄豆忽然叫住他,像是发誓一般说:“我绝不会。”
“豆儿,这世上没有绝对。”云翎背对他,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背光而去的身影,浑身透露着一股天生的生人勿近气息,与他第一次见到的云翎很不一样。
也许他变了。从决定再复诸夏时,便竭力要求自己,做一个帝王应当如何。
初来将军府,云翎是极不愿意再进书房的,无论是那本《帝训》还是他读了数十次的儒经,所有摆在那里的旧物,曾经教他何谓君主,治国治人又当如何的经史子集,他都不愿意再碰一下或是看一眼。
就好像不去看,便可以当做不存在。
只要不存在,过去的一切便会烟消云散。
如今心志既定,重新接触为王之道,虽也不嫌生疏,终究不同往日。
黄豆就觉得,他好像,想把自己关进笼子里,让谢景轩和他的鸾凤阁用复兴大业这条绳子吊起来,让他看看身后的破碎山河,要他一辈子在那个笼子里。
“妄生,迟早我会让你相信绝对的!”黄豆大叫着跑了过去,云翎回眸轻笑,不置一词。
谢景轩收到齐太傅的信函,索性手上事项已处理完毕,便亲自将信给云翎带过去。云翎立在桃树下,桃花丛丛簇簇,开得繁盛惊艳,犹如一团团粉色的云。
偶尔掀过微风,携了一二花瓣轻巧地飘在云翎肩头,黄豆在旁边笑着与他说些什么,说到兴头上,于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像隐士高人炫耀他的新见解。
云翎让他滑稽的动作逗笑,沾了朱砂的笔在他两颊画上两个龟壳大小的圈。黄豆也不擦,只忿忿地看他,于是云翎笑得更大声了。
云翎平时一般戴着有伤痕的那张面具,还有一张是黄黑脸的素凡远亲那张,只有与扁素凡去宫里时才用得上。他倒很希望云翎能以真面目示人,但那势必会引起有心人的侧目。
一方面是那张脸太过于惊艳,一方面是担心加重慕容肆的不安和怀疑。
“殿下。”谢景轩到他身边,拂去他肩头桃花,将信递给他:“齐太傅的信。”
云翎接过拆开。趁他读信的当口,谢景轩低头瞧他画的啥,原来是一幅美人图。
是月儿,谢景轩脑海瞬间绷起一根弦,云翎画月儿做什么?不,不会是,暗恋而不得吧……不对,这可能性不大,云翎不像是会沉迷女色的人。
于是谢大将军面无表情地望向黄豆,黄豆浑身一抖,莫名感到谢将军身上巨大的威压,干笑着说:“将军,是我弄脏月儿画像,故此托殿下新画一幅。”
原来如此,谢景轩颔首:“恩。”得知云翎不是暗恋对方,襄王又重新放下心。
云翎读完信后眉头紧锁,谢景轩拿了信纸一看,是齐太傅忧心成疾,日夜思念独子,心急如焚,问问云翎可有什么办法。
“此事不能再拖。”云翎闭了闭眼:“慕容锦现下声势如何?”
“慕容氏下四大贵族,仅有一家支持他,不过那家公开还是称不参与皇储争夺。”谢景轩道:“只是朝野上下,有才能的臣子皆是看好慕容锦。慕容隶行事太过荒唐,那帮臣子看不惯,而新朝有才能之人,几乎都是我大夏在羡帝治下不得志的能人。”
“慕容锦与殿下关系较好,他们也都是清楚的,故而支持慕容锦。”谢景轩道:“可惜慕容肆不大可能完全倚重他们。”
“等不到慕容隶把自己作下台了,”云翎扔下信纸,“慕容肆近来身体日衰,素凡说他已是强弩之末,慕容肆定然要在仅剩的日子里处理完他认为需要处理之事。”
“殿下如何打算?”
“等方至主动找我。”云翎斜勾唇角:“照方大人那性子,这两天之内,估计要有些动静。”
结果不等两天过去,翌日傍晚,侍卫照云翎吩咐,刻意端着一篮子山珍海味在方至面前摇晃,就不让他吃,眼馋得方至登时踢门大叫:“我要见殿下!让我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