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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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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是考试第四日,当流川和木暮走出考场时,就听彦一在一旁抱怨,原来因为腹泻的原因,让他的头昏昏的,什么思路都被泻没了。三人正说着,土屋从后面赶上来,问道:“你们今天见着板仓了吗?他好像没来参加考试啊。”
“不会吧,那不是前功尽弃了?”木暮脱口而出。
此时,流川停下了脚步,土屋说得没错,不止是今天,从昨天考试结束后起,自己就再没见到板仓。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间,一直以来他都有这种感觉,觉得清田之死没那么简单,如今板仓也不见了,莫不是……
正当他思索着,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来有考生在一口大水缸里发现了板仓的尸体。流川闻声赶了过去,查看了板仓的尸体,尸体被泡在水里,看来已经死去多时,而最最恐怖的是,尸体周围,竟然又出现了鲤鱼藻,那种除了锦水河哪儿都没有鲤鱼藻!
尸体被第一时间送到了郢都府衙,仵作仔细检查一番后,说道:“死者乃是淹死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未时到酉时之间。”
“从未时到酉时,这个时间也太宽了吧。”堂本说道。
针对堂本的这个疑问,仵作回答道,因为尸体泡在水里,所以判断起来比较困难。
流川思索起来,昨天未时的时候,照理说,所有人都在考场考试,于是他向仙道提议,查阅一下板仓的考卷,这样就可以知道他有没有参加考试,也就可以知道他大概的死亡时间了。
只是没想到,流川的话音刚落下,堂本就斥责他放肆,考卷已经被密封存放在了卷房中,在没有送批前,谁都不可以看。
不过幸好仙道支持流川,他觉得流川的话极有道理,于是说道:“为了破案,本官就破例一次,翻阅试卷!”说完,他看了一眼流川,向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流川此时也看着他,而且眼神中似乎已经闪烁着知己间的那种惺惺相惜。
堂本听仙道这么一说,于是立刻表态道:“对对对,仙道大人说得极是,下官也是这么想的。”说完,便着人去查阅试卷。
板仓弥录的号数是五号,对号入座,他的试卷被翻阅了出来。字迹工整,条理清楚,不像是在短时间内做完的,而且经过比对,试卷上的字迹也确实是板仓的笔迹,毫无可疑。
此时,流川思忖着,昨天申时以后才考完第三场的,照这么说来,板仓不就是在酉时被杀害的?可是因为清田案的发生,官府早已派遣官兵封锁了上山的道路,考完试以后,没有人可以上山,那么凶手不可能在酉时上山行凶后逃脱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凶手本来就在山上,等他杀了人之后,一直躲在考场里,等到第二天考试时再混进考生当中,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么凶手就一定在这些考生之中。
流川将心中疑虑分析了一遍,这一次,堂本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机智过人,于是立刻下令,派衙役询问所有考生昨日酉时之后的不在场证据,有答不出或有疑点者,全部锁回来。
虽然,官府已经按照流川的建议操作了,不过流川心里始终揣着一个疑虑,那就是为什么死的都是成绩好的学生。要说凶手是为了夺魁而杀人的话,除非他事先看过板仓的试卷,不然这次死的也不该是板仓啊。因为揣着这样一个疑虑,所以流川决定和木暮,还有三井再勘察一遍清田的房间和板仓的房间。
三人来到板仓的房间,里面虽然光线昏暗,不过所有物品却放得整整齐齐。于是三人在房间里搜寻起了线索。
流川来到板仓的文案边,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书册翻看了起来,原来那是一本读书心得,板仓在读书笔记上是这样写的:九月初二可以,九月初三满意,九月初四满意,九月初五那一页却没有再写,并且后面几页都是空白。流川陷入了沉思,板仓向来不喜欢和其他人交流,为人沉默,读书却十分刻苦,九月初五是考试前一天,究竟那天发生了什么事,让这样一个埋头苦读的人改变了自己的读书习惯?
流川正沉思着,忽然旁边响起了三井的声音:“你们看,这不是翔阳门边的那首诗吗?”说着,三井将手中的纸递给了流川。
木暮和流川仔细看了起来,果然不错,确实是翔阳门边石碑上刻着的那首情诗,两人还没琢磨出怎么回事时,只听三井说道:“这个板仓是着了魔啊,抄这个干嘛?”
“走,我们去清田的房间看看。”流川立刻说道。
于是三人离开了板仓的房间,来到了清田的房间。因为清田的离奇死亡,所以这间房间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木暮来到文案边,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书册,这时一个信封从书册中滑落下来。流川顺手就将它捡了起来,然后拿出里面的信。乍看之下是封家书没有错,不过清田却在家书中写到让他的父母安心等他高中的消息,说得好像自己就一定会高中一样。不过,这些倒没有让流川觉得奇怪,因为清田本就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然而让流川觉得奇怪的是书信的落款时间,竟然也是九月初五,流川不禁回想起了考试前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板仓下大注买自己高中,清田则在外面喝得醉醺醺的,如今再细细回想起来,这一切不寻常的现象一定源于某种原因,那就是九月初五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信还没寄出去,人已经不在了,这世间事还真是风云莫测。”木暮在一旁感慨道。
此时,旁边响起了三井的声音,原来,在清田睡过的那张床的床头,他又发现了那首神秘的诗。
这么看来,板仓停止看书和清田写家书的日子是同一天,而且两人房里竟不约而同的出现了那首石碑上的诗,这两个疑点怎么想都不可能只是巧合。
勘察了两位死者的房间后,三人便来到了正厅吃晚饭。
木暮说道:“整个案件越来越扑朔迷离,好像真的和美少年脱不了关系一样。”
“是啊,而且两具尸体旁都发现了锦水河的水藻,难道……”流川说道,只是他还没有说完,就听三井打断道:“老板,怎么还不上菜,快点上菜,饿死了。”就这样,三井把这个让他坐立不安的话题给绕过去了。
流川看着他着实觉得有些好笑,心想:世人眼中天不怕地不怕的三井少侠其实是个既胆小,又好面子的人。
不过此时,不止是三井在催老板上菜,其他几桌的客人也都不约而同的催老板快些上菜。当老板正手忙脚乱的给其他客人道歉时,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来人正是宫益义范,而且还是缓缓走进店中,根本没了往日那勤快劲儿。
“宫益,你死哪儿去了,一天到晚不见人,你这样偷懒,是不是不想干了?”老板大声斥责道。
只听宫益理直气壮的说道:“你说对了,我不干了。”
“不干了?那你以后吃什么?”
“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我告诉你,我有个远房亲戚最近死了,给我留了一大笔钱,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干了。”
“你说什么!?你当初不是告诉我,你们宫益家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吗?”
“你管我,反正我是不干了,你赶紧给我算算工钱,我走了。”
两人这样说了一阵后,宫益就推搡着老板离开了流川三人的视线,只听流川冷笑一声,说道:“人生际遇真是耐人寻味,有人一夜死去,有人一朝发达。”可是他刚说完这句话后,就听到客栈后面传来凄厉的呼救声。
客栈里听到求救声的客人几乎都离开了座位,顺着音线来到了锦水河旁。
流川走在河岸边,四处张望,忽然,一双手从河里伸了出来,握在了他的脚环处,流川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水中的人顺势爬上了岸,三井见状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襟,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土屋。
只见土屋面色惨白,趴在地上,嘴里神神叨叨的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土屋,你不用怕,有我们在。”流川上前对他说道。
可是他似乎仍然十分害怕,身体哆哆嗦嗦的,一双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流川的胳膊,嘴里一直说着:“不是人,不是人,刚才我在河边散步的时候,有个白影把我往水里拖,一直往下来,一直往下拉,我很害怕,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这时你们来了,那个白影就松手了,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就这样,流川三人将土屋送回了客栈,只是出了这件事,美少年鬼魂夺命的传言就被传得更甚了,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三井听得越发觉得背脊凉飕飕的,他低声在流川耳边说道:“枫儿,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住,好吗?”
“怕什么,哪会有什么鬼怪?”流川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三井见他如此执意,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土屋说他看到啦?”
两人正说着,此时门外走进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打头的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容颜却十分清秀,一袭白衣,手握一柄宝剑,只听他高声说道:“请问,哪位是流川枫,流川公子?”
“在下便是,请问……”流川刚想问,却没想到那个男子立刻开口道:“我家主人想请流川公子过府一见。”
“贵府主人是?”
“我家主人姓名在此不便说,流川公子去了就知道了。”男子振振有词的说道,不容流川说个不字。
三井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流川前面,对那个男子说道:“我陪他去。”
“不好意思,我家主人只邀请流川公子一人。”男子说道。
见此情形,也容不得流川不去了,于是木暮在一旁对流川说道:“流川,恐防有诈。”
流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男子说道:“相烦领路。”就这样,流川跟着那群人走出了客栈。
男子带着流川七转八弯的竟来到了皇宫,而此时,流川所处的位置便是皇上会见京畿大臣的白虎堂。
泽北哲志曾经在尚和城见过流川,所以认得,此时见他在男子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于是问到:“水户大人,皇上找我们来议事,你带他来干什么?”
原来带流川进来的男子正是当今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水户洋平。
“卑职不清楚。”水户谦虚的说道。
泽北哲志听后,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对于水户洋平他是了解的,水户虽性情温和,可是对皇上却是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自己曾几次三番想拉拢他,却都没有成功。所以想要从水户嘴里打听皇上的想法,简直难如登天。
流川的目光粗略的扫了一遍在座的大臣,最后落在了仙道的身上,他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些朝中重臣同处一室,然而他更没想到的是,相邀他的那位“主人”竟是当今皇上,可是,皇上为什么想要见他,皇上真的认识他吗?流川疑惑了。
随着太监的一声:“皇上驾到!”才把流川从沉思中拉了出来,然后他跟着其他大臣一同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皇上说道。
流川站起身来,这才抬头看清皇上的容貌,原来他就是那日在画廊门前被流川遇到的那个“落难书生”。既然知道他是皇上,那流川便知道他的名字——牧绅一。
同样,流川在看着牧的瞬间,牧也将目光投向了流川,并对他微笑了一下,随后对所有人说道:“朕闻得有两名考生离奇死亡,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朕甚是关心,听说流川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所以朕召集大家来,希望听一下他的意见。”
皇上话音刚落,只见泽北哲志站起身来,作揖说到:“皇上,白虎堂乃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区区小事,应由郢都府尹处理即可,如若不分轻重,在这白虎堂上处理小小命案,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
牧不敢直接反驳泽北哲志的意见,于是旁敲侧击的问道:“不知众卿家认为如何?”
无奈,朝廷之上,大多都是泽北哲志的党羽,所以牧此话一出,根本没有人敢和泽北哲志唱反调,相反都口口声声的附和道:“臣等认为,太尉所言有理。”接着就一个个阐述自己的理由,无非就是朝上不应该讨论这些事,如若郢都府尹办事不力,就治其罪而不是在朝堂上帮他查案。
流川素问当今皇上牧绅一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只是因其登基时间不长,根基未稳,所以事事都被泽北哲志牵制住,难以施展抱负。显然,牧在听了泽北哲志的一番话后脸色沉了下来,流川知道,牧一定不想就此了之。于是流川说道:“太尉,流川有一事不明,何为国家大事?”
“国家大事乃皇上分内之事,自然是与我大齐江山社稷有关或者与天下多数人有关的事情,而不是三两个人的事情。”泽北哲志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流川斗胆再请问太尉,本届考生可算是天子门生?”流川继续追问道。
只是在他这一问之后,泽北哲志不说话了。此时牧看准了时机,于是问仙道:“仙道大人,你是吏部尚书,你以为如何?”
仙道起身,作揖回答:“每科殿试的三甲均是由皇上钦点,那么这些考生也应该算是天子门生。”
待仙道回答完毕,流川心中一暖,立刻接着他的话说道:“各位大人,既然是天子门生出事,那么皇上亲自过问又怎么能不算是分内之事呢?”
说到这里,泽北哲志已然知道自己争辩不过流川,于是说道:“老臣一时糊涂了,既是皇上分内事,老臣恳请皇上派遣流川办理此案,不过,目前京城人心惶惶,必须马上破了此案,老臣认为,应该给流川一个限期。以促成他尽快破案,这个限期就以三天为限,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牧原本是想让流川破案没错,可是并没想过给他一个限期,或者说,一个这么短的限期。可是如今泽北哲志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实在没有更好的理由反驳泽北哲志,于是犹豫片刻后说道:“流川,朕就委派你全权处理此案,你可以出入任何地方,调用任何人协助查案,不过以三天为限,如果三天内查不出真相,朕就治你办事不力之罪,发配边疆,永不回朝。”说完,牧便离开了白虎堂。
流川心中巨震,他万万没想到牧会让他立下军令状,待他缓过神来后,才发现,此时仙道正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担忧……
流川回到客栈里自己的房中,才发现,三井竟然不眠不休的坐在那里等着他。见到流川平安回来,三井兴奋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番询问后,为流川担忧了起来,随后说到:“太过分了,他定是要杀你灭口,你想想,他以为自己的书画很好,可是却被人家批评得体无完肤,结果还被我们看见了,他为了重拾尊严,所以才逼你立下军令状。”
一整天都没有笑过的流川,此时在听得三井的一番推论后倒是露出了一抹笑容,说到:“不会的,皇上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他这么做一定另有用意。”
三井听到流川还在为皇上说话,于是不耐烦的说到:“好了好了,甭管他有什么用意,总之他要是敢杀你,哥哥我就是劫法场也要将你救出,枫儿别怕。”
“劫法场?谈何容易。”流川淡淡的说到。
“能有多难,大不了失败了,哥哥陪你一起死。”三井大大咧咧的说着,却不知自己一股侠肝义胆的豪气竟让流川的心中有了一丝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