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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三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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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月亮趁人不备的时候已经悄悄躲进了云层,巨大的阴影如鬼魅般一点点吞噬了大地。
白寒衣站在街的中央,根据若宛的描述,破庙就在这条街的尽头,不过十来步的距离,他偏偏过不过去。因为有三个人将他围在了中间,虎视眈眈,三个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已久的高手——鬼使夫妇:马符和玉瓷瑶,催命更夫:恭迟德。
——如果说他们不过是阎王派来的小鬼,那么此时在庙里窥视一切的人,又会是谁?
白寒衣从未与他们交过手,但从一些前辈口中多多少少可以猜测出他们当年也是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人。
所以他心里清楚,凭轻功,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可若说要杀出一条血路来,他却全无把握。
白寒衣悄悄将梅花针扣在了手中,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说:“在下依约而来,不想主人却是如此的待客之道。如此良辰美景,连壶酒都不提供么?”
“过会儿你还是自个儿问阎王讨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凄厉的猫叫,白寒衣只觉得一股阴气向自己逼来,如同是地府透过缝隙吹上来的风,阴冷中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阴气越逼越近,越近则越盛,白寒衣一个“旱地拔葱”,身体腾空而起,手中的一把梅花针洒出,分别射向玉瓷瑶上中下三路。梅花针极细,速度又快,洋洋洒洒的一大把,肉眼根本无法一一看清,玉瓷瑶无奈,只有撤了掌风,闪身躲过。
与此同时,白寒衣还未落地,“唰唰”的破风声就从身旁呼啸而来。身体在半空中无法借力,眼看着白寒衣无处躲避,这脚是要实打实地挨着了,但见他身体不可思议地一折又是一弹,人便“嗖”的飞向另一个方向。
“好小子,竟然让你躲过去了,轻功不错,再来吃老夫一脚如何!”汉子爽朗的声音中,另一波的进攻随即而至。
又拆了几招,总算有惊无险,白寒衣也大致摸清了对方的底细。鬼使夫妇中,马符的腿上功力深厚,而玉瓷瑶则是掌法了得,更为偏阴柔诡异。三人中最难缠的反而是恭迟德,白寒衣靠的是听声辩位的功夫,偏偏恭迟德的进攻悄无声息,像是潜伏在夜色中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的野兽,让人防不胜防,每次在千钧一发之际凭白寒衣就危机的敏感性才勉强躲过。
白寒衣堪堪逼退了鬼使夫妇的进攻,猛地感觉到后面有丝丝凉意,心里一惊,暗知不妙,定然是恭迟德趁刚才的混乱绕到了他背后。白寒衣不待回头,暗器扬手正要发出,却突然被人扣住了手腕。
“是我。”
是他!
低沉的声音,像有股说不出的力量,让一根紧绷着的弦无端就放松了下来,明明是敌人才对的啊。
白寒衣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说:“多谢。”这个人一边口口声声地说要杀了自己,一边又三番四次地出手相救。真想掐着他的脖子问问,那笔血海深仇,他到底还想不想报了?
白寒衣抬头看向他,在心里默默地叹气。
“哼哼,来了帮手嘛。”玉瓷瑶冷笑着说。
白寒衣重新审视情形,刚才萧易诚偷袭恭迟德得手,将他一刀毙命,接下来就只剩下鬼使夫妇了。如果萧易诚肯出手帮忙的话,那么胜算就大了很多。
就在此时,寂静的夜色中忽然又想起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如四般寂静的街上久久回荡。
“白叔叔!”
清儿!
是清儿的声音!没错,就从那个破庙里传出来的,他在那里!
白寒衣心中一阵狂喜,随即又立刻冷静下来,毕竟挡在他面前的鬼使夫妇不是那么好打发的,除非萧易诚……
“我去救人。”
白寒衣听到身边的人低声说,心里百感交集,看着他,没有做声。
“但我有条件。”
萧易诚说到这里停住了,即使话没说完意思却再明白不过。白寒衣自然懂得,接口道:“此事一了我任凭你处置。”还怕他不放心似的,又加了句:“这次我决不会逃了。”
“想就这么走了?想得也太天真了吧。”
白寒衣扬手两枚飞镖分别射向马符和玉瓷瑶,拦住他们的路线,为萧易诚争取时间。
鬼使夫妇挡开飞镖,正欲再次欺身而上,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哨声。
马符瞬间停了下来,正色道:“老太婆,走了。”
“哼,这次便宜你们两个了,下次把脖子洗干净了等我来取!”
这两人说走便走,看来哨声是撤退的暗号,幕后的人可以差遣得了鬼使夫妇、催命更夫,来头必然不小,那么为什么要选择在这种情况下撤走?他们分明占了优势。
许多问题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但此刻白寒衣也顾不了想那么多了,立刻冲进了破庙。
风吹动虚掩的破败的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墙角边密密的蜘蛛网,地上布满了灰尘。
庙很小,一览无遗,地上只躺着一个人,衣衫整洁却面色蜡黄。
“慕容。”
白寒衣闻到空气中熟悉的药味就知道是他。
“他右边胸口有个掌印,红色,越往掌心的位置越泛黑。”萧易诚拉开慕容紫暮的衣领,边观察边描述,顿了顿,又道,“是北冥玄霄掌。”
“北冥阴玄掌?”白寒衣轻声重复,像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然后又微蹙起眉,习惯性地用指关节一下下地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的声响。“那是只有在苗疆一带才有的邪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会这种武功的,只有……”
萧易诚四处转了转,搜寻对方可能留下来的讯息。“你看地上的脚印,一大一小,看来是一名成年男子和一个小孩。”
一个肯定是清儿,那另一个人,必然就是绑架他们的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
那么他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目的?
“等等,这里有张字条。”萧易诚捡了起来,念道,“十日后,登门拜访。柳塞漠。”
什么!
北冥宫的宫主柳塞漠!
北冥宫的主要活动区域是苗疆,却一直对中原野心勃勃,在五十年前就有过一次入侵中原的打算,幸好被当时的武林盟主楚庄来率众多正派人士击退,然而这次……这次的目标是风楼,而今天的行动不过是试探风楼的实力。如果真的是这样,风楼就危险,现在对方手上有清儿作为人质,慕容又是重伤,他必须赶紧回去才行!
敲击的声音戛然而止,白寒衣开口道:“多谢出手相救,不过眼下慕容伤势严重,风楼又大敌当前,实在无法久留。”白寒衣停了一下,笑了笑,带着些许歉意和无奈,说:“看来这次我又要食言了。”
萧易诚没有出声,没有阻拦,明明的,一次又一次,那个人答应了又反悔,就像以前,就像现在,被欺骗了一次又一次。可看着他抱起慕容离开,留给他记忆中所熟悉的那个背影,比以前高了,似乎也瘦了。可能是袍子过于宽大显得更加消瘦了。他以前也爱穿白色的,过年的时候闹了很久才让他穿上件红色的,你说娘做的新衣裳欢喜还来不及呢,就他,还挑剔,真是……
想到这些,胸口揣着他遗留下那块石子的地方忽然就开始隐隐的泛疼。真想问问他,“喂,你还要不要了?”可转念想,应该说:“把命留下!”才对,他们之间是不共戴天的仇啊!于是犹犹豫豫的,话在嘴里徘徊了许久,直至他出了门,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还是未说出口。怔怔地对着街的尽头,他消失的地方,默默对自己说,下次,下次定不会放过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修得平整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可,只有自己明白,这句话有说得多么的不确定。
突然,眼前一黑,“扑通”整个人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