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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庙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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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易诚看着面前躺着的人,伤口已经简略地包扎过了,血也止了。只要大夫及时到,应该就没有性命之忧了。自己心底,竟为这样的认知松了口气。见他眉头皱在一起,睫毛轻轻地在颤抖,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萧易诚伸手想替他揉平皱着的眉,突然身后响起脚步声,停在空中的手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已经通知风楼的人了,应该很快就到。”
萧易诚点点头,纪羽办事他向来是放心的,转身欲走,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低喃。
“萧……萧易诚……”
脚步停滞,像被灌了千斤泥石,难以移动。扭头看他,到到的似乎还是那个大雪天缩在屋檐下神情倔强的少年。
萧易诚将他打横抱起,白寒衣像是受到了惊吓,眉头皱得更紧,双手拽着萧易诚胸前的衣服,衣袖低垂,见到他手腕上有道淡粉色的疤,长长的,被袖子遮着看不到到底延到哪里。又见他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只是双手还是拽得紧紧地,像怕被丢下一样,即使是小时候,也未见他有这般依赖人的样子。
“纪羽,找辆马车来。”
“欸,我说,你认不认识路啊?我们这都走了大半天了!”
“爱走不走。”若宛只管赶路,不理会这个突然冒出来死皮赖脸要跟着还特事儿多的人。
“你凶什么,我还没跟你算那天的帐呢?竟然独自拐了白寒衣走掉!”说起这个,颜蔚就一肚子的火,他堂堂一个神医的徒弟,在怎么说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这么被五花大绑地进了李员外的家,面子都往哪里搁啊!不过,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肯定是这个长得白白净净又处处惹人讨厌的家伙拐骗了白寒衣而让自己被带走的。
“喂,白寒衣的伤要不要紧啊?你们风楼那帮人都干什么的,竟然还让一个伤患到处乱跑,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他救回来的!喂,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你瞪什么瞪,如果他再有个差错……”
“应该就是这儿了。”
“啊?”颜蔚愣了愣,睁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忍不住跳脚,“你确定是这里?这里连个屁都没有好不好!”
若宛又瞪了他一眼,自顾自道:“根据刚才那个人的说法,应该是这里没错,公子他……你看,这里有血迹!”
若宛又细细观察了周围,“这里还有马车压过的痕迹,公子可能已经被人带走了,我们沿着车痕再找找。”
白寒衣没有想到自己还有醒过来的一天。
他睁开眼,尽管还有些恍惚,之前像不过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已。他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板很硬,被子也不够柔软。屋子里很静,看来是没有人在。
白寒衣坐起身来,扯到了伤口,他皱了皱眉。
“咚,咚,咚……”
还有什么东西从床上掉落到地面的声音。
白寒衣有些好奇,艰难地下床寻着声音的方面,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握在手里,质地是硬的,形状……白寒衣摩挲着,笑容渐渐浮现在了脸上。他用指尖一笔一划地跟着描绘上面的那个“萧”字。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差点笑出声来。
这时候,门“吱嘎”一声开了。
“客官,你醒了?药也正好煎好,我放在桌上?”
“嗯。”白寒衣点点头,将石子放进怀里,坐到椅子上,端起碗。
“小心烫,刚煎的。”
白寒衣笑了笑表示感谢。
“这是哪儿?”
“悦来客栈啊,先前有两个人送你来的,看来你真是不记得了,这大夫还是我去请的呢。”
白寒衣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看来已经是在苏州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刚过。”
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若宛在翠屏镇一定等着急了。“麻烦你帮我雇辆马车来,越快越好。”
“客官,这个……”小二有些为难,“你不知道,听说前几天来了个什么大人物,知府下了令提早关城门,你现在要是想出去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白寒衣说着,赏了他锭碎银。
小二接过自然喜上眉梢,“我们这儿今晚有庙会,可热闹了,客官你可以去瞧瞧,保准不会让你失望。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有事记得叫我。”
白寒衣结账离开的时候,老板告诉他已经有人替他付了半个月的房钱,白寒衣没说什么,还是将钱给了老板。
出了客栈,街上果然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欢呼声雀跃声叫好声不绝于耳,虽然长这么大也不知道庙会究竟是什么个样子的,但听这声音,想来一定是非常的精彩。这么想着,白寒衣嘴角不由向上扬起。
正走神的时候,手腕猛得被人一拽,拉到了旁边的小巷里。
“什么人?”白寒衣沉声问,手中的匕首早就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呵呵,果然这才像你。”
冷冷的音调,甚至还带着恨意,分明是话里有话的,仿佛在说“怎么不割下去?”,让白寒衣心里一颤,缓缓将手放下,但还是不着声色地说:“没想到是你。”
“走了,回客栈,今晚这里不安全。”说着,萧易城要走,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抓了对方的手腕,不由愣了一下。幸好白寒衣也没发觉。“有人要借这次庙会行刺钦差大臣。”萧易诚说着赶紧松了手,有些慌张,“我不过是去抓药,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说完萧易诚也怔住了,怎么,怎么就这样说了出来?看着白寒衣笑了笑,说:“我以为你走了。”
淡淡的笑容,淡淡的声音,但就像被抚平了一样,什么都安静了下来。
“可我已经退房了。”白寒衣笑着说,眼睛里带着少有的幸灾乐祸的味道。“而且我要去找若宛,他该等着急了。”
正说话间,喧闹的街道却突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尖叫,随即人潮开始骚动起来。
向外看了看情形,“看来行刺成功了。不想被当作嫌犯抓起来就跟我走,若宛那边我会派人去通知。” 萧易诚不由分说抓起白寒衣的手腕就往人群里钻。
街上一下子涌出了许多官兵,粗暴地在人群中,人们恐慌地四处乱跑,推推搡搡。萧易诚就像怕把白寒衣弄丢了一样,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很多很多的人不断地接踵而过,拉着那个人,从他的肌肤传来的温度,真实得让人安心。像回到了以前,也是这样拉着他的手,他总喜欢慢的一步的距离,跟在后面,走在翠屏镇的青石路上。
杨柳,河畔,砖瓦,飞檐。
“等等,刚才我好像听到了若宛的声音。”
萧易诚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见到两个相貌清秀的男孩拼命往这边挤,双手不停挥舞着,边大声地在喊什么。可惜他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一片喧哗声中,人流把他越冲越远。
“没有,你听错了。”
萧易诚只想把他拉得离他们都远远的。
好不容易找了个安静偏僻的地方,萧易诚确认安全,才停了下来。从刚才开始体内就血气翻滚,萧易诚心知不妙,但一直强忍着,现在边暗自调整内息,边说话转移白寒衣的注意力。“官兵暂时不会追来……”
话音未落,手腕就被人抓过去。只见白寒衣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正在替他把脉,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你中毒了?”
白寒衣问,却是肯定的口吻。萧易诚也知道否认无用,没说什么。
“好霸道的毒。”白寒衣皱着眉说,可惜医术他只跟苏晴阳学了个皮毛。
反而是萧易诚显得更加镇定。“是北冥宫的毒。”
什么!白寒衣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北冥宫的毒向来诡异,这世间能解的恐怕……
“什么时候的事?莫非……”像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白寒衣停了停,说,“莫非在破庙里?但为什么我没事?是那张纸条?”虽然是在问他,可自己心里已经明白。
萧易诚抽回自己的手,说:“是我自己的事,与你……”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们去找钟神医,他一定有办法!我们现在去昆仑山。”
白寒衣说着就要走,手臂却被萧易诚一把拉住。“现在城门守卫森严,我们还是等明天再走。”
“等不了那么久了。”白寒衣挣扎着想甩掉他的手。
“你冷静点,寒衣!”萧易诚沉声喝道。
僵持了一会儿,看他渐渐平静了下来,萧易诚才松开了手。
“如果钟南山也解不了呢?”萧易诚问。
“那就去问北冥宫,”白寒衣仰起头,看着他,说,“无论是偷是抢,我都会拿到解药。”
总是见惯了他不温不火的样子,现在见他激动或是咬牙切齿,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高兴。
“先找家客栈住一晚吧。”连声音也不由地温柔了起来。
只是忘了告诉他,算算时间和路程,怕是在赶到昆仑山前,自己就已经毒发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