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衣》祀风

42、结局

　　萧易诚出了大门，门口若宛果真还在，见到他就怒气冲冲地来拦着他，要与他评理。
　　“人就在里面，你要找人便自己进去找。”
　　若宛愣了愣，没料到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态度。
　　萧易诚懒得与他再说什么，径直走开。现在，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他不能待在里面等着，等着他收拾东西，与他客客气气地道别，再离开。那种场面，会把他逼疯的。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突然一辆马车在他身旁停下来。车夫朝他打招呼，萧易诚定神一看，才认出以前血煞的杀手。年初的时候洗手不干了，因为老婆怀孕了，为了孩子，也不能再干这种缺德的事以后就算穷一点，靠一双手勤快些也总不会没饭吃。
　　不知道为什么，萧易诚记得特别清楚，他那时的一言一语和离开的神情，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
　　“生的是女儿，明年打算再生个，希望是个带把的。”
　　……
　　“我这是去苏州接他们娘俩回来。哎，前几天吵了一架，那婆娘竟然一气之下带着女儿回娘家去了。”
　　……
　　“你上哪儿？我捎你一程。”
　　……
　　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于是萧易诚上了车。

　　大约傍晚的时候，到了苏州。
　　那人本来邀了萧易诚去吃顿饭再走，萧易诚推辞了。那种其乐融融的合家欢氛围，对于现在的他也太不适合了。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翠屏镇。一房一瓦都是熟悉的景象，这个小镇数十年来都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
　　原来萧府的位置，早就盖了新的房子，搬进了新的人家，姓王。一家十几口人，男人除了一个老婆，还娶了两房妾室，膝下只有一个男孩，五岁，皮肤黝黑的，眼睛却很大。
　　他记得，当年是他亲手把地契将出去的。
　　此时，大门忽然开了一个小缝，陆续钻出来两个男孩。
　　“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爹爹说了，晚上不能出门的。”
　　“啰嗦什么！”被叫哥哥的那个男孩往他头上重重敲了个爆栗，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回来你敢向爹娘告状，我就打你，知道了么？”那种做哥哥特有的神气。
　　弟弟捂着脑袋，畏畏缩缩地直点头。
　　哥哥小心翼翼地关了大门，然后赶紧拉起他的手一阵狂跑。
　　萧易诚看着，竟有些触景生情的味道。以前他和白寒衣也常常像这样溜出去玩，连神情都是似曾相识的。只是，他才不会对白寒衣凶，护着都来不及。
　　如此，脚步竟不知不觉跟了上去。

　　弟弟跑了一段便喊了累，哥哥不满地骂了几句，但还是放缓了脚步。
　　所以看起来凶，说不定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哥哥。
　　萧易诚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不让他们发现。
　　跟着两个人来到了后山，萧易诚也有些意外。这里早就是一片荒芜，没了大片大片的桃花树，只剩下十几个孤零零的坟墓罢了。
　　“哥哥，我怕，听说这里闹鬼的，我们回去好不好？”弟弟缩在哥哥的身后，瑟瑟发抖，手更加不敢放。
　　“胆小鬼！有我在你怕什么，鬼要抓也是抓我！”哥哥大声训斥道，其实倒更像是给自己壮胆。
　　又走了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拉。”哥哥指了指一棵小树，说。
　　说是小树，真的是一点都不差，大概跟弟弟差不多高，树杆树枝都是细细的，连片叶子都没有，被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这是什么？”弟弟的声音还带着点颤抖。
　　“桃花树，我种的。”
　　“会开花吗？”弟弟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树，似乎难以相信这么一棵瘦小的树会开花一样。
　　“当然会！”遭到质疑的哥哥显得很气愤，又往他头上狠狠敲了一记，说，“明年就会开的！”
　　弟弟似乎很相信哥哥的话，觉得哥哥说的便一定是真的。开心地抓着他的手臂，激动地说：“真的吗？那我们明年一起来看好不好？我还没见过桃花呢！桃花漂不漂亮？”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你没见过市面你还真没见过。当然漂亮拉！”哥哥一脸得意地说。
　　夕阳余晖斜照，一株小小的树苗，两个孩子灿烂而又美好的笑容，构成一幅再完美不过的画面。
　　心里的那根弦被这样轻易地撩拨触动。
　　立刻转身跑回了镇上，买了马，策马狂奔。

　　他想见他！

　　回到萧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下了马，来不及喘口气栓好马，直接推门而入。
　　推开门的一刹那，时间像突然被定格住了，连空气都是静止的。
　　那个人就在眼前，拿着把扫帚，在扫地上的落叶。听到门开的声音，抬起头。也不用问，便知道是他。于是，笑了笑，说：“你回来了，饭吃过了么？”
　　就算他不回答也不会生气，依旧和气地说：“替你留了饭菜，就在厨房。”顿了顿，又说，“我要把这里扫干净才行，所以要吃的话你就自己去热一下吧，别再叫林婶了，她已经睡下了。”
　　言语神情都是他最熟悉的样子。萧易诚直直得站在那里，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怕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随时就会醒来，
　　良久，才开口。“我帮你。”
　　然后慢慢地走近，心惊胆颤，不知走到哪一步他就会消失不见，便再也找不回了。
　　总算走到了他面前，他还在，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却是一身的冷汗。
　　“不用，我自己可以。”
　　接着，他又继续低头扫他的地。
　　“我留了若宛在这住一晚。其实，之前我已经写信回去了，说不会再回风楼了，楼主也明白，这次是若宛硬要找过来的。”
　　萧易诚静静地听，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在加快，期待着他下面的话。
　　“所以，我能不能住下来？”
　　他的声音还是温和平静波澜不惊的，却像一块石头投进萧易诚的心里，泛起涟漪。一时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讲，却都梗在喉咙口。
　　“想住多久都可以，都可以。”萧易诚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尽管已经激动得有些颤抖。他想，明年一定要带他去看那株桃树，明年一定会开出最美丽的花来。
　　人正开心着的时候，突然又被浇了盆冷水。
　　“对了，今晚我同若宛睡，这么久没见了有许多话要说，不用等我了。”

作者有话说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