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令青春痕》派阿邡

97、街巷博弈

　　凝香阁的店铺后院内，高百妍的眉头并未舒展。她转向已经卸去商贾伪装、恢复本来面貌的柳少跖，语气冷淡：“你刚才太冲动了。”
　　柳少跖撇撇嘴，凑近低声道：“妍妍，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嘛！那小子绝对有问题！什么‘美人恐惧症’，骗鬼呢！达人曹那老油条的话能信七分就不错了。我看那人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绝不是怕羞那么简单。他刚才打量店铺的样子，分明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找人！”
　　高百妍眸光一闪，她自然也看出了华紫瑜的不寻常。只是被柳少跖这么一闹，反而不好深究了。“此事暂且记下。眼下盘账要紧，二哥和楚焚岚那边……”她瞥了一眼内间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厌烦，“……才是真正的麻烦。”
　　两人都心知肚明，刚才离开的三人或许别有目的，但此刻凝香阁内真正的风暴核心，依然是高百诗与楚焚岚那诡异的“交接”。
　　——
　　申时二刻，雨莞城西城街巷。
　　离开凝香阁后，华紫瑜、达人曹和穆菲菲迅速融入人流，试图尽快返回城南土地庙。
　　“妈的，憋屈死了！”华紫瑜终于忍不住低骂了一句，脸色铁青。想他堂堂复国队首领，竟被一个脂粉铺子的商贾当成登徒子纠缠，还不得不靠编造“恐女症”这种离谱的理由脱身，简直是奇耻大辱。
　　达人曹掏了掏耳朵，懒洋洋道：“行啦，我的大首领，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要不是老子机智，你现在怕是已经跟那个醋坛子商贾打起来，把巡查组都招来了。”
　　穆菲菲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就是就是，首领您刚才的脸色好吓人，我真怕您没忍住。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商贾对三小姐还真是…紧张得过头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华紫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确认了庄聂他们很可能在凝香阁，但无法联系，这是个大问题。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和岳长老他们商议。”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几条小巷，即将离开西城核心区域时，穆菲菲突然猛地拉住两人，躲进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角。
　　“嘘——看前面！”穆菲菲指着巷口。
　　只见甄十三正带着一队精锐的巡查组人马，在一个岔路口设卡，对来往行人进行着比之前更加严格的盘查，尤其是对成年男子，几乎要对照着手中的通缉画像一个个仔细比对。华紫瑜一眼就认出，那画像上正是自己！
　　“糟了，是甄十三！”华紫瑜心中一沉。他的通缉画像早已遍布雨莞城，一旦被甄十三盯上，绝无幸理。
　　“他怎么会搜到这里？还查得这么细？”达人曹也收起了懒散的表情。
　　“可能是我们之前在凝香阁附近逗留太久，引起了注意，或者…田悟说了什么。”华紫瑜快速分析道，“必须想办法绕过去！”
　　但甄十三卡住的是通往城南的主干道之一，绕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且其他路口未必没有盘查。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达人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菲菲，你机灵，腿脚快。看到那边那个茶摊没有？”他指着不远处一个生意不错的露天茶摊，“你去那里，假装不小心打翻一个贵公子模样的客人的茶壶，然后大喊‘偷钱袋啦！贼往东边跑了！’制造点混乱，越大越好。”
　　穆菲菲立刻会意：“东边？那不是跟我们回去的方向相反吗？”
　　“对！就是要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达人曹嘿嘿一笑，“甄十三职责所在，听到有盗案发生，尤其是可能涉及富家子弟，他不可能不管。只要他的人被引开一部分，或者他本人的注意力被分散，我们就有机会溜过去。”
　　华紫瑜觉得此计可行，但风险在于穆菲菲的安全。
　　穆菲菲却自信地拍拍胸脯：“放心吧华首领，演戏、造混乱我可是专业的！保证完成任务！”说完，她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钻出死角，混入人群，朝着茶摊摸去。
　　不一会儿，就听茶摊方向传来一声少女的尖叫，紧接着是瓷器摔碎的脆响和穆菲菲带着哭腔的大喊：“哎呀！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啊！我的钱袋！刚才撞我那个灰衣服的！他偷了我的钱袋！往东边跑了！快抓住他！”
　　茶摊顿时一片哗然，被“泼茶”的公子哥的怒骂声，旁观者的起哄声，穆菲菲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果然引起了骚动。
　　甄十三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扫向茶摊方向，又看了看自己设卡的路口，略一沉吟，对副手道：“你带两个人过去看看怎么回事，维持秩序，问问情况。”
　　就在副手带人离开，甄十三的注意力被茶摊骚动吸引的短暂瞬间，华紫瑜和达人曹如同两道青烟，借着行人身体的掩护，以极快的速度低身穿过了路口，成功潜入对面的小巷，头也不回地向土地庙方向疾驰而去。
　　片刻后，穆菲菲也凭借灵活的身法和对地形的熟悉，摆脱了茶摊的混乱，绕了个小圈，追上了华紫瑜和达人曹。
　　三人汇合，不敢停留，加速离去。虽然过程惊险，但总算有惊无险地摆脱了甄十三的封锁。
　　——
　　与此同时，雨莞城西城，凌氏药坊外。
　　孟秋龙呲牙咧嘴地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凌氏药坊。店铺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一个小学徒正靠在柜台后打盹。
　　“喂，伙计，买药。”孟秋龙敲了敲柜台。
　　小学徒惊醒，揉了揉眼睛：“客官要什么？”
　　“最好的金疮药，还有活血散。”孟秋龙把武教头给的那袋铜钱拍在柜台上，“赶紧的，疼死了。”
　　小学徒看了看钱，又看了看孟秋龙鼻青脸肿的样子，心下明了，熟练地包好两种药递给他：“承惠五十文。客官这是……练功伤着了？”
　　“别提了。”孟秋龙没好气地付了钱，拿起药包就走，“遇上个变态教头。”
　　他刚走出药坊大门，准备找个地方先上点药，突然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之大，让他差点叫出声。
　　“哎哟！谁啊？！”孟秋龙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面色冷硬、目光如电的中年汉子正盯着他，正是武教头！
　　“教……教头？！”孟秋龙傻眼了，“您怎么在这儿？”
　　武教头没回答，而是将他拉到旁边一条无人的小巷里，沉声问道：“里面什么情况？看到凌秋歇了吗？”
　　孟秋龙被问得莫名其妙，揉着发疼的胳膊：“凌秋歇？谁啊？我就看到个打瞌睡的小伙计，买了药就出来了。”
　　武教头眉头紧锁：“你没见到老板娘？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葛布衣服，看起来挺精明的女人？”
　　“没有啊。”孟秋龙摇头，“就那小学徒在。教头，您也来买药？找那老板娘干嘛？”
　　武教头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继续追问：“店里还有别人吗？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
　　“没有吧……我进去的时候就我一个顾客。”孟秋龙被武教头严肃的态度搞得有些紧张，“教头，到底出什么事了？那药坊有问题？”
　　武教头确认孟秋龙没有看到凌秋歇，心中疑云更甚。凌秋歇不在药坊？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她会去哪里？他松开孟秋龙，语气依旧冷硬：“不该问的别问。药买好了就赶紧回去擦上，明天训练照旧！”
　　说完，武教头不再理会一头雾水的孟秋龙，转身对隐藏在暗处的几名队员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严密监视药坊，重点留意凌秋歇是否返回，以及任何可疑人物的动向。
　　孟秋龙看着武教头消失在巷口，挠了挠头，嘟囔道：“奇奇怪怪的……”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药包，决定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身上的淤青再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无意中，为城堡方面提供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却可能至关重要的信息——凌秋歇，不在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