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梦（清）》司马长空

26、杀手

　　“你跟那个八阿哥是什么关系？”一大早，我还在补眠，就听辛巴闯了进来，声音还有些气急败坏。
　　“拜托，这是我的闺房好不好！连门都不敲，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进来！”被人从睡梦中拽起来十分不爽，我可是有起床气的噢。
　　“管不了这么多，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知不知道那个八阿哥不像个简单人物？”
　　“知道又怎么样？怎么忽然谈起这个？我没兴趣。”懒懒的挥挥手，想让他赶紧的消失，本姑娘还没大胆到可以在一个成年男子的注视下睡觉。（按清王朝的标准来说）
　　“你对人家没兴趣，人家对你可是关心的紧。”他掏出来一个精巧的瓶子，扔到我的床上。“‘麻烦你转交给澘儿，顺便帮我问问她的腿好些没有’，啧啧，真是有情有义。”辛巴用怪腔说。
　　“我觉得挺好的，你要是没事儿就先走吧，我还得再睡一会儿。”
　　“白眼儿狼。”辛巴气哼哼的摔门而去。
　　我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看准了四周没人，翻身下床，像做贼似的将那瓶子捡起来，放在手中细细端详。
　　“格格，你醒啦？”正欣赏着呢，水心又不合时宜地端着水盆走进来，“格格来洗把脸吧。”水心帮我拧干了毛巾，侯在哪里。
　　“今天有什么大事儿？”
　　“曹大人中午要在正堂摆席为八阿哥和张大人接风。”
　　“张之碧？他不是住在驿馆么？”
　　“张大人也在曹府，只不过住的离我们比较远，在紧挨着大湖的‘居胥宅’。”
　　经她一形容，我才有些印象“那湖还挺深的呢，张大人可得小心些。”
　　“嗯，格格不去么？八阿哥应该邀过格格吧？”水心一边麻利的收拾东西，一边看着我偷笑。
　　“你笑什么？”
　　“昨天是八阿哥送格格回来的呢，水心觉得八阿哥跟格格真是般配。”她吃吃的笑着，为我规划未来的美好蓝图。
　　“你脑子里整天想的什么呀？这样吧，放你半天假，别在我面前晃悠了。”大家都想歪了，不就是和他一起回家？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
　　到了中午我就后悔了，水心不在，我一个人呆着算什么事儿？实在是憋不住啦，就一蹦一跳地向凌雨表姐的地盘走去。
　　“怎么一没看见你，就又胡闹？”一不留神，被走廊上的胤禩抓住小辫子，我调皮的冲他吐吐舌头。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该跟张大人一起吃饭？”算算时间，宴席也该开始了。
　　“吃了一半，谈的都是官场上的事，张之碧也离席了一会儿，说是因为肠胃不好不能坚持太久，回去歇了歇，现在还没回来，我就趁机在外面透透气。”
　　“不要紧吗？”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不碍的。”
　　我停下来，跟他说着话。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向他，对他小声地说“八阿哥快去看看，张大人落水，怕是不行了！”
　　---------------------------------------------------------------------
　　“曹頫，张之碧大人离席后，你们大家都在一起吗？”张大人还是死掉了，他因为没有在水里泡太久，面目还是清楚的，他脸上挂着惊愕和不可置信的表情，手指弯曲成奇怪的形状，给我们活着的人留下了不是线索的线索。
　　没有人相信他是失足落水，但几天过去了，凶手还是没有找到，大家都有些泄气。
　　“只有八阿哥，他在外面停留了一刻钟的时间。”一刻，也就是45分钟，而他与我在一起大约交谈了15分钟，完全是有作案的时间的……
　　动机嘛，大约是党派斗争吧……张之碧可能稀里糊涂地成为上层社会较量的牺牲品……
　　会是他吗？会是笑得一脸温柔的他？
　　“案发当时，辛巴在哪里？”不知不觉的，我在替他找理由，我竭尽全力找出另一个嫌疑犯。
　　“他一直跟凌雨在一起。”曹頫回答得很简短，像是这件事情简单的不需要思索。
　　在他们看来，尊贵的八阿哥即使不自己动手，也会吩咐手下的人行凶，要知道张之碧是太子的人，而且这次赈灾，他与八阿哥有好多意见不统一，两人的关系也只是面和心不和。
　　这样想的话，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可我真的不愿意相信，我们刚刚建立起得好感，难道只有几天的寿命？他真的会是为了权力而丧心病狂的人？
　　不会的，凌澘！你一定得相信，不会是他！
　　可，会是谁？
　　“现场有什么可疑的的东西？”
　　“可疑？”曹頫露出困惑的表情。
　　“就是些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多出来的东西。”
　　“这个嘛，让我想想……”曹二爷把手交叉叠放在背后，“对了，还真是有个奇怪的东西，喏，就是这个。”
　　我接过他手上圆木状的工具，细细端详起来——直径大约二十厘米，跟平时的木头没什么两样，唯一特别的是在原木的中央有一圈深深的刻线，沿线被人为的凿出一块凹槽，这玩意做凶器使用肯定是不大可能，威力实在太小了，还有就是凶手为什么要将木头改造成这样的形状？
　　“先借我用用。”辞别了曹頫，我埋头向屋里走去，路上碰到胤禩和曹老太爷在一起，我也只是敷衍的请了个安，正要离开，忽然发现曹老太爷的眼神不对，他审视性的频频观察着我和胤禩两人的反应，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澘儿为何一副疾首蹙额的愁苦样？”胤禩停下来，关心的询问我。
　　还不都是你害得，我这是为你洗脱罪名呢！没看到大家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你？他们都以为你是元凶呢……
　　再怎么说你也是氲良阿姨的儿子，我小表哥的铁哥们，我未来的近亲，我这是好心帮你一把，你可得领我的情啊。
　　“凌澘没什么事，八爷走好。”我表面装得一脸安定祥和，实际上心里早就炸开了锅。
　　“澘儿又忘了？是胤禩。”
　　“嗯，胤禩。”可是你也知道的，你不仅仅是胤禩，出了这间宅子，你又是高高在上的八贤王了。
　　“水心要去选秀女，她知会你了吗？”
　　“啊？不会吧？水心不是汉人家的孩子吗？”
　　“像水心这样的女子是一年选一次秀，她今年也十五岁了吧，正是参选的年龄。”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耐不住性子了，急匆匆得朝水心的房间跑去。一进门，就看见里面的东西都规整齐全了，水心靠在床沿上，长长的睫毛密密的覆盖着她的双眸，她闭着眼，像是在阻止泪水的滑落。
　　“水心！”我拉起她的手，使劲地摇晃着“醒醒啊水心，收拾包袱干什么？你真的要走了？”
　　“嗯，格格，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水心还是不肯睁开眼。
　　“我花钱让你免选好不好，我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真是舍不得你，别的丫鬟来了，我会不适应的，好水心，要不我找一个人来代替你？”我动情地说着，没发现窗外的那双静如湖水的眸子，也没发现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洋溢着的，荼蘼一般的微笑。
　　为了给水心送行，我专门下厨做蛋糕给她吃，博得辛巴和曹頫的一致支持声。他们还忍痛将珍藏的私房钱分给水心，让她用着在宫中上下打点，也算是有情有义。
　　说话细声细气的凌雨表姐交代了水心许多要注意的事项，我想好心的提醒她水心在宫中待的时间比她要长得多，表姐的那点儿“规矩”只能骗骗小孩子，可看着表姐因不舍而变得通红的脸颊，还有水心含泪倾听的侧影，我就打消了这个煞风景的念头。
　　“噼啪，噼啪。”在大火中的树枝发出悦耳的奏鸣响，我忙着打蛋液，没有理会这响亮的不寻常的焚烧蜂鸣。
　　“有什我需要我帮忙的么？”一听这独一无二的嗓音就知道是胤禩。
　　“帮我把这些蛋搅匀了吧。”既然都提出了申请，那我就不客气了。
　　“好，看起来很简单。”我将蛋碗递给他，胤禩露出了一个“小case”的耍宝表情。
　　“现在你公差办得怎么样了？”忙里偷闲地跟他谈天，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胤禩的身上散发出独特的魅力，让人无法抗拒。
　　“还好，金陵地区的人民我已经安置好了，不要说起来还得多谢你。”
　　“没什么啦。”虽然心里很美，但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
　　“我是说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哎……”
　　“霹雳哐啷，砰！”
　　“澘儿……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孩子，所以……你一定不会怪我将蛋碗打碎了，面粉袋子碰倒了，擀面杖踢到地下去了……”满脸面粉，雪白的衣袂全都沾上黏糊糊的蛋白，手肘子捅到了水缸里，笑得极其尴尬……天啊，这个将曹家厨房搞得一团糟的始作俑者真是风度翩翩的胤禩？
　　“你真是地主阶级的大硕鼠！”我气急败坏的尖叫。
　　“澘儿，我真不是故意的，来来来，让我将你头发上的菜叶拿掉。”胤禩伸出了他惨不忍睹的一双手。
　　“你歇了吧，别把满手的猪油蹭到我脸上。”
　　“我以前从没有经验，以后再也不会了……”曾经风华绝代的八贤王脸都涨红了。
　　“好了啦，大不了你出钱赔曹頫一个厨房……”
　　有一些信任在怀疑中建立，有一些情愫在欢笑中萌发，有一些不起眼的决定，却改变了我命运的轨迹——
　　与此同时，京城，九爷府。（被指了婚的阿哥都会建府，所以胤禟不再住阿哥所了）。
　　“九爷，您要的秀女名单。”
　　“爷才刚被指婚，先消停上两年，不管这些个秀女了，对了，其中有什么要特别关照的吗？”胤禟翘着个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品着茶。
　　“安徽那边儿有八爷特推的一个女子，本来在名册里没有她的名字，可您知道，安徽的老刘是咱这儿的人，八爷为着方便，就将她的户籍调到安徽。爷，您瞧，就是这位。”
　　“八哥吗？”胤禟来了兴致，竟然有让八哥特推的女子啊……
　　八哥特推的女子，自然是要关照一下……
　　“盯紧了，可别让那些个不长眼的抢了去。”胤禟美滋滋的，自认为办了件漂亮事。
　　身在江宁的我和胤禩都不知道这些，也来不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