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进宫第一日 ...
-
“娘娘，该起身了，今日要向太后请安，切不可贪睡。”
来人是卜婆。
听声音，似乎还把她的几个陪嫁丫鬟也领来了。
徐玉为了给她找几个称心的丫环也是费了心思的，一对姐妹叫习秋和习冬，都是心细之人，云珠和小兰一个喜动一个好静，虽然薛锦兮痴傻，但她们对自家小姐还是真心的，不似宫里那些多嘴多舌的宫人，才进宫一日不到就疯传一些闲言碎语。
“娘娘，您再不起身老奴就要掀被子了。”卜婆饶有耐心地又喊了一遍。
即便如此，薛锦兮还是装睡装得认真。她不喜欢卜婆叫她“娘娘”，这个称谓在她看来就是深宫里关着的那些痴怨女人的代名词。
卜婆平日里虽然慈眉善目的，但是说到还是做到的，下一刻，薛锦兮身上的云被就被掀了开来，她是和衣睡的，鲜红的嫁衣和锦被一样的颜色。
薛锦兮装出睡意迷蒙的样子，任着她们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梳发髻戴首饰。
直到天色微亮，薛锦兮由卜婆领着后头跟一群小宫女走在去往长乐宫的路上，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样的装扮，只晓得自己穿了一身紫红色挺正式的衣袍。
行到御花园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另一头几个侍卫提着长枪，枪头对着中间一个穿白衣的男子，既不东张西望也不拖拉，就这么行了过去。
后宫之中是不允许有男子进入的，因此侍卫也只是守在外道不曾进来，今天居然侍卫押解犯人进来，也实属稀奇。
况且，那男子衣裳整洁，虽是被侍卫看押着却步履从容神态自若，不像是个犯人。
“没什么好看的。”见薛锦兮稍有迟疑，卜婆赶紧提醒着。“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重要，太后每日清早礼佛，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在小佛堂了，我们得赶在太后礼佛完毕之前赶去候着。”
“太后？”
薛锦兮眨巴着眼睛看了卜婆一眼，见卜婆不再说话，只得乖乖地跟着她往长乐宫去。
对于这个太后，萧湄倒是没有太多的印象，她和萧桓成婚六年，萧桓的母亲一直在寺庙里吃斋念佛，少数的几次见面，按照礼节，萧桓的母亲还得向她这个长公主行礼。
到了长乐宫，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太后方才礼佛完毕，传召她们进去。
薛锦兮自进了长乐宫起就行得小心翼翼，像个害怕做错事的孩子，两旁的宫人在底下窃窃私语，她只得当作听不到。
本来以为只是按照宫里的礼节向太后请安，不想萧桓竟然也在这里，端着明黄色描绘着吉祥图案的杯盏悠闲得呷一口茶。他的旁边，站着一名身穿朱红色华服头戴凤冠的女子。
“来了？”太后抬眼打量了一下薛锦兮，朝那女子道：“皇后到这边来坐下吧，今天你和桓儿都在，就一并请安了吧。”
“是。”皇后恭敬地点点头，行到太后的另一边，就着老嬷刚刚递上的蒲团跪坐下去。
薛锦兮站在下首，抬着头看着那女子，生得是挺好看的，但是比起当年的萧湄还是逊色了。
当年她问过萧桓可想娶妾，他说：萧桓有妻如是，天底下怕是没有谁再能入我眼了。
如今，他不仅有了别人作皇后，还有了一后宫的佳丽。
“娘娘，行礼请安，像老奴早上教你的那般。”卜婆在她耳边小声提醒。
薛锦兮皱着眉摇摇头后退了一小步，活了两辈子她还没向谁行过大礼，更何况上面的人是萧桓和他娘。
这样的举动落在太后眼里是无礼的不守规矩的，狠狠拍了一下小几，茶杯盖因剧烈碰撞和茶杯摩擦发出的声响清晰可见。
卜婆赶紧跪了下去，用很大的力道拉着薛锦兮一起跪下，伏下半个身子，一副卑微底下的身态。
“既然是个傻子做奴才的就要好好教一下，皇宫不比相府，见了哀家和皇帝皇后不知道行礼可是要罚的！”
“老奴知罪，老奴一定好好教娘娘宫里的礼节。”卜婆连连磕着响头。
薛锦兮抬头看了一眼座上的人，眼中满是害怕，只得跟着卜婆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磕着，那双黑色的锦靴一遍遍出现在眼前，萧桓却始终一句话不说。
“罢了罢了！磕得哀家心烦。念在你们新入宫，今日就作罢。你一个宫外的老婆子晓得什么宫中礼节，到底是一个傻子，教了也没什么用，你们这些奴才自己守好礼节就是了。”
“是，老奴知道了。”
“桓儿，你说你把她弄进宫做什么？且不说是个傻子不能做什么，长得也只能算是清秀，比她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如果说是因为薛京的关系，用他女儿做饵引得淳王提前造反把他一举拿下，也算是他薛家立功了，给些赏赐就是了，何必把她娶进宫里？她是个傻子，就算真是失了礼节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再说，就算为了为薛京和百姓一个说法，弄进宫里随便封个什么良人也就是了，哪能封修容？还住在长汀殿，关雎宫的主殿现在可是没有主子的，她一个傻子如何能管理关雎宫？”
“母后。”萧桓终于淡淡开口打断她。“儿臣这么做自有儿臣的打算，再说，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儿臣一国之君，总不能反悔。”
太后轻叹一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连道了两声“罢了”，才又看向薛锦兮。
“你们起来吧，别弄得我这长乐宫好像很恐怖的地方，动不动跪一地。你们请过安就回去吧，哀家还要和皇帝皇后商量事情。对了，既然薛修容心智上有些问题，那以后请安就不用来了，省得弄出了什么事情。”
“是。老奴替主子谢太后恩典。”
太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抬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去。
薛锦兮眼底的惧意尚没有褪去，茫茫然然任卜婆拉着自己出去，他们尚未走远，身后就传来对话声。
“皇后最近选秀的事情弄得怎么样？”
“各郡送上来的女子相貌都不错，加上朝中一些大臣家里这一批送进宫来的闺女，确实有很多姿色不错的，薛相国的五小姐也递了画像来选秀。”
“哦？”太后的目光朝薛锦兮远去的背影看去。“听说薛府五小姐比这四小姐好看许多，蕙质兰心，是个大家闺秀？选秀这件事全凭皇后做主，皇上的心意你是懂的。你也莫怪太后姑妈不偏心你，自古帝王哪个不是后宫三千佳丽的……”
对话声随着薛锦兮的走远变得模糊不清，但她大致也知道了她们在说些什么。
皇上要选秀的事情在相府的时候徐玉也偶尔提过一两句，按着自古长幼尊卑的次序，相府该把薛锦兮送入宫中选秀，可她嫁给了淳王，自然是让她妹妹薛锦岚入宫。
只是，阴差阳错，她还是成了这宫闱里的女人罢了。
选秀这事必定不是今天才开始张罗，可笑萧桓就坐在边上，却什么也没说。
而她从那天夜里偷听到徐玉和薛京的对话也依稀猜出，薛京为了让薛锦岚入宫，是恨不得让薛锦兮去死的。
这世间，说到底，还是利益二字最为诱人。
从长乐宫出来之后，薛锦兮明显放松了许多，卜婆松了口气，领着她回关雎宫，生怕在外头多呆一会儿会出现什么变故。
锦兮虽是傻女，但是一直乖巧，她心中知晓卜婆的用意，是以虽然一路欢欣地东张西望，到底还是老实的。
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艳丽，小孩子心性的薛锦兮走走跳跳摸一下这朵闻一下那朵，似乎早已忘记了方才的事情。
卜婆和几个丫头尽着下人的本分尽心照看着薛锦兮，不时也提醒两句，毕竟宫里不比相府，处处都得更加小心一些，不过周围没有旁人的时候，倒也是由着她胡来。
御花园的布局有些小变动，大体还是保持着从前的样子，看来他萧桓窃下了整座皇宫以后，倒是用得心安理得。
“这就是昨日进宫的那个傻子？”
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女声，薛锦兮心里咯噔一声，却没有停下手上拈花的动作。
这声音，她熟悉得死都不会忘记。
“怎么？你们主子是傻子你们也是吗？见着淑妃娘娘难道不知道要行礼？”另一个声音响起，薛锦兮已经没有回头，但这声音她也认得。
伺候了自己好一段时间，最后却反过来害她的翠儿。
江伶，居然成了淑妃。
卜婆和几个丫头慌忙跪下行礼，只听得江伶冷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让她们起身的打算。
“江妹妹不是要去跟太后请安吗？怎么在这儿跟一些无所谓的人耗着？”
又一个声音传入耳中，薛锦兮这才转过身来，朝来人看去。
来的那女子她不认识，穿着一身暗紫色绣牡丹金文的华袍，江伶的身上一袭浅粉，用料极为相似，但那女子的妆容上得比江伶更霸道张扬一些。
江伶的脸上是她常见的浅淡梅花妆，一如既往地妩媚妖娆。
“贵妃娘娘。”江伶身边的宫女先行礼，薛锦兮这才知道来人是谁，跪在地上的几人慌慌忙忙调了个方向磕头行礼。
这位贵妃娘娘，薛锦兮倒是知道一些。
当朝有一位有名的少年将军名叫裴云季，这位贵妃，便是他的妹妹裴云依。裴云季战功显著，裴云依在宫中的地位自然就高，这么一看，倒是合了这乖张的性子。
“这位莫不是……”
“薛修容。”江伶含笑接话，神态与方才说话之人大为不同。
裴云依轻笑两声，道：“皇上真是给薛京面子，这么一个傻子都能封为修容。”
“谁说不是呢。”江伶也跟着轻笑，忽而转了话头，道：“皇上再给薛京面子，也比不上裴将军的面子，姐姐在这后宫，可是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呢。”
这句话一出，裴云依果然变了脸色，冷冷哼了一声便转身朝着长乐宫的方向去，江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步着裴云依的方向过去。
皇后靠着太后，裴云依靠着兄长，可笑她江伶靠着萧桓，从他尚且是敬王，一直到了万人之上，她却只得了个淑妃的封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进宫第一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