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勋]你只是海里一只孤独的水母》纪时stayre

8、八

　　这之后的一个月，大明星吴世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并没有互留电话号码。朴灿烈觉得好笑的是，在和对方失联的第十天，他从微博上知道了吴世勋的最近动态。因为两张路人拍的照片而迅速攀升至了热搜第一。照片里的少年换了新发色，月白色的冷色调衬得皮肤更皙白，他抿着唇，嘴角下垂，表情冷到极点。
　　热门话题下有几条转发过万的热门微博，其中一条总结了吴世勋出道以来的全部发色。灰粉、银色、鹦鹉头、亚麻棕、草绿、紫铜、浅金……还真是把能染的颜色都染了，回想起前段时间见到的黑发少年，朴灿烈不自觉摸了摸脑袋，忍不住头皮发麻。
　　又翻了一会儿微博，得知吴世勋现在正在横店拍戏，据知情人士透露，这次染的新发色也正是为了这部戏，背景与海洋有关。
　　朴灿烈关了网页，捏了捏发疼的眉心。
　　他是不是有些太关注那个明星邻居了？
　　烦心事也不止这一件，说起来，那个叫做鹿晗的病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昨天主任打电话给他说是这个周三也不会来做咨询，已经连着消失了三个礼拜了。是我第一次做得不够好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主任，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也没给出确切答复只是说没有接到相关投诉。
　　去哪儿了呢？那个看起来很孤单的少年。
　　他有听我的劝，养水母吗？
　　想到水母就又想到吴世勋，周末在家的时候，能看到有人定时进吴世勋的家，估摸着是给水母换水喂食去了。
　　啊！怎么又想到他了？
　　朴灿烈抓了抓头发，心乱如麻，烦躁极了。
　　边伯贤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过来，元气十足的高音在这一刻简直就是朴灿烈的救赎，他约朴灿烈出去吃饭。
　　朴灿烈本来只想逗逗他：“大好的周末不约漂亮女生约我这个大男人会不会太没情趣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
　　已经在换衣服的朴灿烈听到那头沉沉的呼吸声却没有应答，问：“伯贤？”
　　“可是怎么办呢，灿烈。”这一句的声音太显悲凉，惹得朴灿烈晃了一下神，但下一句很快就又恢复了往常的活力十足，“要不你带我去泡妹子？”
　　这是一句玩笑话，他们都知道。
　　边伯贤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年纪小的时候也害怕过拒绝过，他甚至尝试过交往女生来改变这种状况。直到高一那年遇上朴灿烈，直到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直到随着年龄增长，年老的父亲明里暗里提醒着他的未来。本来生在这种家庭里，作为独子，很多时候，他就没有选择爱人的权利。
　　所以啊，朴灿烈，我该拿你怎么办？
　　但在面对朴灿烈的时候，他总能收起人后的辛酸苦涩，笑成一个小太阳，告诉他，我无所不能，我无所畏惧。
　　而你，是他唯一的软肋。
　　朴灿烈一直知道边伯贤对他有除了友情之外其他的感情在。念书的时候，由于两人玩得好，去哪儿都是一起。朴灿烈作为校草级的人物，在女生的眼里，从来都是焦点人物。边伯贤那时常常开玩笑说要和朴灿烈保持距离，说他的桃花运都被他吸走了。
　　——“要不你带我去泡妹子？”
　　朴灿烈从来都知道，只要他在边伯贤身边，素来伶牙俐齿的小个子少年总会在女生面前噤了声。
　　也许边伯贤是对他有所芥蒂的，也许他是怪他的。
　　挂了电话后的朴灿烈微微失神，为自己说错话而自责。
　　本性敏感的心理医生啊，他会观察别人的表情动作，会分析别人的心情状态，他却看不透他最好朋友的心。
　　不是怪你，是爱你。
　　而那份说不出口的爱，缠成了绵延生长的藤蔓，参天不止。

　　这年七月初的上海还没出梅，天气又闷又热，湿哒哒黏糊糊的。这会儿刚雨停，雨后的空气清新不少，闻着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边伯贤开车接走了朴灿烈。
　　朴灿烈一上车就又赔笑脸又打哈哈，边伯贤像看怪物似的瞥了他一眼：“我开着车呢，你干嘛？”
　　“今天边少爷怎么没有开那辆全球限量版的跑车出来拉拉风？”朴灿烈还是笑着。
　　“送去保养了。”边伯贤今天的确像个冷漠的阔少爷，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扯了扯勒得有点紧的领子，看都没看朴灿烈一眼。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朴灿烈从包里掏出了什么。
　　“张嘴。”
　　“啊？”边伯贤愣了一下，刚偏过头嘴里就被塞了什么东西。
　　软软的，酸酸甜甜的，馥郁的奶油味卷着爆汁的新鲜草莓。边伯贤咬着草莓泡芙呜呜叫着，口齿不清地想要说些什么。朴灿烈笑盈盈地盯着他，邀功似的把脑袋凑近了点：“怎么样？好不好吃？出门有点赶，做得有点粗糙。”
　　对方一不开心就采取喂食play，用边伯贤最爱吃的草莓做又甜又软的泡芙。他还怎么生气得起来？
　　所以，该拿你怎么办呢，朴灿烈。
　　边伯贤咽下最后一口，嘴里的甜蜜统统化成了苦涩，他努力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来。
　　“好吃，好吃极了，好吃死了。”
　　红绿灯倒数。闪烁五下。
　　五、四、三、二、一。
　　边伯贤松开刹车的同时，微微侧过头：“再喂我一个。”
　　上海的晚高峰是噩梦，尤其是在雨后路面湿滑减速慢行的时段，哪怕是双休日也不例外。在市中心的路段上以蜗牛之速堵车堵了半个多小时，边伯贤百无聊赖地直接在车子里开了嗓。开着电台，人肉点歌机一首接一首跟着哼起来，遇到节奏感强的歌还情不自禁地敲着膝盖打着节拍。
　　一直关着窗，在车里有点太闷了。
　　朴灿烈摇开窗，天昏暗着，看着又要下雨的样子，不远处百货大楼前立着巨大的LED屏，惨白的光线，盯着久了眼睛生疼。可上面月牙眼笑着的少年实在无法让朴灿烈不多看两眼。吴世勋很少笑得这么开心。代言的似乎是新出的冰淇淋，手中拿着的巧克力口味完全符合代言人的喜好。
　　也许是刚换上不久，屏下驻足围观了很多人，拿着手机一阵猛拍。
　　朴灿烈轻笑出声。
　　边伯贤循着他的笑声望过去：“笑什么呢？”
　　朴灿烈咳了两声，默默收回了视线：“没什么。”
　　边伯贤才不信没什么，他歪了歪脖子，正对上LED屏上笑得露出小虎牙的夏日少年。他疑惑地看了看一本正经坐着的朴灿烈，这家伙对娱乐圈完全没兴趣的吧？
　　“我爸最近刚投资了部电影。”边伯贤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男主角就是刚刚LED屏上那个小孩。”
　　朴灿烈飞快朝他瞥了一眼，又很快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边伯贤觉得有点好笑，看起来是关心的，怎么装得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灿烈呐。”边伯贤试探性地问，“你最近开始追星了？”
　　噗。笑点低的朴医生还是没忍住，被戳中了笑点，抖着肩膀在副驾驶席上晃了足足半分钟。
　　“很明显？”他笑得脸红红的。
　　“天呐朴医生，你转性了？”朴灿烈追星一事的震惊程度不比他向他爸出柜来得少，这个学生时期的乖学生书呆子好学长现在是抽什么风？
　　边伯贤满头黑线地回想，他在韩国念书那几年朴灿烈就被星探看中过好几次，可这小子完全没有要去试试看的念头。他连韩国明星都认不全几个，现在倒喜欢上了咱们中国的小鲜肉？
　　“伯贤啊，其实我一直忘记跟你说了。”朴灿烈憋着笑，“那个孩子，我是说LED屏上的那个孩子，是我的邻居。”
　　彼时的边伯贤因着朴灿烈的话也笑出了声。似在嘲笑着方才大开脑洞的自己。
　　可很久之后，他常常会想，一切是不是在当时就已下了定论？
　　他从十六岁那年就喜欢上的男孩子，在二十五岁那年，被自己亲手送到了别人身边。
　　你是我唯一的软肋。
　　却从来不是能保护我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