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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别哭了,好几万人看着呢!你那么大的一个艺术家也不怕丢脸?”岳林揽着赵思程的胳膊使了使劲儿,提醒她,应该是哭得差不多了啊!
“我不怕丢脸!”哭得抽抽嗒嗒的赵思程,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着:“你拍拍屁股走了,也没交代一声儿,连上哪儿找你都不知道,家里出了事儿都不知道?”说完,继续哭。
“赵思程同志!”团长看不下去了,站在临时的舞台中央喊了一嗓子,这还在演出呢!他主要也是替岳林疼得慌。那丫头可是用了全力下手的,丝毫没留情面。
被叫回了神儿的赵思程一点儿也没觉得尴尬,虽然被同样回过神儿来的几万人起哄了吧!
“岳参谋!岳参谋!岳参谋!”战士们没记住这位嫂子叫什么,可自己的带队参谋毕竟同甘共苦了好几十天了,这个时候绝对是冲着他来的。
赵思程一甩齐耳的短发,转身捡起话筒就小跑回了台上,大大方方的继续演出。
“咳咳,那个,给战友们说说吧。”团长觉得底下人可能现在更想知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儿,而不是着急看演出。
“他!”赵思程伸手一指岳林,后者无奈的摘下军帽挥了挥手,表示:她说的是自己!“他是我男朋友!我从兰州追他到北京,又从北京追到肇源,然后从肇源又到了泰来,从泰来到了这里,你们说我该不该打他!”
“该!”起哄似的回答,让战士们一扫连日来的疲惫。
“团长!”赵思程算是回答完毕。
“行了,人家那是抗洪抢险,别说同为军人,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得理解,大家说是不是啊?”团长俨然开始做群众工作了。
“我理解,我当然理解,所以古有孟姜女千里寻夫,今天我找他又岂止是千里?战友们,我是一名军人,但同时我也是一名军人家属。所以,请你们在完成好任务的同时也务必要保护好自己,别让家里人担心。”赵思程用手又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接下来,我再为大家演唱一首《走进新时代》”
岳林其实也是第一次正式看赵思程演出,刚刚在帐篷里他一开始是怀疑自己幻听了。可随着《为了谁》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之后,他不自觉的走出了自己的帐篷。他离着演出的地点还很远,大堤那边高,他这边低,一眼就能看出正在跟战士们握手的人就是赵思程。漏了一拍的心跳加剧了他的胃疼,可他得坚持。坚持着走到赵思程能目光所及的地方。果然不负他的所望,赵思程感觉到了,他清楚的看到赵思程在寻找着什么,直到她看到自己······虽然说后边儿发生的事情他始料未及,但听到赵思程说自己是军属的时候,他的心里是甜蜜的,仿佛此时的胃都不是那么的疼痛了!
赵思程在演出结束之前利用在后台的时间给叶子打了一通电话,最终确认了岳妈妈现在的状态。手术很成功,正在术后恢复,虽然每天被限制了探视时间,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叶子姐,我找到岳林了,我们都在防洪堤上,告诉伯母放心吧,他挺好的。”赵思程的眼睛看着已经坐在第一排看她们演出的岳林身上。
北京的叶子捂了捂自己的嘴:“知道了,谢谢你,干妹妹!哦,不对,虽然你小了我很多,但估计你以后肯定是我的嫂子了。呵呵!”抬头看看北京的天空,晴朗,真好!
走进岳林的帐篷,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一张行军床,一张桌子,堆了满桌子满地的图纸······伸手拿起一张图纸,齐齐哈尔地下管网图!就在这个时候,赵思程被岳林从背后拥在了怀里。
“对不起,没来得及说一声儿,我就出发了。”岳林沙哑的声音显示出他要多疲惫有多疲惫。
“罗瑞跟我说了,你都没有机会跟他说一声儿。”转过身,伸出手,轻抚着他的额头:“你在出虚汗!”赵思程发现了岳林的异样,赶忙推开他,上上下下的看着他:“岳林,你怎么了?怎么会出那么多虚汗?生病了?”拉着他就把他按在了行军床上。
“没事儿,老毛病了,就是胃疼。”岳林温柔的一笑。
“不对,肯定不对。罗瑞跟我说了,你的胃受过伤,老毛病不代表是小毛病。让军医看了吗?”赵思程不由分说的要脱掉岳林的外衣。
“停,停下!”岳林伸手阻止她,他不想让赵思程看到自己身上那道长长的刀口。
“让我看看!”赵思程撇着嘴又要哭,她自己也觉察到,自从开始抗洪以来,自己的泪腺算是通了又通了。
“行行行,我拧不过你,让你看还不行吗?”岳林怕她再哭,赶紧安抚着。慢慢地脱掉自己的作训服,然后撩起迷彩体恤。
赵思程的小手儿轻轻地抚摸着那条少说得有11厘米的刀疤,她可以想象当时在给岳林做手术时的情景,颤声说:“刀口在这种天气里怎么可能会不痒?你在这种环境条件下怎么可能会不胃疼?岳林!”说着,她紧紧地搂住岳林的脖子,眼泪浸湿了岳林的肩膀。
轻柔的抚摸着怀里女人的后背,心里虽然害怕她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哭坏了身体,可毕竟这是赵思程在岳林面前第一次表现得软弱、无助,岳林也终于有了自己其实是这个女孩儿,不,是这个女人的主心骨儿的感觉。
“行了,别哭了,再哭下去,洪水没进了齐齐哈尔,我这帐篷可能会被你先淹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水吗?”看来,岳林还是挺会劝人的嘛。
赵思程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抽抽嗒嗒的跟岳林说了自己走来的这一路。特别是在北京看望他妈妈这件事儿和他妈妈住院做手术这件事儿。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岳林的脸部表情变化,起初是平静,接着皱起了眉,然后就是攥紧了拳头像是要给自己来两下子的样子,看着他积蓄了水汽的眼睛和不停的用咳嗽来清理自己的嗓子,赵思程一阵阵的心疼,男人!他需要隐忍!但还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两个人依偎着挤在一张行军床上,赵思程轻声的给岳林唱着歌儿,看着他在睡着了的时候还紧锁着眉头,她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拂过他的眉心,想要扫去他心中的阴霾。
不知过了多久,“报告!”一个战士在帐篷外的叫声响起,岳林弹射一般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扑通一声,正在昏昏欲睡的赵思程整个儿人趴在了地上。反应过来的男人赶紧一边叫人进来,一边抱起地上的赵思程重新放回床上。进了帐篷的勤务兵看到眼前的景象,暗骂自己来得真不是时候,可军令如山,手里的电报是一刻也不能耽误的。
“有什么情况?”临战状态的岳林在赵思程的眼里又多了一面,从没见过他穿着军装,认真工作的样子。今天见了,赵思程觉得没有什么比他现在的样子更帅了!
“报告岳参谋,这是电报,团长让您马上到他的临时指挥所去,要开个紧急会议。”勤务兵双手奉上文件夹。
岳林打开看了两眼,合上之后说:“告诉团长,我马上就过去。”敬礼毕,回过头来看了看在床上一直假寐着的赵思程:“洪峰要来了,堤上的群众和你们都要转移到市里去。起来吧,你······你得回去了。”
“嗯,我知道了。”赵思程翻了个身,背对着岳林,紧紧地搂住带有他身上味道的毯子:“让我在躺一会儿,我保证在你回来之前就归队。”
岳林没有继续说话,狠了狠心,连个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出了帐篷。给赵思程唯一留下的就是他离开时,脚下军靴的咚咚声。直到声音听不见了,赵思程迅速的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帐篷,在一望无际的迷彩绿当中,直直的望着那个坚挺的脊背,眼看着他一点儿一点儿的缩小,直至最后消失在人群中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