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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茶汤·五枚铜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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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这倒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单凝荷左右张望,都没看见说话的人。这间破茶棚里,除了她和玉姑娘,还有正在刷碗的老板娘,再无其他人。
单凝荷眉头微皱,右手握住腰间的短刀,左手按在玉姑娘的肩头,低声道:“咱们快走。”
玉姑娘微微一让,避开她的左手,淡然道:“现在走,迟了。”
单凝荷咬牙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前辈,这一手传音功夫,足见内力高深。他遮遮掩掩的,肯定不怀好意。我看这老板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的马快,咱们骑马逃开,兴许能避得过。”
玉姑娘道:“你要跑,自己跑就是了,不必拉着我。”
单凝荷一跺脚,左手去扯她的肩头,道:“这时候还给我摆架子!”
她手刚刚触到玉姑娘的衣衫,眼前白光一闪,就扯了个空。单凝荷定睛看去,玉姑娘已经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啦。
“好俊的身手!”单凝荷脱口赞道。玉姑娘含笑看着她,单凝荷摇摇头,道:“老板娘奇奇怪怪的,这人又喊她雷婆婆,他武功厉害,指不定就是来寻仇的。你身法虽然不错,咱们还是不要理这个麻烦来得好。”
玉姑娘微微一笑,道:“我还没有吃饱,老板娘说要请我再吃一碗茶呢。小姑娘心肠不错,你自己走罢。”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扔给单凝荷,道:“戴着这个,骑我的马走。”
单凝荷接住香囊,放在鼻下闻一闻,一股清凉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恍然大悟,如果方才她去牵马,没有这香囊,白马定然不会听她的话。
单凝荷把香囊握在手中,急道:“你要吃饭,回了陈家渡口,我请你吃个三天三夜!现在还是和我走吧,再说,我骑走了马,你又要骑什么。”
玉姑娘道:“你要走便走,啰哩啰嗦的,小心一会儿便走不了了。”
单凝荷没料到她好话说了一箩筐,这白衣女子还是不领她的情。她一时气愤,干脆一屁股坐下,哼道:“我一路追着你,你才会逃到这里,要是因此连累你被人杀了,我也太不够意思了!”她瞪了一眼玉姑娘,恨恨道:“你不走,我也不走了。”
玉姑娘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我有急事要入京,才会走这条道,和你没关系。”她无奈地笑笑,轻声道:“你是为追我来的,总不好叫你白白送命……也罢,就当多看一折戏本子吧。”
单凝荷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玉姑娘眼神一凝,“你刚才不走,现在也走不成了。坐到我身边来。”
她神色倏忽变得严肃,隔着面纱,单凝荷看不清她的脸,却听得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又清又冷。单凝荷抖了个激灵,乖乖坐到玉姑娘的旁边。
这两人说话间,老妇人在默不作声地刷碗。听到玉姑娘说老板娘要请她再吃一碗茶,老妇人露出一个微笑。
她颤巍巍地拿起锅里的铲子,一下下搅着,一股浓郁的香气盘旋在茶棚里。
男子的声音消失后,许久不见有人来。单凝荷松了一口气,她见老妇人费力地搅着煮茶汤的锅,不由心生怜悯,喊道:“老板娘,给我也装一碗吧。我付你茶钱,你拿了钱,去做点别的生意。这锅铲都有半人高,你年纪这么大了,可拿得动吗?”
她话说着,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听到单凝荷的话,老妇人呵呵笑道:“拿得动,拿得动。老婆子还能再拿一两年呢。”
单凝荷摇摇头,伸出食指戳戳玉姑娘,这次玉姑娘倒没有闪开,只是转头看着她。
单凝荷笑嘻嘻道:“我叫单凝荷,妹子,你叫什么?”
她看玉姑娘身量不高,一身白衣衬得她愈发清瘦,直接认定她年纪比自己小。
玉姑娘盯着茶摊那块破布招牌,并不回答她。
单凝荷越发感觉无趣,对玉姑娘道:“既然那什么高手没来,不如咱们这就走吧。妹妹,这茶汤有什么好吃的。我家里人都在陈家渡口,我带你去认识认识他们,顺便请你吃个饭。”
玉姑娘道:“谁说他没来。”
单凝荷左右张望,还是没看到陌生人。她正想取笑玉姑娘,目光扫过面前的桌子,一张芙蓉面骤然变得煞白。
桌上的那锭银子,不见了。
单凝荷一下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喝道:“哪里来的鼠辈,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她话说得英气,桌子下的腿却抖个不停。
玉姑娘掩唇一笑。
单凝荷屏气凝息,忽然听到有人说:“藏头露尾?你身边那位白衣姑娘,不也带着面纱吗。你怎么光说我,不说她呢。”这声音,赫然就是之前的男子!
单凝荷吞吞口水,看了眼玉姑娘,心中豪气顿生。她自小习武,脾气大得很,谁敢招惹她一句她能回十句。这男子藏头露尾,吓了她一跳,心中愤恨顿生。
单凝荷呸了一口,骂道:“人家姑娘戴面纱,是人家长得好看。你遮遮掩掩的,姑奶奶猜都能猜出来,你一定长得是獐头鼠目,贼眉鼠眼!”
她一通乱骂,那男子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单凝荷心中惴惴,还是硬着头皮骂下去。
“长得歪瓜裂枣似的,你娘生你不如生个窝瓜……”
单凝荷骂得唾沫横飞,玉姑娘一直侧着耳朵。突然,她伸出右手,在桌上一拂,闪电般掷了什么出去。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声,地上已经多了一根筷子,和五枚铜板。这五枚铜板中,有三枚打向单凝荷的脸,有两枚打向她的左右肩膀。
可现在,这五枚铜板被一根筷子串在了一起。
茶摊里,鸦雀无声。
单凝荷大张着嘴,骇得说不出话来。那男子也没有说话。
桌上的茶汤已经半冷,玉姑娘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半晌,老妇人咳嗽了两声,叹息道:“年轻人不懂事,金算盘怎么也和小辈较起真来。”
男人冷哼道:“替她爹娘管教一番。”老妇人道:“我这小破店是茅草搭的,你也不怕压塌了。不如下来,老婆子给你盛一碗茶。”
“杀人蜂的茶,在下怎么敢喝。”
话音未落,却见一个身影从房顶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