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十二楼》意枕孤光

9、天上白玉京

　　单凝荷的房间里挂着碧色的帘幕，单家人似乎很喜欢青色。无论哥哥还是妹妹，都偏好青色的衣裳，连房间装饰都是如此。
　　三人坐在圆桌边，玉飞环手里捧着一杯茶。单凝荷想要坐在她旁边，却被单凝风拉了个趔趄。
　　单凝荷心中忐忑，她方才把事情始末都告诉了单凝风。他听后却默然不语，连带着玉飞环也不出一言。她极为小心地扯扯哥哥的衣袖，道：“二哥，你怎么了嘛。”
　　玉飞环低头喝了口茶，听单凝风道：“阿荷，你先出去吧。”
　　“怎么老让我出去……”单凝荷有意撒娇留下，可瞅瞅单凝风的脸色，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默默走出去带上了门。
　　待单凝荷合上门后，单凝风忽然开口道：“舍妹年纪轻，若有所冒犯，我代她向玉楼主赔罪。”

　　门外，单凝荷屏气凝神，把耳朵凑近，偷听他们在说什么。听到单凝风的话，她暗忖到：“二哥老提到玉楼主玉楼主的，定是环妹的来历有什么特殊。可惜他们瞒着我，不成，我得自己去找人问问……对了，二哥提到过‘玉京楼’，我去问问这里的掌柜。云来楼的客人大多是武林中人，掌柜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她蹑手蹑脚，悄悄离开了门外。

　　屋子里的两个人，都知道单凝荷在门外偷听。等她真正离开后，玉飞环才开口道：“单三小姐天真烂漫，谈不上冒犯不冒犯。”
　　单凝风微微一笑，伸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道：“阿荷年纪小，能得玉楼主青眼，是她的荣幸。”
　　玉飞环抬起头，道：“二公子不必和我兜圈子。我多年不出玉渊潭，这次意外救下三小姐，只是巧合罢了。”
　　单凝风摇头道：“玉楼主误会了。我是真心感激你能出手。她这次遇险，若不是恰好碰见你，我恐怕真难再见到她。”他笑笑，道：“我妹妹性子脱跳，我便是再长三只手，都难看护住她。”
　　玉飞环却道：“可你话里话外都在说我居心不良，故意救下三小姐，来要挟远风镖局替我做事。”
　　单凝风哈哈笑道：“玉楼主真是说笑了。天下第一楼的主人，有什么是你想要要不到的？就算玉楼主拿不到，时雨公子也会想尽方法替你拿到的，哪里劳得着来要挟我们。”

　　玉飞环道：“你把话都说了，我该说什么。”
　　单凝风道：“玉楼主只需要说，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他嘴角含笑，目光却紧盯着玉飞环。听单凝风先前那番话，他虽然态度恭敬，却尚有两分讽刺的意味。
　　对玉飞环敬而远之的人多了去了，可敢当面讽刺她的却没有几个。单凝风并没有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不着调，也没有传闻中的文雅。他单刀直入，玉飞环反而对他有三分欣赏。

　　单凝风又道：“远风镖局虽然比不上玉京楼，却也是言出必行。何况玉楼主还救了我妹妹，所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请说吧，单凝风不敢有半句推辞。”
　　玉飞环道：“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想勉强你。”
　　单凝风苦笑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蝉济大师的气魄。”他稍一正色，道：“我听阿荷说，玉楼主想要京城十里坡的消息？”
　　玉飞环点头，道：“你妹妹说，她什么消息都没接到。”
　　单凝风道：“阿荷还小，有些事，我爹不想让她知道，她就不会知道。”他低头沉思片刻，忽道：“实不相瞒，我怀疑我爹这次叫我们匆忙入京，就是与十里坡有关。”
　　玉飞环眼神闪动，却闻单凝风又道：“可是玉楼主，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查十里坡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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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凝荷下楼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掌柜。她好不容易拉住一个脚步匆匆的伙计，问他掌柜在哪里，谁知道这伙计只是一个劲儿地摆手，还没等她细问，就挣脱她的手跑了。
　　“奇怪，刚刚还到处都是伙计，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找不着了？”单凝荷自言自语道。
　　的确，云来楼里本来随处可见的小二们不见了，连厨房里都找不到人。
　　单凝荷无所事事，只好坐在大厅等单凝风和玉飞环。她喝完了一整壶茶，忽然听到楼梯响动，施施然走下一人，正是她二哥单凝风。

　　单凝风换了一身长袍，洗掉了身上的脂粉味。他衣带长穗，气质翩然，可惜单凝荷早就习惯他装模作样，立马迎了上去，道：“你们，你们这么快就说完啦。”她原本想问玉京楼是个什么地方，但转念一想，她要是直接问了，单凝风不就知道她方才在门外偷听了吗？于是急急调转话头。
　　单凝风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他有心不让妹妹掺和进此事，又觉得让她懂事些也不错，至少别再招惹出这样的事来。便拉着单凝荷出门了。
　　单凝荷乖乖跟在他的身后，二人直走到陈家渡口的柳树湾边，单凝风才停了下来。
　　见四周无人，单凝荷道：“二哥，你和环妹都说了些什么呀？为什么不准我听。”
　　单凝风正色道：“谁给你的胆子叫她妹妹，依你的辈分，当她的徒孙都不及。”
　　单凝荷眼睛一眯，道：“你先告诉我，玉京楼到底是什么地方？”

　　天色将近正午，单家兄妹站在树荫下，也微觉闷热。单凝荷一脸的汗，单凝风却仍是清清爽爽。她知道自己这二哥面上看过去游戏花丛，放荡不羁，可论人品武功，无一不是上乘。见他对玉飞环这么忌惮，心中又添两分惴惴。
　　阳光照下，单凝风半边脸藏在树荫里，更显三分阴沉。他沉默良久，才道：“‘天上白玉京，鼓楼十二重’，你听过这句诗没有？”
　　单凝荷立即接口道：“当然听过，这是李白的诗。”
　　单凝风道：“你知道这句诗的意思吗？”
　　单凝荷不知道他此话何意，却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句诗，是形容仙人居住的天宫。可是二哥，世上哪来什么天宫和仙人？”
　　单凝风却道：“有的，这个地方叫做玉京楼。你那位环妹，就是这所天宫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