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惊华年》九天飞羽

52、第 52 章

　　楚云阔身上也满是鲜血，虽然大部分都是别人的，但是看见周武和孙通还有剩下的五名侍卫都有伤在身，他的脸色不由更加沉重。他们不眠不休连续奔波了一天一夜，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厮杀了将近两个时辰，都是又累又饿，撑不了太久。
　　楚云阔看着面前掩映在夜色中的小村庄道：“我担心村里的人遭遇不测，你们在此休息一下，我进去看看。”
　　众人都一起开口请命：“将军，村子里情况不明，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属下等先去探查一下。”
　　楚云阔的口吻严厉，不容违逆：“原地待命。”说完抬脚就走进了村内，黑暗吞没了他高大矫健的背影。
　　楚云阔统领三军，军法严明，周武和孙通虽是他的心腹，也不敢违逆他的命令，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孤身一人，走进了死一般寂静的村庄。
　　村子里房屋分布凌乱，草房低矮，显得十分清贫，但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透过篱笆院墙可以看见院中种着花草和青菜，屋檐下挂着黄橙橙的玉米和火红的辣椒，墙角还摆放着一些瓜果蔬菜。
　　可空气中没有花草的芬芳和瓜果蔬菜的清香，却有一股腐烂腥臭的气味，越往村中走，气味越浓烈。楚云阔被呛得几乎不能呼吸，但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依然一步一步地向前缓缓的走着。
　　他走到一户人家，轻轻推开了房门，一股腐尸的气味迎面扑来。一家三口仰面躺在房间地上，血液早已凝固，尸体也已腐烂，白色的尸虫在他们身上蠕动。
　　楚云阔的脸色未变，但双手因为过度用力紧握而发白，那些刺客为了隐身在麦田伏击，不被人发现，竟然屠村，残忍地杀死了村里所有的人，每一家都是尸横遍地。有一家似乎在办喜事，聚集的人特别多，足有几十具尸体。
　　确认没有活口，楚云阔转身就要退出去，院内却传来一阵挣扎的声音。楚云阔慢慢接近发出声响的地方，那是办喜事做饭的大灶台。铁箍包裹，足有半人多高，灶间的火早已灭了，可锅台上还坐着一锅水，锅很大，盛的水也很多。
　　偌大的村子静悄悄的，连狗吠鸡鸣都没有，但这锅水却在剧烈的晃悠，锅底发出嘎嘎吱吱的声音。

　　楚云阔挥手将大锅击飞，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灶台中蹦了出来，嘶声叫喊着，高举手中的菜刀向楚云阔砍去，雪亮的刀光惊飞了栖息在树上的宿鸟，扑棱棱地飞向空中。
　　楚云阔平地向后退了几步，那黑影一击落空，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竟是无力起身。那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清瘦的脸黑漆漆的，只看得见明亮澄澈如溪水的双眼，此时充满了怒火瞪着楚云阔。
　　他的声音嘶哑，显得有气无力，可他咬紧牙关，狠狠地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们村子里的人，你……咳咳……你是杀人狂魔，你……你不得好死……”
　　他还没有骂完，周武几人已闻声跑了过来，孙通听见那少年谩骂楚云阔，不由把刀就向他砍去。
　　少年吓得抱住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可等了半天，大刀却没有落下。
　　少年颤悠悠的睁开眼，就看见楚云阔握住了孙通的手臂，阻挡住了他。
　　孙通愤愤地收回刀：“将军，这个小子敢开口骂您，您为什么不让我宰了他。”
　　楚云阔沉声道：“他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活着的人。”
　　周武看看四周，盯着少年道：“你们村子的人不是我们杀的，他们在两天前就死了。那么多的人都死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少年瑟缩地抱着自己的肩膀，颤声道：“那天我哥哥娶媳妇，村里人的都来帮忙，可是有一群人冲杀了进来，见人就杀，哥哥就把我藏在灶台里。”
　　周武还要再问，那少年已看见身穿大红喜袍的哥哥，哭喊着扑了过去。不顾尸体已经腐烂，就抱住痛苦起来……
　　一行人面面相觑，少年的哭声太过悲惨，让他们也不忍再继续追问。少年身上多处烧伤，虽躲过了一劫，但被困在灶台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又伤心欲绝的悲戚，不一会就晕了过去。
　　楚云阔的声音平静，只有常年跟随在他身边的周武，能听出其中隐忍的愤怒：“去传唤本地的官员来善后。”
　　一名侍卫应声离去，周武等他走远才开口问道：“将军，会是谁动的手脚？”
　　楚云阔冷冷道：“敢如此残忍的屠村，藐视国法，除了柳家还有谁会如此的丧心病狂。看来他们已是急不可耐，否则皇上也不会急招我回京，周武，马上传书给蓝铭，让他带领十万兵马火速赶到京城。”
　　周武答应着，却并没有动身，反而上前一步低声道：“将军，柳家已肆无忌惮，京中无疑已是龙潭虎穴，还是等大军到来，一起进京吧。”
　　楚云阔摇首道：“不行，现在京城形式一定十分危急，如果我们回去晚了，皇上，静妃还有天娇都会有危险，通知京里的人马，尽力的拖延，等我回去……”

　　金銮殿，金碧辉煌，日至正午，灿烂的阳光将奢华的殿堂照耀得更加的璀璨肃穆，黑曜石的水磨地面光可鉴人，可以折射出文武百官隐忍愤怒的苍白面孔，和他们摇摇欲坠的身影。
　　可是金銮殿再奢华精致，如果你在盛夏烈日炎炎中站了一个上午，就没有一个人还觉得这个宫殿很美。
　　这是西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早朝，百官从三更天站到了正午。一个个早已汗流浃背，手心里也满是汗水，连笏板都拿不住，摔在地上，发出十分清脆的声音。
　　百官循声望去，还没有找到人，就又听见有人轰然倒地的声音。他们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偷偷向高高在上的皇帝望去、
　　皇甫睿斜坐在龙椅上，闭目假寐，金喜和周华站在两侧，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的轻摇蒲扇，扇出的风吹动皇冠上的十二旒穿玉丝绳，在皇甫睿的微胖的脸上投下几条阴影。发出轻微的声响，但皇甫睿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般。
　　值班的侍卫太监蹑手蹑脚的走进殿内，将昏迷的官员抬了下去。但天气实在太热，百官们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如今没用早膳，又接连站了几个时辰，支持不住的人更多。大理寺卿身材肥胖，轰然倒地时响动很大。
　　皇甫睿终于被惊醒，睁开双眼，眼神不悦的看向百官：“众爱卿都是国之栋梁，平时公务繁忙，若没有一个好身体，如何支撑我西启国柞。大理石卿革职，着即刻回乡养老。刚才横着出去的，一并革职，同大理寺卿作伴，一起回乡养老吧。”
　　皇甫睿的声音平静如水，但百官却听得遍体生寒。大理寺卿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正值壮年，就被革职，勒令回乡养老。百官们哪里还敢懈怠，只得咬紧牙关，拼命坚持。可如此炎热的天气，他们又能坚持多久，不约而同的看向国丈柳宗堂。
　　楚云阔回京途中遇刺，刺客为了伏击残忍的屠村，当地官员也不知是吓破了胆还是糊涂。竟然亲自带队用马车将刺客的尸体全部拉到了京城请罪。几十具血淋淋的尸体经城过县，早已吵得沸沸扬扬。即使没有活口证据，但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皇上没有抓到证据，无法下手，但让凶手吃些苦头却不是难事，只是百官不幸就被连坐迁怒了。

　　国丈柳宗堂位高权重，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双腿站得发酸，身形摇摇欲坠。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出列躬身道：“皇上，算其行程，楚大将军昨日就该到京，可他延误至今，还不见踪影，让皇上苦等，实在是罪不可赎。”
　　见国丈出面，马上有两名官员出列附和，异口同声的说到：“皇上厚待功臣，对楚大将军可谓皇恩浩荡，让恭亲王和一众官员亲往城门迎接。而楚将军依仗军功，故意拖延，藐视朝廷，实在是罪不容诛。”
　　皇甫睿淡淡笑道：“各位爱卿等急了了吧？”
　　百官不敢答话，但面色的神情都有些愤慨，任是再好的脾气，在炎炎夏日等了几个时辰，都忍不住心存怨怼。
　　皇甫睿望着百官，似笑非笑：“京城繁华富庶，各位爱卿平时高枕软卧，娇妻美妾相伴。而楚大将军常年镇守边关酷寒之地，历尽大小战役百余场。鏖战之时，常常数日不眠不休。而今不过让你们多等几个时辰，便等不及了。有谁不想等，可以和大理寺卿一起回乡养老，这样尊贵的爷我们西启养不起，也不想养。”说罢，他又合上了眼睑。
　　堂下的百官连大气也不敢喘了，那两个进言的官员更是吓得颤巍巍地退了下去。柳宗堂也垂首掩去了目中的怒意，退了回去。官员们苦苦支撑，有的连嘴唇都咬破了，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好在救星很快到了。
　　百官早已汗湿颊背，看见恭亲王那肥胖富态的身影，不由同时松了口气，一起抬手擦去脸上的薄汗。
　　恭亲王径直走到殿前，躬身行礼：“启禀皇上，楚大将军到了，正在殿外候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