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依旧笑春风》陌北

6、第 6 章

　　“算了，”庄子风摆摆手，一撩衣摆迈步跨出门外，“你连那件牛粪牡丹刺绣的衫子也卖了吧，先凑钱张罗出今晚的饭再说。等我有钱了，再赎回来就是了，我娘不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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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风楼下面围满了人。
　　庄子风不着痕迹瞟了一眼，发现那里尽是些妙龄少女，红妆少妇，健壮中年妇，还有白发老妪……
　　总之，都是女子，而且都用评头品足的眼神打量着他，让庄子风忍不住一阵恶寒。
　　青天如洗，漫江碧透，江上白帆点点，楼外翠柳如烟殷红点缀，放眼望去一片春意朦胧。庄子风脸上挂起温润笑容，一边撩起长衫缓缓沿着石阶往临风楼上走，一边抬眼看着临风楼上那个逸然出尘的修长身影，将脸上的表情调整到最佳。
　　裴逸斜飞入鬓的眉与一双桃花美目，已然在望，含笑迎到门口，拱手行礼：
　　“庄大人真是守时之人，在下有失远迎。”
　　“不妨，”庄子风一脸有为青年的宽容大度，“裴公子客气了。”
　　“请坐。”
　　“多谢。”
　　裴逸举起紫金泥壶，展眉一笑，脸上似桃花朵朵绽放：
　　“在下摆下酒席，专为答谢那日庄大人相送之恩。”
　　“些许小事，何必放在心上。”庄子风接过茶碗，低头轻嗅，秀眼晕开清淡笑意，“好茶，好茶！香远益清，清而不淡，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峰山老君！”
　　“是吗？庄大人果然是风雅之人，能识得好茶。”裴逸微微挑起唇角，笑容落在氤氲在淡淡的水雾中，星眸仿佛又带上了醺然，“只可惜，这是昨儿刚从杭州送来的，新炒制的，雨前龙井。”
　　庄子风笑容不变，随手放下手里的茶碗，脸上丝毫不见尴尬：
　　“裴公子真乃性情中人。在下出身微寒，见识少少，哪里品得出这等名茶。”
　　裴逸漫不经心低头抿茶，唇边挑起薄笑：
　　“英雄不问出处。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名。”
　　庄子风微笑点头：
　　“裴公子不计较出身名利，果然不是凡俗之辈……”
　　没想到裴逸忽然抬头，笑看着庄子风接着加一句：
　　“人不在贵，风流就成。”
　　庄子风看着裴逸似朦胧又似耀眼的笑容，禁不住一愣，接着便听到身后一阵环佩叮咚。他回头一看，就见几个袅娜女子款步上楼，个个腰若流纨口如含朱，嘤咛出声坐到席上。对面裴逸指指席上几个女子，轻轻一笑：
　　“庄大人，您该是喜欢女子的吧？”
　　庄子风脑子里飞快的转了几个弯，敛起笑容淡声回答：
　　“惜花之心，人皆有之，在下自然是喜欢女子的。”
　　裴逸漫不经心举箸挑起身边女子的下巴，将那张小脸转向庄子风：“这几个女子可称得上是扬州城里的绝色，亦可称为天下绝色，庄大人若是喜欢，尽管带回府里。”
　　庄子风微微一笑，霍然起身：
　　“子风一身贫寒两袖清风，自己尚且吃不饱饭，如何养的起这等绝色。再者，子风乃是扬州父母官，岂能亲近酒色自毁名节。裴公子若无他事，在下先告辞了。”
　　言罢，庄子风洒然转身，撩起青衫往临风楼下走去。
　　裴逸头也不抬，端着茶碗到唇边抿一口茶，半天才放下茶碗，侧身揽过身边女子，抬头浅笑：
　　“倒是个正经的。”

　　庄子风一张不动声色的脸一直维持到知府府衙。
　　一跨进府衙大门，他回手关上大门便立即垮下脸来，对着迎上来的翰墨开始破口大骂：
　　“姓裴的真不是东西！明知道我是个当官的，还让我在众人面前消受美人恩，明摆着是想毁我！不就是长的像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阿远，又看到他哭，让他觉得丢脸了吗！哼，又不是我的错！——翰墨！去给我下碗面来！”
　　翰墨讶异的跟上去：
　　“少爷，您还没吃饭？”
　　“吃什么吃？”庄子风没好气的进屋坐下，顺手倒上一碗凉茶，咕咚咕咚灌进肚里，翻个白眼，“满桌上都是海参鱼翅燕窝鲍鱼，结果只让我看了一眼！那个姓裴的，这一手也太狠了！”
　　片刻之后阳春面奉上，庄子风已经消了火气，看着碗里白面上稀里哗啦的蛋黄蛋白，一脸惊叹：
　　“翰墨，连个荷包蛋你也能下成这样？好好一个蛋被你下成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翰墨鼻孔朝天伸手去端碗：
　　“不吃就算！有就不错了，还嫌弃什么！”
　　庄子风作势护住面碗，看翰墨缩回手去，才举起牙箸，秀眉长目笑逐颜开，向着面碗张牙舞爪抄过去：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翰墨，你下的阳春面，最是好吃，又带着诗情画意，我如何会嫌弃？”
　　一阵唏嘘之后，面碗被清空。
　　庄子风满足的擦擦嘴，扔下牙箸，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雕着精致游龙戏凤花纹的银酒杯，哐啷扔到桌上：
　　“那，拿去当了吧。再把我的仿古字画拿出去卖两幅，摆宴席的钱也该差不多了吧？”
　　翰墨捡起桌上叮当滚着的饮酒杯，疑惑的看看庄子风：
　　“少爷，哪来的？”
　　庄子风顺手拉过翰墨的衣袖抹抹嘴，满不在乎的答道：
　　“一不小心，就从临风楼酒桌上顺到衣袖里了。那么多酒杯，少了一只，姓裴的看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