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侧》云吞凉凉

22、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疼，实在是太过疼痛。
　　江义在旁担忧的呼喊根本无从入耳，只有烈焰灼烤一般的疼痛自丹田席卷而来。江望晨咬着唇，十指渐渐陷入沙中。
　　他第一次品尝到如此残酷的滋味。现世无病无灾，最难受也不过是感冒发烧的头疼脑热。来到修仙界后，又忙碌于收整家业，根本不曾如何磨砺自己，自然不可能知道灵气冲脉的感受。没想到……却在这最不能出岔子的灵兽塔中出了问题！
　　江望晨心中惊恐，体内十二经络承受不住浑然激荡的真元乱流，渐渐被灵气撑至破裂。难忍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思考，甚至连开口叫唤的力气也没有。
　　眼见自己攥着砂石的双手渗出星点血水，江望晨估计他浑身皮肉内里都是这样凄惨狼狈的景象。虽不知道为何使用融合期的灵能也会到达肉身极限，但唯一清楚的是，再敢妄动周天循环，他就会一遍遍重复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在极度的痛楚折磨之中，他听到一个朦胧的声音。
　　“你是何人？”
　　这声音缥缈无踪，似存于他的灵识，又与他相距及远。
　　“我…是…江望晨……”
　　对方似乎极不满意他的回答，怒道：“……放肆……你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
　　话音未落，江望晨周身的巨痛再度爆发，丹田两朵水木之莲也似有枯萎之相。他的神识也注意到这股强横力道，痛极反笑，怒吼出声：“你又是谁！我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与你何干！这点烂摊子你爱管你来管，想做家主你来做！有本事让我回去，不能让我回去就闭上嘴，哪来的回哪去！”
　　“……舅舅，舅舅！”
　　“醒醒啊……舅舅……”
　　脑中飘忽无定、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在他听见江义呼唤之后便消弭无存。江望晨甚至不知道那是方才疼痛太过的幻觉，还是确有其事。就连周身难耐的疼痛也在他清醒时渐渐消退，只有斑驳印染在衣的血迹证实，先前确有一回如此可怕的折磨。
　　他起身四顾，自己还在炙沙蝎群的洞中。周围散落着许多死去多时的蝎子，最大的那只三阶蝎王也蜷在其中，晶莹内丹滚落一旁。江义坐在身边，忧心忡忡地攥紧了他的手掌。
　　小孩一句话也不敢说，连眼眶都是红的，看上去极为可怜。
　　江望晨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指尖：“江义……？”
　　“哇啊……舅舅……”江义原就心中紧张，待江望晨一发话，心中大石落地，眼中立即有些发热。自他母亲离世后，江义对生死之事便有所感悟，知晓天命难违，并不由人。但他从未想过迈入修仙大道的江望晨也有气息奄奄的一日，还是在他面前！他满是忧虑，一直屏息凝神地盯着，生怕舅舅和母亲一样身死魂消。他甚至不知道是江望晨浑身是血的情景可怕，还是自己心中对至亲之人消亡的恐惧更为可怕。
　　直到江望晨起身，开口对他说话。
　　这一瞬，江义满目泪光，又不敢让江望晨看见自己眼中晶莹，之偷偷转过身去抹掉。
　　“舅舅…你…我很………舅舅没事了吗？”
　　“没事了……没事了……”江望晨看着江义，估计小孩是吓坏了，话都说不清楚。他抱着江义轻轻拍抚，“舅舅没事了，吓着你了罢？别怕……”
　　“……舅舅没事便好。我不怕，我一直守着舅舅。”
　　小孩的掌心都是汗水，江望晨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被江义发自内里的关怀之情打动，在波澜诡异的修仙之界，最难能可贵的或许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赤子之心。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江义，舅舅的事不要和其他人说啊。他们会担心的，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可是舅舅流了好多血，几位前辈那里……舅舅，真的无事吗？”
　　“不要紧了，先前一时心血上涌，如今灵气平复，自然就好了。他们若问起，便说是其他灵兽身上的。江义最听话了，和舅舅一起瞒着大家罢。既已然复原，大家再知道舅舅流血了，不是平白担心一场么？”
　　江义小心凑近，伸手在他面容上探了探，倒没有先前那样惨白。再碰碰他的手也回了温度，不冷了。这才询道：“舅舅真的好了？”
　　“真的好了。”
　　江望晨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具身子如何，却也不想让江义太过挂心。他再度尝试了一回，小心释放体内灵气，融合期的力道怕是使不出来了，开光期的灵气总还是能的。如今，只盼望在接下来几层能碰见先前走散的江家修士。原本他是指望在五十层再与其他人汇合，现在看来凭自己如今力量与江义所能，恐怕难以办到。
　　一时愁笼心头。
　　这修仙境界如何这样困难！他不禁想起自己先前在《天尊》小说专栏下留的言，当时可是觉得江义的金手指太大了，没有苦修道人的感觉。如今真的掉进了灵兽塔中，设身处地一想，从前的自己简直傻得天真。
　　江义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舅舅是真的大好，终于放下心来。将那些内丹小心拾起，收进乾坤袋中。
　　“之后路途，可要万分小心了。”
　　他搀住江义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