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侧》云吞凉凉

29、第二十八章

　　二十八、
　　江望晨、江义二人不知这清云阁修士邓松平是何来历，便询张星易道：“此为何人，莫非先生与他有旧？”
　　张星易面色一凛，道：“不，此人或许……家主，总之一言难尽，咱们边行边说。”
　　三人踏着湿滑石面向潭底前进。随着幽然人声愈发清晰，张星易也将事情清楚交代，告知江望晨。
　　原来，灵兽塔中留有仙人禁制。一旦闭合，无论身在何处，塔中修士会立即传回白石平台，这也是一些散修敢呼朋结伴闯入此中的原因。他们心知在塔中纵然身处险境，只要躲藏得当、一息尚存，最终还有机会重回小清境。相较性命得以留存之下的艰难险阻，无上机缘更加诱人，自然不能动摇修士们一探宝地之心。
　　但换而言之，灵兽塔闭合后，便不可能有存活的修士仍在其中。
　　清云阁邓松平是十年前同傅江雨、张星易等一众江家修士自南门入塔的散修。虽然只是同行短短两日，邓松平与师妹周思秋性子和善，与江家众修士相处极为融洽。只是半个月后，待江家众人出塔，发现这对师兄妹竟只有周思秋一人被传出。她见了江家众修，摇一摇头，默默垂了回泪，便离开了灵兽塔。众修士皆还记得入塔之时，邓松平与周思秋二人感情甚笃的模样，如今鸳鸯离散，邓松平想来已经殒命于塔中，不由得替二人扼腕叹息。
　　弹指十年，周思秋并未婚嫁，倒成了清云阁的副阁主。而张星易也未想到，居然又有自称邓松平之人存于塔中。
　　便在言谈之间，江望晨足踏平地，知已到了潭底，伸手将江义自上层石窟边抱下。道：“小心些，跟在我与先生后面。”
　　江义点点头，道：“知道了，家主。”
　　张星易听出他改了称呼，因也略略晓得江义母亲与江望晨的关系，不想胡乱提起，便装作无事发生。道：“小心了，前头极暗，我要燃些萤火照明。”
　　言罢，自指尖引出小小一簇碧焰。
　　火光映亮潭底深穴，人骨堆叠如土丘一般，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半残半碎的灰白骷髅。三人皆是一惊，却见其中一个毁去半边的骷髅忽而发出些暗淡光芒，还张口道：“张兄？”
　　张星易心头大震，惊道：“你……你是邓松平……？”
　　那骷髅上下颚一合便是一记声响，颇为可怖，但言谈依旧温和，道：“张兄，正是在下，也有数年不见了。还要多谢张兄与族中修士救我脱出苦海。”
　　张星易道：“你是说，方才那……”
　　骷髅道：“正是。十年前在下与师妹在塔中失散，心急如焚之下，被这里一只五阶的紫霄人面鱼迷了魂魄，误落入潭中溺死。尸身也被鱼群吞噬，七魄皆散。但先前在门中之时，师父曾传下一件秘宝予在下和师妹，有固魂凝神之效，在下因此魂魄未灭。十年来，在下一直在等人前来，眼见着那紫霄人面鱼等阶渐升……哎，总之，还要多谢几位。”
　　江义听他遭遇悲惨，不由道：“邓前辈，我等如何才能助你？”
　　江望晨对张星易道：“他确实……哎！我记得先前带了生肌丹，能予他用么？”
　　骷髅道：“不必了。在下早已了无生机，药石罔顾。说来也是在下魂魄执念在与诸位对话，因那固魂凝神的宝物与紫霄人面鱼之灵气，将在下困在此处，一直无法重入轮回。但方才灵兽已亡，所以在下想请各位将尸骨腰侧之物取出，便可飘然而出，投胎去也。”
　　江义闻言，道：“我替你取。”
　　便要探手出去，却听骷髅道：“同修稍待，我还有一事相询。”
　　张星易想了想，道：“你可是要问周道友之事？”
　　骷髅道：“她……如今，好不好？”
　　张星易道：“她乃是清云阁现任副阁主，有融合后期修为。”
　　骷髅声音愈发柔缓，道：“好…好……秋妹终于……这些年来，她可有寻一个合心意的男子？”
　　张星易见邓松平仍旧对周思秋情谊不减，心中难免同情，道：“并未听闻周道友存嫁娶之心。”
　　骷髅便久久不语，终道：“张兄。在下有一事相求。”
　　张星易道：“你说。”
　　骷髅道：“秋妹……在下与她阴阳相隔，若她荣登仙途，便无缘再见了。在下腰测是半个玉环，与秋妹所持可合一枚整物。取下后，三魂各有归处，张兄且将这玉环带给秋妹。仙道漫漫，我已入轮回，张兄便唤她忘却在下罢。”
　　江义听罢，心中难受，道：“邓前辈……这……周前辈听了，得多伤心啊。”
　　江望晨伸手摸摸江义肩膀，道：“有些事纵然伤心也无用的。他在此一刻，便要多受一刻的苦，早日解脱也好。只是，邓道友心中还是念着周道友的罢，不然也不必等了许久，又如此相求。”
　　骷髅苦笑道：“无用了，都无用了。在下只念着秋妹能得大道，修仙之途安平顺遂。”
　　张星易粗叹一声，道：“还有话要带予她么？”
　　骷髅道：“并无。不过这层层白骨下，有些殒命修士的乾坤袋还落在此处，灵药仙丹大抵被这高阶紫霄人面鱼用去了，或还有些什么，张兄便自行探查罢。只是我那袋中还有一篇本门心法，还请张兄替我交还清云阁。”
　　张星易道：“好。”
　　待将他腰间玉环取下，半具骷髅上的光晕点点消散，碎裂开来。
　　三人依邓松平魂魄所言，搜了骨堆之下，确有十数个乾坤袋。其中丹药所剩无几，只余下一些中下阶功法，三两法器，数十符箓。而邓松平身下的那一枚中有《冰心诀》十卷，想必就是要交还清云阁的心法。
　　纵有所得，三人经历此事之后，心中难免有些同情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