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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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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葳的坦白说的并不详细,尤其是她脑子发昏办的大蠢事,包括与文烨的详细经过:“我当时并不知他是太子殿下,在长公主宴上,也许殿下没有认出我。”
霍青棠不再问,就不指望白葳能真真切切的回答他。
然,走了没一会儿,他仍是丢了个问题:“施善积德,真是你本愿?”
“……是。”
正好走到转角,白葳心虚的垂首走路,眼见就要撞到柱子上,霍青棠伸手一挡,她的额头撞在了他的手掌上。
熟悉的触感,在她高热中就频频触碰她额头、试探温度的手。
白葳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那时热的糊涂,却知道霍青棠陪在她身边,更知道,她一身虚汗落了,本能寻着温暖之处靠去,却被他推开。
这人,行事也矛盾,对她好也不算敷衍,可也并非出于真情,那……
稍稍一想事,她就觉得头晕,身子晃了一下,医工说让她少思少忧,不然身子本就弱,容易染病。可是,她怎么可能不去想,她——
“啊!”她惊叫一声,双脚忽然离了地,肩背和膝窝各横过一条胳膊,被揽入一个怀抱。
“医工让你静心修养,莫再多思了。”他在她头顶上方道,情绪不辩。
这是他第二次抱她,白葳哑声了,她胡乱点头,心中却道:若不是他也如迷,她哪用如此辛苦?
霍青棠只觉得这副身躯仍旧薄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一场病又减去了。
医工说让她少思,现在她仍蹙眉。
自嫁进来,她就似有许多心事,但与以前不同的是,那时她人似幽兰,气质忧郁,现在她爱置气,亦谄媚,又胆小,不,一点儿也不胆小。
这张脸与内在性子截然不同,初看确实会被骗了,但心思不断又大胆,居然真的想逃。
两年前已经不明不白的失踪了,今次出现,还想逃?
孟光将白葳出逃那日的情形已经告诉他了,文烨其人确实玩世不恭,但第一次遇见白葳就举止轻佻,作弄白葳,也是奇怪。
白葳的病是好了,但想事多了偶尔会有发蒙,遂整个人懒洋洋的,霍青棠在她吃完最后一剂药,便说不再提前回来陪伴了。
这让她好受了,霍青棠再怀有目的的接近她,她自问面对一个待她冷面心热的俊美男子,也难以消受。
然,霍青棠一连几日走的早,今天留在校场继续操练,歇息时同僚们自然而然的戏笑他,一如当初他居然向大将军请休,每日早些回家,他走后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既啧啧惊奇又言词下流。
“小霍,连着六日回家都那么早,今次怎么不早走了?”东方然胳膊肘搭在霍青棠身上,明知故问。
霍青棠没搭理,他的朋友中,属东方然最欠揍,话说的多了,没个正形。
东方然见他不吱声,更加放肆:“嘿~听说你回去那么早,是因为新婚妻病了,想不到想不到,我们的霍嫖姚,竟这般柔情。”
众人一阵哄笑。
李虞大笑道:“谁不知小霍爱妻入骨,自然百般呵护,哈哈~哪像咱们这些糙汉子。”
“可不是?论情深不寿,谁比得过小霍!”
这帮人一言一句的说着,霍青棠面色不变,自从娶了白葳,就没少受他们的奚落与频出的荤话。
以前他们从来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这种事,荤话也不曾说过,顾忌着他的“亡妻”。他真正成家后,每天操练中间歇息时,一群人混在一起,荤话说的一个比一个溜,可见憋的多辛苦。
霍青棠冷了面孔:“秋射即将开始,诸君不可懈怠,莫丢脸面,”看向东方然,“你,用大黄弩。”
“嗯?”猝不及防的,东方然瞪大了眼睛:“我?”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立马站好,眼观鼻鼻观心,听霍青棠的训诫,生怕下个使用大黄弩的就是自己。
大黄弩.弓力十石,是大胤最为厉害的弩,非是一般人可以拉动的。
东方然自然拉不动,平时百发百中的人,这次拉满弓,都出了满头大汗。
但没人笑话,因为长乐宫的驻军中,仅凭一人就可以拉开大黄弩的,万人之中不过一百,而他们只有一人在列,今日休沐还没来。
训练结束,大家去冲凉,东方然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凑近霍青棠,埋怨道:“你居然以公报私!”
霍青棠面色冷淡:“整日胡言乱语,脑中所想为何物?”
东方然不以为然:“几句玩笑而已,再说,大家不都是关心你吗?你看你,素了多少年,还不得让做兄长的多提点着你些!”
“用不着。”他道,虽然确实有点启发。
东方然一桶凉水冲了身上的汗味,甩甩头,瞅着拿瓢慢条斯理浇自己的霍青棠,笑他:“瞧你,都成婚了,还开不得一句玩笑,男女之事,人之大伦,不如此,哪来子嗣?”
“既如此,热衷于大伦的东方兄,为何还无子嗣?可是不行?”霍青棠淡道,往他下面瞟了一眼。
东方然愕然,难得啊难得,霍青棠居然开荤了?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他乐的还要说什么,就听霍青棠道:“这是?”
地上的水滩里有一只藕粉色荷包,一看就是女子所用。
“哎哎哎!”东方然连声叫着,赶紧拿起来甩去污泥,抽开绳子倒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对时下很流行的摇叶耳坠,女子佩戴着,走动起来如树叶轻盈摇摆,故得此名。
“幸好没脏了,”他又用嘴吹了吹耳坠,吹去看不见的灰尘,“这我今天刚买的,回去要给阿穆的。”
阿穆是东方然的妻子,如今正是浓情蜜意时。
看他心疼的样子,霍青棠忽然悟了点什么。
玉器铺里,孟光面色正常,眼神却不是闪过惊疑,他家公子来这里正常,不正常的是在看女子的配饰,不用想就知是要买给谁的。
虽然公子不是第一次破例了,但频频破例,仍是孟光暗惊。
长安城所有人都接受了女君的说法,但心里都抱有质疑,他自然也一样,并且也对白葳不服,可公子却心头尖上似的,真真切切的呵护她,教人不爽。
况,这个玉饰铺,是太子殿下与女君一起变卖玉饰的铺子。
“这个如何?”霍青棠问。
孟光上前一步,公子手里拿着的是一支金雁钗,雁子昂首展翅立于钗首,作势欲飞。时下的钗多素光无纹,更少有花鸟点缀,这支金钗实在精巧。
“公子好眼光,想女君会喜爱的。”他答。
霍青棠让店家找了檀木匣装好,临走前又想起什么,再寻了支金扇簪包起来。
收到礼物的白葳惊住,一时竟不敢伸手去接,这是换了路子?不再每日陪伴,改送礼物了?
金雁钗很漂亮,不同于她现在的首饰,这支钗看着就让人心生自由之感,她爱不释手,但没有表现出来的。
是她自己以为没有表现出来。
在她看见金雁钗的第一眼,眸中就闪过喜爱,但迅速的掩去,就是不想他知道。
霍青棠也不点破。
而金扇簪则送给了霍夫人,霍青棠可谓举一反三,就担心自己对白葳的举动被阿母知道了再生气,便也买簪送给阿母。
随后,每日回来,他都会带首饰玉器给白葳,当然还有霍夫人。
没有女子能拒绝这些漂亮精致的物件,不仅霍夫人喜不自禁,脸上整日洋着笑容,如沐春风,连白葳盯着那一匣子首饰都感叹,若是真心,她只怕……她赶紧摇头,甩去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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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葳让自己少有少思,把文烨抛之脑后的时候,成熙帝来了诏书,仲秋时去骊山行宫游玩,让霍青棠与白葳同行伴驾。
文烨自也随驾。
作为天子最宠爱的人,邓崇亦在。
白葳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慌了,这一定是邓崇的主意。上次他就说了邀请霍青棠与她过府做客,但霍青棠怎会与邓崇这样的人过多接触,是以推辞,现在他借了成熙帝的旨意,他们怎能不去。
白葳又病了,不同于上次,这次是装病。
霍青棠自知晓,回到家中看着蹙眉捂胸、娇弱可怜的妻子,道:“收拾好需要的物件,三日后去骊山行宫。”
白葳拿巾帕掩嘴轻咳,弱弱道:“我难受的紧,实在无法前去,有辱皇恩,请夫君禀告陛下。”
霍青棠淡晒她:“无需装了。”
“我真的病了,”她说着又咳了几声,撕心裂肺的,“不骗你。”
“骗我也无用,”霍青棠拽了她手中的巾帕,“邓崇此人一向势在必行,你若借口病了,你猜他会怎么做?”
白葳摇头,她对邓崇不熟,就是打过交道,也从未见过邓崇,她记着霍青棠的交代,与邓崇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你来霍家不足两月就生了两次病,他必会请陛下派侍医过来给你诊治,且他会亲自过来,到时你要如何?”他淡淡的问。
白葳愣住,不行不行,她面对霍青棠都装的不像,何况邓崇此人?侍医一查,更是败露无疑。
见她呆愣,霍青棠道:“你不必惧他,凡事有我。”
虽然她欺瞒良多,且与文烨定然有莫大的关系。
夜里,霍青棠忽然醒了,身边没一点动静,他转头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寻到白葳时,她正在池塘前徘徊,不时看一下水面。
几乎是立刻的,霍青棠猜出了她的意图,不觉生了怒意,连名带姓的呵斥:“白葳!”
白葳一惊,看到快步朝自己走来的霍青棠,立马就往池塘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