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陶陶》余小舟

8、8

　　“浣浣，去跟梓修一起贴春联！”
　　“浣浣，去跟梓修一起买鞭炮！”
　　“浣浣，去跟梓修一起擦窗户！”
　　……
　　转眼，又到年关了。
　　大年初一之前，为过年所做的一切准备就如上面所展示出来的，我跟辛梓修一起作两家的劳动力。
　　贴对联的时候：
　　“喂！辛梓修，笨死你个猪头！左边歪了！”
　　“陶浣！！你居然把糨糊抹到了我脸上！！”
　　买鞭炮的时候：
　　“我要这个！”我指着可爱的小蜜蜂烟花。
　　“我说小朋友，你今年有三岁么？”那边某人抓着一包爆竹嗤笑。
　　擦玻璃的时候：
　　“陶浣！你给我扶好！你敢乱动我下去剁了你！”辛梓修站在凳子上。
　　“我扶的很好啊！你！快点擦，别想偷懒！”我是扶凳子的人。
　　所以，总是很热闹。
　　从跟季航分手之后我心里一直很乱，情绪也低沉。在爸爸妈妈眼里，居然是变成了“浣浣文静多了，果然是长大了”。直到这个时候，似乎才放下了心中纷杂的情感，轻松了很多。
　　年夜饭必然是两家一起吃的，六个人热热闹闹的一桌。小的时候总是我们俩早早吃完跑出去放焰火，大人们继续推杯换盏。可是现在，爸爸和辛叔说什么也要让我们俩一起喝酒，也是，都是快年满20的人了。不好推拒，我们一起陪着喝到零点的钟声响起。我是女孩子还好，辛梓修却是明显喝的过分兴奋了。
　　传统不能改，我跟辛梓修被差遣下去点燃了新年的鞭炮。我抱膝坐在台阶上，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看辛梓修点燃一个又一个绚烂的烟花。
　　“浣浣！许愿！”随着流星样的烟花升起，辛梓修在烟花对面冲我大喊。不知道是不是酒的缘故，他的双眼晶亮夺目，笑容温暖而单纯。
　　我心中慢慢弥散开醇香的暖意。微微闭上眼，许愿吧，让所有人永远都像现在一样，为了新年单纯地愉快。
　　睁开眼，辛梓修的呼吸近在耳边。不知什么时候他在我身边坐下的。我瞪他一眼，推推他道：“不要坐在我旁边。”
　　“你还怕我对你怎么样？”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我才没兴趣。”
　　“你！”刚刚的美好感觉全被破坏了。我气急败坏地向他举起拳头。
　　“丫头，快长大吧。”他双目微盍，仰着头轻轻说。低语似轻轻的叹息。
　　我听在耳中，却如身中惊雷。
　　跳绳的时候摔破了膝盖，他在草丛中飞跑寻找着止血的芨芨草。然后拍拍我的头说：“丫头，我背你回家。”
　　从中考的考场里出来，因为没做完物理题呜呜大哭，他拍拍我的头说：“丫头，要好好考英语。”
　　纷乱的声音和画面在记忆中一一闪过。他说“丫头”的次数从来不多，但是每一次都充满了温暖。
　　原来一直是他，在我身边20年。
　　许是喝了酒，许是被烟花触动，我的回忆突然鲜活起来。我天生早智，两岁的记忆都清晰如昨。他跟欺负我的男孩子打架在眼角永远留下了疤痕；他心甘情愿伏地让我把他当马骑；我贪玩晚归他在家长面前揽下所有责罚……为什么我一直会觉得他是对头是仇人，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好？
　　眼角不自觉地有泪滚下，辛梓修有些惊慌。他永远一副风雨不惊的样子，居然有些惊慌了，是因为酒精吗？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浣浣别哭。”惊慌地抹去我眼角的泪，“你是怪我打了季航吗？”
　　“什么？”我愣住了。
　　“你不要我打他，我就去道歉。”辛梓修讷讷地收回手，“他跟你分手，你很难过吧。”
　　原来，他都知道，他还为此从沈阳跑到北京打了季航！？我突然有点哭笑不得，这么幼稚的辛梓修，还真是难得见到。
　　“你打他作什么，他又没错。”我佯怒。
　　“他竟然不喜欢你了。”辛梓修将身体向后靠在栏杆上，“可是浣浣，我喜欢了你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