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明夜白霜

2、二

　　“雪女，你怎么了？”打完一场副本，阿妈有点担忧地看着我，我今天的表现还不如一边蹭妖气顺便点火的座敷童子，“没事。”我推开她摸着我额头的手，哪有妖怪会生病的。三尾看着我，皱着眉，看得我不舒服。我转开头避开她的眼睛。
　　“我想去后院养老，阿妈你重新养一个吧。我觉得青行灯很不错的。”我抓着阿妈的手，冻得她浑身一哆嗦。
　　“胡说什么，你才多大点，养什么老。给我滚去打御魂。”“阿妈我说真的，昨晚我偷偷喂她吃了个红达摩。”“你真是疯了！”我就知道我阿妈抠出境界，一个红达摩就能让她激动得站起来。
　　“滚滚滚。不要你了！”阿妈一把扯下我的御魂，扭头就给观战区的青行灯戴上了。她一脸茫然，“我才十二级…”“你就算战斗力是负的三尾都带的动。给我上。”
　　虽然稍微顺利过头了点，但结果总归是对的，我心安理得地回家了，隔壁酒吞趁他主人不在家又过来撩红叶，可惜阿妈懒得给红叶升级，虽然穿的是觉醒的衣服，但酒吞说话时的酒气就能把她熏成小纸人。刚进门就看见酒吞一脸纠结地看着地上的小纸人，虽然没眉毛但那个表情应该是眉头紧皱，
　　“你是不是智障，”千言万语还是只能汇聚成这句阿妈最喜欢的口头语，拎着莹草过来把红叶唤醒，酒吞一高兴又要说话，吓得我立马给他冻住，
　　“我阿妈今天心情巨烂，你最好解冻了赶快回家，不然待会儿阿妈带着三尾回来，就不是被我冻住的事儿了。听懂你就眨眨眼。”酒吞隔着冰块眨了眨眼。恩，这才对，下次来我就少冻你一会儿。
　　还是后院养老好。椒图开着贝壳坐在水里晒太阳，该是睡着了，树下樱花跟桃花在跳舞。惠比寿在钓鱼。觉跟莹草吵吵闹闹的又跑又跳，童男童女兄妹两个在廊檐下翻花绳，笑声细细的，钻进耳朵里有点痒，雨女打着伞坐我边上，絮絮叨叨跟我讲姑获鸟夜里惊醒说有小孩哭，拍着墙叫醒她，要她陪着去找，走到门口才发现是窗子没关好，风声呜呜。还拉着我叫我看她眼下黑眼圈有多重，可惜我只看到哭肿的眼泡一对。青蛙瓷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凑过来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讲几十年前跟一个外乡人以魂做注赌骰子的光辉过往了，只可惜我一点兴趣没有，幸好今天天气正好，我就那么睡着了。
　　等再睁眼的时候，阿妈正拿着个毯子要给我披上，她真是糊涂了，我是雪女怎么会冻坏。
　　“你这样不好。”可能是被我看害羞了，阿妈把毯子甩到我头上，“什么？”什么不好。
　　“喂你吃三尾的是我。你何必这么执着。”阿妈坐到我边上，她脸上没笑，眼睛也清澈得很，看得我都心虚。“你要怎样才肯忘了这事。”“喂了我吧，喂给青行灯，以后三尾带着她，也没人会对三尾说三道四了。更何况世间不止我一个雪女，还能召唤出来的。”
　　“……你也不心疼我养你这么久花的心血。”阿妈的样子像是要哭了，人类真是脆弱，
　　“总归是还能养出个一样的。”我真不心疼。“但青行灯可养不出个一样的。”我轻声说。“就你跟三尾最懂事，也最不懂事。”阿妈狠狠一拍我后脑勺，站起来回屋了。真疼啊。好像有什么东西溅到我手上了，有点烫，但很快又凉了，在我手背上结成一朵小小的花。
　　今天月亮真大。
　　我靠着廊檐的柱子，望着天。
　　上次看到这月亮的时候，三尾还在我身边与我偷喝茨木为酒吞藏起来的好酒，喝得酩酊大醉，眼里晕晕乎乎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无边的红色与那轮明月，晃得人眼睛痛。
　　啊，那时候，她还在我身边呢。
　　是了。
　　那只自卑得要死的三尾才不是跟我一起被阿妈召唤出的那只呢，阿妈那时候刚来什么都不懂，她连白达摩都没见过。只看我三星满级了要升星，东拼西凑却没有合适的材料，那时的三尾说：“喂了我吧，没必要养两只，只是雪女你厉害了要替我好好带着她，带个六星出来大杀四方，也叫人看看r级的志气。”
　　如今倒是养出来了，只是她也看不见了。以前跟我一起被麒麟揍得走不动路却还能偷偷摸摸搞到金鼓的那个三尾，以前那个看到八岐大蛇腿都哆嗦却还是要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三尾，以前那个跟我一起带大了雨女带大了莹草的那个三尾，那个与我一同亲手建起这院子的三尾，那个笑起来非常好看的三尾，如今融入我的骨血，化作我的力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却再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出了。
　　今天的月光，好刺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