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也何曾到谢桥》穹庐

9、暗恋

　　第二天上班，一路过来，许泠能察觉到同事在背后的窃窃私语。等电梯的时候，刚好遇上同办公室的女同事，两个人关系还不错，她便直接问了：“许泠，昨天的那人是谁啊？”

　　许泠不用四处看，都能感觉到周围的同事嗖地竖起耳朵。许泠暗叹了口气，开口轻声细语道：“是我家人，我没和家里人打招呼就决定不上学了，他们很生气。不过我昨天回家沟通过了，都支持我的决定。”

　　这番话也是解释给其他人听得，免得昨天那场面传来传去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同事听她这样一说，讪笑着点头。许泠笑笑不再说话了。

　　漂亮的女孩子在吸引别人注意的同时，也非常容易被成为谣言中的样子，许泠知道自己慢热，所以有限的交流里尽量都是温柔微笑的，不让人家觉得她不好相处。

　　坐到办公位上，打开电脑。许泠瞥了眼墙上的时钟，犹豫了片刻，随手抓了桌上的文件往楼上去了。

　　这个时间，谢桥一般在办公室准备早会的内容。许泠上去一找，他果然在办公室翻着文件。

　　许泠抱着掩饰用的文件夹，叫了声：“谢总。”

　　谢桥手一顿，抬眼去看她。许泠的眼睛通红，但神色却是轻松的。他紧捻着页角的手指蓦地一松，“坐。考虑好了？”他问道，声音发紧。

　　“嗯。我和家人说好了，留在国内，继续上班。昨天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我有义务让员工家人放心员工在谢氏工作。况且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放在心上。”谢桥“义正言辞、光明磊落”地说道。

　　许泠心里直点头，总经理看着高冷，其实是个很好的领导呢。“那我先去工作了。”她放松了许多，神色轻快。

　　“嗯。”谢桥点头，然后在许泠转身之际，又仿佛不经意地提起一件事成功挽留了她的脚步，“公司近些年和各大高校都有合作，员工可以申请合作高校的在职学位，公司还能报销部分学费。工作和深造并没有什么矛盾。”

　　许泠惊喜：“真的？”她还有一年就研究生毕业了，如果能以某种方式在国内取得学历，也是不错的，这样不仅她自己外公也少了遗憾。

　　谢桥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纸，递给她，非常——非常耐心地解释：“这里有高校名称还有学费，以及报考资格、需要和公司签订的协议，你看下。”

　　“唔……”许泠随意翻了下，还真别说，从合作高校就能看出谢氏的发展真的很好，全是一本重点院校。心动过后，许泠又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申请成功率高吗，好担心被拒绝哦……”

　　“难度不大。这里是对应的专业……”谢桥又递给她一张纸，然后用一种我和你很熟的闲聊语气问道，“梁翊结婚了？”天知道这句话在他心里如何翻江倒海了一整晚。

　　“对啊。去年结的。”许泠没多想，回答道。

　　谢桥看着她坦然又平静的神色，些微困惑地问道：“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许泠抬头，惊讶地看着谢桥。

　　谢桥却直勾勾地迎上了她的视线，眼底一片坦荡的执着和探究，目光烫人。

　　那一瞬间，许泠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似的，热血上涌，双颊通红。

　　“不……不是的……我们没有……”连语言都有些不知怎么组织了，许泠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是很好，可不是男女朋友……上学的时候，有解释的，但同学都不信，后来也懒得解释了。”

　　“所以，你一直并且至今都是单身？”谢桥压抑着轻轻地问道。

　　许泠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躲开了他的视线，“谢总，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上班了。”

　　说完，落荒而逃。

　　……

　　回到座位上，许泠砰地把脑袋砸到桌面上，动静大的把隔壁同事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她问。

　　“没事没事……”说着，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电脑。

　　可是开了电脑，对着熟悉的软件，她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许泠，你等会把上星期开会提到的地方修改下发给我，我做个整合。”

　　“哦好的——”

　　打开文件夹——谢桥这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找设计图，是哪几张来着——可是应该是自作多情吧——我要干什么的来着，哦哦找图——毕竟是谢桥啊，怎么可能喜欢人？可是，他眼神这么直白——对比色在哪里调来着？

　　就这样心不在焉了一上午终于只搞定了一张图。呵呵——

　　许泠迷迷糊糊去点右上角的叉，软件弹出提示，是否保存。她用残存的理智分析了下这句话的逻辑，然后特明白地点了否。

　　windows自带的绿色草原屏幕映得许泠的脸也一片绿油油。她、一、上、午、的、图！

　　很好，这下她彻底清醒了。

　　因为早上的开小差和失误，许泠不得不放弃午休在中午的时候赶工。不过这样也好，她再也没那个闲心想东想西了，总算能集中注意好好工作。

　　等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整理了下还没完成的工作，觉得应该不用加班后，她把键盘一推，停下来喝杯水喘口气。

　　可是一杯水还没喝完，事业部门口却突然出现一个平常根本不会出现的身影。

　　“咳——”许泠差点呛到。

　　谢桥已经解了领带，简单的白衬衫加西装裤，清俊修长，他还违规地加了副眼镜，禁欲气息不要太重。袖子挽到手肘，让许泠垂涎的手抓着一份文件，更显得指骨分明。

　　许泠已经能听到周围骚动的私语了。

　　谢桥应该是下来找谢柠的，他笔直地往许泠这个方向来，谢柠的办公室就在她座位后边。

　　许泠低着头假装很忙，知道他不是来找她的，可就是忍不住心虚。

　　谢柠应该也是注意到动静了，走出来站在办公室门口玩笑道：“有事打个电话，还劳您亲自……”

　　剩下的话被掐在了嗓子眼，只艰难地发出几声表达着震惊的残音。

　　谢桥站在了许泠身旁，递给她几张纸，用非常正常的声音和音量说：“这个是一些表格，上午忘了给你。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来问我。”说完，这人也不管整个办公区是怎样的寂静如雪，径直进了谢柠的办公室，“新的预算方案出来了……”

　　许泠顶着整个事业部数十位同事火辣辣的眼神，淡定的调整了下电脑角度。

　　工作工作——工作使我愉悦。

　　她波澜不惊的态度好像在说，什么事都没有，不用想太多。可是黑色长发间露出的耳朵尖尖却已经憋得通红。

　　下班了，许泠还如同长在椅子上似的一动不动。为了避免一走出这个位置就被人抓着问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完成任务的她只好假装好忙还要加班呢。

　　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许泠如同慢慢漏气的气球般瘪在座位上了。

　　哎——好烦。

　　她的浏览器正开着公司官网上关于员工申请在职研究生、博士的相关介绍。关于需要和公司签订的协议、满足的条件、缴纳学费比例、合作院校等等问题，上面都有非常详细且明确的陈述，也把需要填写的表格、准备的资料、表格范本都列了齐全。最主要的是，这项算是员工福利的措施由人力资源部全权负责。

　　所以，谢总您贵为总经理，那么事无巨细地介绍真的会让人多想的啊。可是……可是万一人家真的只是热心呢，有一颗掩藏在寡言外表下乐于助人的心。

　　真的是，不娶何撩啊。

　　“咔哒——”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许泠回头，是谢柠在关门准备下班了。

　　“咦？”见她还没走，谢柠笑道，“嫂子你还没下班啊，要加班吗？”

　　嫂嫂嫂子！！

　　许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连连摆手否认：“总监你误会了我和谢总什么都没有……”

　　没想到谢柠却一副比她更震惊的样子：“不是吧，谢桥能不能行啊。暗恋你十几年——夸张啊夸张——没十几年也有八九年了，之前怂的连表白都没有，都现在了居然还没搞定？！”

　　谢柠语速极快，一顿巴拉巴拉地嫌弃。许泠眨巴着眼，两秒后，明白了她的话，顿时震惊到快要晕过去了。

　　暗暗暗暗恋！

　　谢总监，玩笑不能乱开的！

　　而一同被炸上天的还有办公室里三三两两没走的同事。

　　下午谢桥来了这么一趟后，大家表面看似淡定的很，其实私下各个小群已经聊到起飞。说酸话的也有，吃瓜的也有。但最后得出的结论支持率最高的无非有两种，某人看似外表清纯实则心机深沉，勾引了谢总；第二个便是，谢总看中了她的颜，想“追求”她。不过即便是第二种，也是带着浓重的主观偏见的，出于对美女的嫉妒也好恶意也好，追求这两字也带着贬义了。

　　所以一下午后，许泠显然被贴上了拜金被玩玩之类的标签。

　　可这会他们听到了什么！谢总暗恋许泠十几年！人分明早认识了，要勾引还等到现在？而且谢总也是够长情的，既然这样怎么可能只是玩玩。再看看谢柠的态度，分明是很认可许泠的，还在为谢总没追上人家着急跳脚。

　　几个人面面相觑：许泠是要成为未来老板娘的节奏吗？

　　“又在编排我些什么？”

　　身后传来谢桥冷冷的声音。

　　这个平常基本不来这层办公区的人今天却频繁踏足，谢总你谈个恋爱能不能不要这么推翻人设啊。

　　“说你暗恋嫂子啊！”谢柠笑嘻嘻地说。

　　许泠一张脸已经烧得能冒烟了，尤其是现在谢桥又出现在面前。她只想捂着脸快点找地方躲起来，然后好好冷静冷静，今天这一天真是玄幻了，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谢桥被戳穿了心事也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冰块脸，只是没什么威慑力地瞥了眼谢柠，示意她收敛点。然后他走到许泠身边，看着她还开着的电脑和完全没有收拾的桌面，说：“收拾下，我送你。”

　　声音低低的，却带着明显的温柔气息。

　　许泠抬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神下脑子彻底一片空白，机械地关了电脑拎着包，落后谢桥半步地跟了出去。全程眼神呆滞脚步虚浮，神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