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形》暗香漂浮

3、第 3 章

　　打工人的早餐总是很简单。

　　我将昨天买好的包子放到锅里加热，又到了两杯牛奶，放上简陋的小餐桌，将其中一份推到小孩面前。

　　“吃吧。”我大口吞着包子，含糊道：“你还记得自己家的地址吗？如果近的话，我上班时顺道送你回家，太远的话，我只能送你到警局。”

　　警|察局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

　　其实我昨天晚上就该报警，大概是被北风吹糊涂了，竟然把小孩带到家里，他父母估计要急死了。

　　“我是孤儿。”

　　“……抱歉。”我似乎在无意间戳到别人的伤口，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孤儿的世界有多难，我非常清楚。
　　食物衣服全靠抢，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没有可以依靠的大人。

　　我已经熬出来了，他却那么小。

　　气氛变得沉闷起来，只余餐具间细微的碰撞声在狭窄的一居室回荡，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我侧过头，不敢和小孩对视，狠心道：“那我送你回孤儿院？”

　　“……”
　　他不说话。

　　“我就算想养你，我也养不起啊。”我苦着一张脸，掰着手指给他算账，“我一个月工资才六千，扣除五险一金，拿到手只剩下五千二，一个月房租一千五，水电费两百，再加上我个人的衣食住行，每个月剩不下多少钱。”

　　一线城市竞争激烈，物价高。

　　把一个小孩养活很简单，随便给点吃的喝的，关在家里，总是饿不死的。

　　但养好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太难了，要给他物质、精神的双重支持，小孩才会健健康康的长大。

　　而我，一样都没有。

　　回孤儿院，至少能读完义务教育，运气好，成绩不错的话，说不定能像我一样上完大学，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成为社会中不起眼的螺丝钉。

　　渺小，但能活下去。

　　小孩抬起头，疑惑道：“你很穷？”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我挫败地点头，“很穷，非常穷。”

　　“我知道了。”

　　小孩跳下凳子，穿着自己昨天那件单薄的短袖就往外面走，我心中一惊，赶紧拉住他：“你现在要走？”

　　“嗯。”

　　“今天最高温度才十六度，你也不怕感冒。”

　　我一直在回避他的眼神，直到此时，才不得不与他对视。他的眼珠子比普通人浅很多，浅灰中带着点黄色，看得久了，圆圆的瞳孔仿佛都变成野兽般的竖瞳。

　　我后颈汗毛竖起，心跳加速，喉咙干渴。
　　这似乎是恐惧。

　　可一个小孩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这大概是我的错觉。

　　我缓过神：“你等会儿，我给你拿件毛衣裹着。”

　　考虑到大人的衣服不合身，容易漏风，我这里距离地铁站要走十分钟，孩子小，容易感冒，我咬咬牙，从生活费里抠出一百块，“你在哪家孤儿院？我叫个出租车送你。”

　　唉！看他总是在小区里出现，还以为这孩子是附近人家的呢。
　　早知道是孤儿，昨天晚上就该给他买两件合身的衣服。

　　时间晃悠悠走到七点十五分，而我八点半要上班打卡，再拖延下去就要迟到了，我顾不上小孩的回答，赶紧去衣柜里翻毛衣。

　　“舒义孤儿院。”

　　他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开门的咔擦声，一起在不远处响起。我慢半拍地抬头，手里还拿着刚刚找到的毛衣，这不是我过去所在的孤儿院吗？

　　等等！他人呢？
　　走了？？？

　　我赶紧打开门追出去。

　　现在是早高峰，电梯上上下下很多人，难免耽误了一些时间。下楼之后，我在小区附近找了半个多小时，都没看到他。

　　大概回孤儿院了。
　　他一个人跑来这么多次，应该不会出意外吧？

　　我带着忐忑上完早班，中午吃饭的时候，忍不住给院长打了个电话，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院长也分不清我问的是谁。

　　所幸孤儿院里人数都对，没有小孩走失。

　　“保安怎么回事？竟然让孩子跑出去了？”院长表现的很生气：“还有保育员，少一个人不上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院长是一位略有些啰嗦、但很有责任心的妇人。

　　我听着她的唠叨，心里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挂断电话，犹豫片刻，我给院长的银行卡转了两千块钱，让她给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买点好吃的。

　　我能做到的，也仅仅如此。

　　下一秒，院长的电话就轰炸过来了，我没敢接。

　　她便发来语音。

　　“不是说好了从今年起就不打钱了吗？你一个人在外面上班也不容易，手里也该攒点钱。”

　　我：“只有两千块而已。”

　　“你工资才多少啊？钱我会转回去。我知道你心疼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你放心，有我在，饿不到他们。”

　　院长：“现在物质条件好了，捐款的人也多，顿顿饭都有肉，不像你们当年，大家都穷的吃不起饭，咱们逢年过节才吃得起一点肉末。”
　　……

　　两千块钱最后被退了回来。

　　我琢磨着下周放假去孤儿院看看，给那小孩买两件衣服，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公司临时来了个大单，所有人都被迫熬夜加班。

　　在小孩离开的第十一天，深夜，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家门口时，看到了他。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长袖长裤，靠在门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颈窝隐隐有暗红色，似乎是血迹。

　　我心中一惊，赶紧俯身去推他：“喂！你没事吧？”

　　小孩体温高的烫手，不像是睡觉，反而像是昏过去了。我脑子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地要叫救护车。

　　谁知这时，一只小手突兀从下方伸过来，猛地抓住我的手机，把我吓了一跳。他明明危在旦夕，说话却十分沉稳，不像是小孩子：“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这怎么行……”你要去医院……

　　后面半句我还没说完，他又把另一只手伸到我面前，将一块沉甸甸的黄色金属塞给我。

　　他说：“给你钱。”

　　我呆滞了几秒，生锈的大脑才缓缓转动起来。
　　等等？这不会是黄金吧？？

作者有话说

　　脑子生锈的不是他。
是我呜呜呜呜。
太久没码字了，感觉快要不会写了，写个短篇找找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