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子语》施闻

40、第40章

　　第40章身入常世见想见，忆想忆
　　女人之间，总有些女人才能说的秘密。未必全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没有利益纠纷，女人也只是单纯的女人。
　　女帝直白地问阿聆：“若日后朕薨逝，你会支持谁？”
　　若非只有花潮、她还有女帝，阿聆或许也没有多大的胆子说出心里话。
　　也许不论是谁跟她摊上关系，女帝都会怀疑谁。然而，有些事女帝心里或许是非常明白的。阿聆是永远不会踏足官场的，她只是在做一个守护者的工作。
　　她在守护大周，也在守护大周的下一任继承人。除了守护，她不干预也不涉足。
　　阿聆不卑不亢，坦然道：“我会支持誉王言。”
　　女帝只是“哦”了声，再未有多余的话。然后她们两人只是喝茶、下棋这般，亦或是谈谈鬼怪之事。
　　女帝对鬼怪、怪力乱神之事，其实也颇为好奇，甚或是着迷。阿聆则是投其所好。

　　阿聆写完最后一个字，眼前的人已经鼾鼾入眠。
　　看着熟悉的容颜，阿聆不禁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一点。
　　他的容颜一点未变，还是曾经那样，一如万年前的初见。
　　只是万年前的初见，他的脸上冷若冰霜，仿若佛祖洞察世间万物般的了然、淡然，而现在有如春日阳光下的微风和煦、温暖，当真是截然不同。
　　阿聆不禁喃喃道：“帝君……”喊出这个名字，令她都大吃一惊。她竟然还记得，记得野日丛林中的初相逢，记得千里翠竹林里的携手相伴，记得他阅卷、她舞袖的美好时光，她在他脸上落下的浅浅一吻。
　　帝君，你曾经在乎过我吗？或是爱过我吗？
　　她知道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了。
　　在离开女帝的宫殿前，阿聆对女帝道：“女帝，我一定会在我的这一世里将此世的秩序变成和曾经一样，不让妖怪再祸乱世间，这是我能给你许下的承诺。”
　　女帝仿若了然般道：“朕知道你会的。”
　　女帝明白，阿聆会用生命守护这个大周的。原因，她们都心里明白。
　　皇甫言醒来时，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甩了甩被压麻的手，揉了揉眼睛，问：“阿聆，本王睡了多久？”
　　阿聆放下笔，看了一眼身旁的燃香，燃香差不多烧完了。她道：“不多不少刚好一个时辰。”
　　“原来这么久了！”
　　阿聆点了点头。
　　“你写好了吗？”
　　“差不多了。”
　　“那好。对了，太子的案子，你打算怎么查？查出当初创造出变异羸鱼的人吗？”
　　“此人是要查，但不是现在最重要去做的事。今日，我们去红月崖走一遭如何？”
　　“去那里做什么？”
　　“你权当赏景就好。”
　　“……”

　　两人一起出门后走在街道上，这次皇甫言是微服出访，身边并没有带一个人。
　　红月崖是西都内的一处略有名气的景致，说起出名完全比不过曲江、五台山、岳阳楼等，所以只能说略有些名气。
　　红月崖是看朝霞和夕阳的好去处，而他俩去的时候既不是清晨也不是傍晚，刚好是接近正午的时候，所以红月崖上人影稀疏。人影稀疏，独独的两个人竟还都是阿聆认识的，分别是顾景瑞和陆成浩。准确的来说是凤鸣和陆成浩。
　　站在崖顶，皇甫言看见顾景瑞，吃了一惊，道了声“顾兄”。
　　顾景瑞和陆成浩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过身来，顾景瑞看到皇甫言和阿聆，微微一笑道：“誉王、帝师，真是好巧！”
　　阿聆自然晓得这哪里是巧，也许说他俩在这里等着他们更为恰当。
　　陆成浩看见皇甫言的那一瞬，眼泪竟盈眶而出，冲到皇甫言面前，道：“是你，是你，真的是你！”说完，激动地抓住了皇甫言的双肩。
　　皇甫言不认识他，自然是推开了他。
　　皇甫言蹙眉道：“顾兄，这位是？”
　　顾景瑞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同族，也是只天邪鬼，姓陆名成浩。因为听我说起过誉王，无比仰慕誉王殿下你，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皇甫言了然道：“原来如此。”伸出手，摸了摸陆成浩的脑袋。
　　陆成浩转头暗暗瞪了顾景瑞一眼。
　　这一切都没有逃出阿聆的眼睛。
　　顾景瑞这时言归正传道：“其实……誉王，这红月崖正是常世的入口。不瞒你说，我今日出现在这里并非是赏景。而是在等待帝师呢！我和帝师已经打算一起进入常世调查常世出现裂痕的原因。”
　　皇甫言喃喃道：“是吗？”他之前就听说过常世，只是没想到常世的入口就在这里。难道阿聆来此正是打算和顾景瑞一起进入常世吗？
　　阿聆颇有些尴尬，其实她的本意却实为赏景，哪里像顾景瑞说的那样。她本想着日后进入常世生死未卜，那么就和皇甫言先来一趟，将要说的话都在这里说好，这样就算哪天她真的遭遇不测，方才不留遗憾。
　　这红月崖，对她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还不待阿聆回应，陆成浩退回到了顾景瑞身边，道：“是啊，不只有顾兄和阿聆要去，连我也要一起去呢！”
　　皇甫言转身看着阿聆，问：“你们都去，那么我呢？”
　　阿聆望着他真挚的眼睛，一向大胆的她竟一时无话。该如何跟他说呢？说顾景瑞和陆成浩说的都不是真的，他会信吗？她真希望自己今日没有来这里，或是这么回头一走了之，而不必回答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的问题。
　　过了半晌，她才道：“是，我打算和他们一起进入常世。子语，常世不适合凡人进入，所以请你先回去吧！”她想，她本来就是打算进入常世的，那么早去晚去都一样，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违背她的内心。
　　皇甫言回头看向红月崖边，此时天上艳阳高悬。他道：“阿聆，你说凡人不适合进入，那么你呢？你难道不是凡人吗？阿聆，我不会回去，我要和你一起去。”
　　阿聆很吃惊，但吃惊的不光光是他说要跟她一起进入常世，而是他自称自己为“我”。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为“我”，而不是本王。这是他放下了高姿态，与她平起平坐的第一次。
　　顾景瑞朗声道：“好。那我们四人就一起进入常世好了。”
　　皇甫言见她脸色有些发白，以为她是在担心他们的安危，安慰般地道：“阿聆，放心，我们一定都会安全回来的。”说着，牵起了她的手。
　　顾景瑞为皇甫言开了天眼后，他便看见了眼前真实的情景。
　　这时，皇甫言眼前的不再是晴天白日，风景旖旎，而是闪电乌云，灰暗阴霾。美丽的红月崖顿时成了“幽冥之地”，“阴”风阵阵，“鬼”声凄厉。唯一的光亮来自于不时闪烁的闪电以及面前常世的裂痕中流泻出来的像水般流淌的妖灵。
　　“怎么进去？”皇甫言率先打破了沉寂。
　　陆成浩道：“需要一艘船。”
　　“船？”
　　“没错。”陆成浩拿出天命笔对着虚空看似随意的一画，一艘小船儿渐渐显示出轮廓直到完全成型。他对着船遥遥一指道，“走吧！”
　　本该吃惊的皇甫言这时却未露出半分吃惊的模样，反倒是坦然地牵着阿聆的手率先上了船。而陆成浩何顾景瑞则是分别坐在船的两侧握着桨，为两人摆渡。
　　在船上坐下后，皇甫言道：“不知常世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今日真是有幸能一见了。”
　　顾景瑞淡笑道：“誉王殿下很是乐观！”
　　皇甫言微微一笑道：：“如今都打算进常世了，难道还要哭着脸进去么？只是我不知我们进去后是否真的能找到常世存在裂痕的原因。”
　　顾景瑞道：“殿下这个自不必担心了，常世的世界很奇妙，可以让人看见你想看的东西，所以只要有心就可以找到我们要的答案。但有时也会迷惑人的心智，所以要格外小心。”

　　常世的世界和此世大不一样，全是像流水一般的妖灵，闪着若星星的光，美不胜收，只有船方才能在妖灵上流淌。
　　皇甫言一直盯着美丽的妖灵，许久难以移目。
　　不知行驶了多久，眼前竟出现了迷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皇甫言担心阿聆，便喊了她一声。然而身边人毫无反应。他转身看去，出乎他意料的竟是身边空无一人。
　　阿聆、陆成浩和顾景瑞竟都凭空消失了。
　　是什么时候他们就不在了呢？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脚下的船也不见了，他竟是踩在一片虚空中。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常世的奇妙之处，还是恐怖之处？
　　正当他毫无头绪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皇甫言看见了一片绿色的东西。当他身处这片绿色中，绿色的东西渐渐清晰，化成了一片竹林。
　　不知为何，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里当是落英山。不出所料，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了与西衡帝君居住的一模一样的小木屋。
　　只是这时木屋外的白帘都被卷了起来。
　　一人坐在木屋外，身边放了把剑。那人一头白发，看清他的模样，皇甫言的心不禁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