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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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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退朝后,明远帝将太子,符纪一同留了下来。叫到了御书房。
老夫人确实没有猜错,昨日寿宴上的事已经传进了天子耳朵里。
明远帝看着符纪,面色不郁:“昨日你那鹰又伤了人?”
符纪垂着眼应道:“是。”
明远帝深吸一口气,紧抿嘴唇,转头看向符昊:“太子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符昊很快行礼,谦恭道:“父皇,儿臣以为,六弟的爱鹰确实有协军作战的本领,也的确为我大虞取得了不少胜仗。但飞禽牲畜到底非人,儿臣觉得,除了带兵打仗时让麒麟能自由出入,其他时候关在鸟笼里就好,免得放出来,万一像昨日那般发了狂,真出了事,可就是为时已晚了。”
“麒麟绝不可被关起来,对鹰而言剥夺它的自由无异于一种侮辱。”符纪冷声道。
明远帝闻言脸色一沉,用手大力拍了下案几,手边的毛笔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咕噜噜滚落一旁,被大太监眼疾手快地接了起来,捡起来也不敢直接放回原处,愣是用手接着墨汁不让其掉在地上。
明远帝厉声道:“一只畜生都能骑到人头上,伤了人还不能关起来,你觉得卫侍郎会如何想?其他大臣们又如何想?是不是我大虞皇族的一只玩物都比人重要?”
符纪正视着明远帝:“父皇可以扣儿臣的俸禄,或者将封地的税收再加一成,两成,都可以,但请恕儿臣不能将麒麟关在笼中。”
明远帝见他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着实被气得不轻:“反了天了,说的这叫什么话,朕难道缺你那封地的几个钱?”
符昊上前一步,一脸担忧地劝道:“六弟如此固执是为何?难道在六弟心里,一只鹰比人命还重要吗?”
明明可大事化小,到符昊口中却说成了可以杀人诛心的把柄,着实狠辣。
场面僵持下,明远帝正准备一锤定音,就听见有人进来传话,说是太后到了。
人迎进来,明远帝立刻起身:“太后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无事,今日与嫂嫂见了一面,得知了些事,过来同皇上说说,”她的视线掠过符纪,朝身后的侍女道,“把人请进来吧。”
太后叫的人进来,原来是太医院的林太医,明远帝有些回不过神,轻笑道:“儿臣都被母后弄糊涂了,这是做什么?”
太后微微抬首,林太医会意,行礼道:“皇上,昨日汝仪老夫人寿宴上的事想必皇上已经听说了。”
“不错,”明远帝又看了符纪一眼,“麒麟虽立功不少,但伤人还是不能轻饶,朕打算让楚王严加看管,非战不得再放出。”
林太医忙道:“皇上,还请听臣一言。”
明远帝挑了挑眉:“说罢。”
“昨日汝仪夫人侥幸逃过一劫,后楚王殿下觉察到不对,随后将老夫人外袍及宴席上一些杂物送至臣处,当然也将老夫人发了狂症的爱犬和楚王殿下的黑鹰一并送了过来。臣查验过后,发觉老夫人袍底被撒了一种名叫煞人液的东西,这种药液可针对飞禽走兽,使其突发狂性伤人,犬鹰毛发上也染了此液,想必昨日是有人想要伤及他人,而要嫁祸于犬鹰,意在借刀杀人。”
“竟有此事?”明远帝深感意外。
有人提了鸟笼进来,笼里关了一只黄鹂,林太医将药液洒了几滴在鸟羽上,很快便见那黄鹂急躁地在笼子里扑腾,不断用鸟喙去啄铁笼的竖条,叫声聒噪得让明远帝忍不住蹙眉,摆了摆手,林太医立刻命人将鸟笼提了出去。
明远帝缓缓点了点头,道:“那这么说来,卫家庶女被伤,倒非楚王之过了。”
符昊掩在衣袍下的手狠狠攥紧,面上却是一笑,强作欢颜道:“原来是这样,六弟也真是,既然已有所怀疑,方才为何不说?”
符纪未答,太后已经开口:“事情既已清楚,哀家看也不必把鹰关在笼子里了,还是以彻查此事为重。”
“太后说的是,”明远帝点了点头,“只不过结果确实是伤了人,朕终究还是要给卫重一个交代。”
太后嗯了一声:“哀家知道,瑾之与卫家远亲顾无忧平日里常有往来,托他传个说法,再给些补偿,便无大事了。”
“就按太后说的办吧。”明远帝也无异议。
待回到自己的玄华殿,符昊忍不住发了一通脾气,八皇子符允来时便见案几上的东西都被拂落一地。
“大哥,何事如此动怒?”
符昊抬头看他一眼,脸色依然难看:“太后,又是太后!楚王有了这个靠山,无论闹出什么动静,都能轻松化解。这次明明父皇已经动怒,却还是被他逃过一劫!”
符允温声劝道:“大哥勿要生气,此事也是设计得是有些草率了,把宝压在一条狗身上,就容易出纰漏,我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不过来日方长,会有更好的时机的。”
“更好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任何一次微小的失败都可能断送一切。”
知道自己兄长的脾性,符允换了个方式劝说:“臣弟其实是觉得,大哥如今忌惮六哥还有些为时过早。虽说凡事都该未雨绸缪,但现在东宫的势力远大于楚王那边,朝中众臣明着暗着也大都支持我们这边,太后的确是偏袒六哥,而父皇可是一直看重大哥的,能决定皇位归属的是父皇而不是太后。”
符允抬手按住放在一旁的棋盒:“就与你我兄弟二人在棋盘上对弈一般,最初做的永远是铺排自己的棋子,而非一开局就想要吞掉对方的势力。”
几个皇子中,符允学问最为扎实,也最能侃侃而谈,符昊听了他一番话,胸口的郁气已然消除,垂下眼若有所思。
……
却说卫婉坐了安清侯府的马车回去,一进门就被叫去了主院。
于韩氏而言,此去最大的目的是希望卫姝在皇子们面前露个脸,韩氏从小对卫姝严加管教,她的才貌说不上是京城贵女之首,但也是数一数二的,明年参加选秀的官家女子中,卫姝的身份也排在前列。
但她没有料到的是,这次的菊花没赏成,倒是让卫婉一个庶女出尽了风头。汝仪夫人可是太后的嫂嫂,若能傍上这层关系,那就算嫁不去皇家,也能嫁到不错的世家。连与韩氏交好的丞相夫人临走时都夸了卫婉一番,这让韩氏心里很是不快。
已是夜色深沉,正屋里点着烛灯,明耀的光影落在韩氏脸上,却照得她面色发黑,板着的一张脸如同罗刹一般,略显狰狞。
她垂着视线,看着跪坐在下面的卫婉,道:“老夫人留了你一个时辰,都说了些什么?”
主母发问,不得不答,卫婉稍作酝酿,轻声道:“回母亲的话,老夫人感激我挡在她面前,赐了一瓶疗伤去疤的药,再续了宴上未说完的话,我将那络子的打法教给了老夫人。之后天色已晚,老夫人便让人送我回来。”
这话着实挑不出什么错,韩氏默了默,声音带上了几分不悦:“你挡在老夫人面前,护佑之心可嘉,但在寿礼上过于敷衍,几个络子给安清侯府,你也拿得出手?”
卫婉敛首:“母亲教训的是,卫婉知错。”
韩氏调了调姿势,悠长地道:“老夫人心慈,不计较这些,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我知你手头不如正房这边宽裕,若实在吃紧,就来我这边先借着,别不吭声到底,最后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是。”
韩氏说一句,卫婉也不呛声,一一应了,这就像是拳头砸在棉花上,韩氏也无心再说什么,很快让她回去了。
卫婉刚出了韩氏的院子,卫姝过来了,还带了给正房这边做衣裳的张妈妈,索性将卫婉请去她的芜圜居。
到了屋里,卫姝先是牵住卫婉的手,关切地问:“妹妹的手可还好吗?”
“姐姐不必担心,大夫已经说了,三日不见水,这布就可以拆了。”
“那会不会留疤?”
卫婉摇头:“不知,留疤也无妨的,老夫人赏脸赐了我瓶药,已算是幸运了。”
“我这里也有些药,你也拿去,有用是再好不过了。”
韩氏刻薄严厉,卫姝的性子却是温和可亲。姐妹二人说了些体己话,卫姝让张妈妈取了两条裙子过来。
两条都是杏色绸裙,只在花纹上略有差别,一条是折枝花蝶纹,另一条是四季花卉纹,卫婉用手抚摸几下,那料子软得令人惊奇。
张妈妈笑道:“这料子是江南的水云绸,软和得很,太太特意嘱托为姝姐儿做的,姝姐儿又让我做了一条给三姑娘穿。”
卫姝笑着连连催促:“你去换上,我要瞧瞧看。”
被她推着,卫婉只得去里屋换了。再出来时,只见裙摆随卫婉步伐轻轻拂动,裙上花蝶绣得精细极了,栩栩如生,裙带飘逸间衬得少女腰肢盈盈一握,身姿曼妙得很,张妈妈连声称好。
卫婉将裙子换下,同卫姝道:“多谢姐姐关照,还给我做了条裙子。只是我这人粗得很,没那么多讲究,有几身衣服换着穿便是了,这水云绸如此精细,以后姐姐留着给自己多做一身才好,花在我身上都是浪费了。”
卫姝浅浅笑道:“好衣裳要配美人才能穿出它的好来,阿妩生得这般秀丽,穿什么好看的衣裳都不为过。你也不要与我见外,都是姐妹,哥哥不在,我时常一人待在这府里,有时候都觉得闷得慌,你常来我这里坐坐,也陪我解解闷多好。”
最后卫婉还是拿了那条折枝花蝶纹的裙子,张妈妈已经过了水,她次日便穿上了。
是日午后,卫婉午后小憩起来,卫涵登门拜访,热情地拉着她去花园里散步。
园中,卫涵先是与韩氏一样,问了卫婉那日老夫人留她做什么,卫婉一样藏着答了,后又说起那只黑鹰。
卫涵挽着卫婉的手道:“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楚王殿下的那些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