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江春》景潜

49、第四十九章

　　光听曲名，爱慕之情便已一览无余。
　　正值芳华的少女温婉地弹奏乐曲，美色当前，美乐绕梁，无论是听还是看都是一种享受。
　　顾无忧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可惜妾有情郎无意啊。
　　符纪垂着眼，似听非听的样子，但顾无忧知道他恐怕是没能入心。

　　这么想着，顾无忧又下意识地看向卫婉。
　　他没想到卫婉也对符纪有了爱慕之情，甚至险些赔了自己的性命，虽然平时看不太出来。只是话又说回来，瑾之是已封王的皇子，相貌更是没得说，驰骋沙场，气质里又有着京城贵女们难得一见的飒然之气，大约没有多少女子不会不倾心吧。
　　即使是他自己的意中人，也是一样，顾无忧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人若有十分精力，之于颜素珊而言，九分都用在了符纪身上。
　　今日的琴谱是她终日苦苦钻研写出来的，让真正懂琴的人听了一定会夸一声好，她私下里也找了琴师来，近乎是完美无瑕。
　　她的十指轻拢慢捻，时不时柔情似水地看向宴席的主人公，但是符纪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自己，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险些弹错了几个音。

　　一曲终了，满室寂静，顾无忧率先鼓掌，符纪抿唇，微微点头致意：“多谢表姐。”
　　颜素珊愉快地笑了，她甫一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后特意点出了卫婉：“婉妹妹这次过来，为表弟备了什么才艺？”
　　她已经让侍女打听过，卫婉过来带了生辰礼，是副护腕，而据她了解，这卫家庶女是从常州小城武安来的，才艺上是断比不上京里的女子的。
　　颜素珊满心想着，她自己在琴艺上占优，表弟必然在对比之下才能看出自己的用心所在，因此醉翁之意不在酒，将包袱抛给了卫婉。

　　这种私宴，为客者不可能自行提出告辞，虽然宴席已经算是结束了，也要楚王殿下发话才行。
　　颜素珊的琴艺精湛，卫婉听得入心，冷不丁被问了一句，当即怔了一怔。
　　回过神，她挺直身板，老老实实道：“卫婉才艺不济，若是弹琴怕是要辱了殿下的耳朵，还是不了。”
　　颜素珊笑道：“婉妹妹自谦了，都是女学馆的人，琴艺上是不会差到哪儿去的，趁着表弟今日高兴，你也来一曲怎么样？”

　　楚王的样子可着实看不出来高兴二字，卫婉腹诽道。
　　她浅笑着推脱：“算了吧，我要是来一曲，和颜姐姐的琴艺一比就是班门弄斧了。”
　　颜素珊要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卫婉自己都承认比不过自己了，她也没有再强说，否则推推拉拉的也不好看。

　　倒是顾无忧接了话头：“表妹带了什么礼给瑾之？”
　　卫婉道：“礼物薄浅，是对鹿皮银质护腕。”
　　多亏了寻宝所得的百两黄金赏赐，卫婉才能送出这对银制护腕。因为惦念着那日的救命之恩，卫婉昨日午后回府后亲自出门一趟，去宝物阁挑选的，仅是这么一对鹿皮护腕就花去了十两黄金。

　　顾无忧一听眼睛一亮，已经知道旁的贵女送的都是些贵但无用的东西，玉佩，花瓶，玉扳指，极品不少，但合他们这些武将粗人的心意的不多，而一副银制护腕才真正属于投其所好。
　　看来自己的这位表妹也是用了心的，顾无忧这么想着，也顺理成章地加深了对卫婉的误会。
　　颜素珊看到顾无忧的神情，也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心下有些懊恼，她怎么就没想到送这些。她送的倒也不是什么玉佩之流，而是送了安神的熏香，但香只能在屋里用，护腕可是能时刻跟在符纪身边的，这不，一看见便能想到送礼之人，再然后……
　　这卫婉，果真是有心机！

　　卫婉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也没起，有人已经郁闷得不行了，她只等着楚王殿下发话好回去歇着。
　　终于，符纪开了口：“时候不早了，表姐先回去歇息吧。”
　　顾无忧也道：“是啊，我和陈权酒令还没拼完，等会儿估计要喝醉了才罢休，颜姐姐先去睡吧。”
　　颜素珊一听，想着要再多待一会儿，不愿意走，便找了个借口，道：“我还不累，不如留在这儿帮你们算着酒令，正好。”
　　她才说完，就看见符纪起身：“既然如此，我先送卫姑娘去住处，府邸不小，别迷路了。”

　　刚才说完要留，符纪便说去送卫婉，颜素珊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却没有办法，愤懑地绷紧了脸。
　　顾无忧和陈权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举起酒杯碰了下杯子，分别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更深露重，又刚下过雨，卫婉披着斗篷走在长长的甬道，脚下是细碎的水声。
　　在这样寂静的雨夜里，这脚步声就愈发明显了，比这夜色还冷的某人就走在她几步前，卫婉缩了缩脖子，让下巴尽可能暖和些。

　　宴席进行到后半段时雨便停了，也不必搭伞，卫婉跟着人走到湖边，便见黑暗中的人抬手，很快一声长哨响起，穿透了夜色。
　　湖面上有着微光，很快，一有着船篷的小舟缓缓而至，身形佝偻的船公立在船头，向符纪行礼。
　　“李伯。”符纪唤了一声。
　　船公点了点头，啊啊两声，待上了船，钻进船篷里，卫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船公应该是个哑巴。

　　符纪对船公吩咐，说在湖面上待会儿，卫婉心想果然，他应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否则也不会亲自来送。

　　烛灯下，他面目沉静，像是一尊无情无欲的佛。
　　他道：“我已查明，与太子交接之人不是你，此事是我弄错了，抱歉。”

　　听到最后两个字，卫婉有些微的诧异，原来大佛也会道歉。
　　也是，佛不会隐瞒错误，恶鬼才会。
　　无论怎样，以他的身份，能说出抱歉，卫婉已经很知足了，也不摆什么谱儿。大约是这样静谧的船篷让她心境怡然，声音轻快道：“我也冤枉过殿下，那这次算是扯平了。”

　　少女巧笑倩兮，符纪注视着她，沉声道：“那之前的情笺，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