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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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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睡了么？”
“是穆吗？进来吧。”
儒雅的紫发男子推门而入，恭谨地走至撒加床前——后者此时正倚着靠枕半坐在卧榻上，见穆进来，便将手中的书卷合起，“这么晚了，什么事？”
“适才抚西将军飞鸽传书送来一封密函。”
“拿来我看。”
撒加不动声色地看完密函，就着床头的烛火烧掉了那张已经完成了使命的字条。
“你猜艾俄洛斯说了什么？”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垂手侍立的男子，撒加漫不经心地问道。
“……”迟疑片刻，“莫非是召王爷回京的诏书已经到了抚西将军那里……”
“没错，那诏书上说父皇召我即刻回京有要事相商，艾俄他已派人将诏书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等诏书一到，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京’了。”说至此，撒加微微蹙了眉，目光也变得不可捉摸起来，“要事……，穆，你说会是什么要事？”
穆暗自苦笑，这位王爷广开言路的确是好事，但明知道对方的想法还故意去问的话，就有耍猴子的恶趣味之嫌了，既然被点了名，自己也不能不说了。
“臣猜想，此前宁远将军和海亲王因王爷巡视边关，忌惮王爷闻知陛下驾崩之后会拥兵自立，故而才会想出陛下斋戒闭关这样的借口安抚人心，一旦王爷回京，京师城防皆在宁远将军掌控之下，纵使是王爷也将苦于掣肘之患，他二人便可无后顾之忧，专心于储君人选之事。虽然哈迪斯已经答应助王爷即位，但至今仍对两家的联姻闪烁其词，臣担心到时候……”言罢，穆偷眼看了看撒加，却因烛影摇曳窥不真切表情。
“哼，大局未定之前，那只老狐狸是不会轻易把女儿嫁出去的……”听撒加的语气却似乎对此不以为意，“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不见穆答言，撒加一双苍蓝的星眸瞥了过去，目光中已带了些许不满，“怎么，还有事？”
“臣……”方才谈到和哈迪斯联姻时撒加的反应悉数落入了穆的眼中，不由得再一次犯颜直谏，“臣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插言王爷的私事，但这江山易主之时，王爷顾及与敏亲王的兄弟之情，敏亲王却不见得还记得王爷这个兄长，王爷切莫因一时的不忍，寒了属下的心啊，王爷……”
“够了！”撒加低沉地怒喝一声，穆立时噤声，心中却难以抑止地泛起悲凉——如当年史昂对自己的娘亲能如撒加对卡妙一半的柔情，娘亲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撒加无疑是天生的帝王英才，恩威并施，铁腕决绝，但每每涉及卡妙之时便会触犯“情”之大忌。自己当初本可以一走了之、不再理会皇室的恩怨情仇，但那个时候娘亲凄惨的声音犹在耳畔，娘亲绝望中又难舍希冀的眼神仍历历在目，所以他有了一个不得不帮助撒加的理由，一个世人看来似天方夜谭的奢望……为此，这些年来他一直委曲求全，一方面竭力保全撒加手下丹心报主的臣属，另一方面以“兄弟之情”旁敲侧击提醒撒加不要沉迷于一段不容于世俗的感情，好容易忍辱负重偷生至今，又怎能容忍自己功败垂成？！
“本王累了，你下去吧。”许久，撒加无力地挥挥手，阖上了双眼。
“臣……告退。”顺从的声音中，潜藏着不甘屈服的决然。轻轻走至门口，即将跨出门槛时，突然又听床上的人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穆。”幽幽的声音让人不敢相信竟是出自那个气盖山河的男人。
“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还恨父皇、海皇叔他们吗？”
“臣不敢。”
“……，找个时间去看看令堂吧，过些日子怕就不得闲了……”
“臣代家母谢王爷挂念……”
城外的官道上，紫发男子策马驱驰，清辉的月色描绘出他那世间少有的俊雅容颜，若非眉宇间不加掩饰的仇恨哀怨，人们定会以为这个男子是误入尘世的仙宫使者，此时正匆忙地寻找回家的路。
在一片树林边的转弯处，心事重重的男子几乎与迎面而来的一人一骑撞到一处，来人显然也是因焦急赶路不曾防备，二人急急勒住缰绳时，寂寥的旷野中两声马嘶格外刺耳。
“这位兄台，没有伤到吧？”定了定心神，穆歉意地在马上躬身施礼。
“我没事，”来人分明也是个男子，声音中却别有一种中性的美，此时却因连日的奔波而带了疲惫的沙哑，“我着急赶路，先走一步了。”话音未落就已消失在树影深处。
穆回首望着被马蹄带起的烟尘，不禁皱了皱别致的短眉：
那样银蓝的发色，与日月争辉的美貌，似乎在哪里见过……
猛然间，一个景象闪过脑海，穆先是怔了怔，随即便在嘴角扯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渐渐地，无声的笑变作了狂戾的发泄，原本温润的嗓音此刻竟令人毛骨悚然，惊得丛林中的夜鸮也不知所措地啼叫起来。
随着剧烈颤抖的肩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滚落到衣襟、马背……
终于，万籁重归默然。紫发男子凝望着天边明月，神色凄楚。
“人间自是有情痴……么？”
“驾！”
断喝一声，不带一丝留恋。
古老的官道黄土依旧，林边新坟旧塚谁来祭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