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萦》羡宇幸

12、浮沉 祈求之人

　　“父皇！”一声大叫让众人的目光全数集中到我身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压下声音道：“大家高高兴兴看歌舞不是很好吗？为什么突然就说要换成比武了呢？”

　　“太子对歌舞不是提不起兴致吗？再说了，换成比武有甚么问题吗？”

　　“这……”

　　蝶妃眼一眯，警告就往我这边送，我瞥了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人们一眼，心怀着急，目光重回台上。心想默佳未跟同进宫应该不会上台来应战，不想那头默佳出现，竟然也上了台来，我的心一下悬到了至高点。

　　“太子，寡人想考考你的眼光。”炎莨颇有兴致笑看着我：“你说他们两人相斗，最后的赢者会是谁？”

　　“……”我盯着炎莨，两人目光对峙了很久，我克制自己，不动声色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不知道。”

　　无法忽略台上迂回着的杀气，我心在狂跳。

　　怎么办？

　　怎么办？

　　现在谁能帮我！

　　“哦？”炎莨呵呵一笑：“或许该这么问吧。如果是生死对决，他们两个之中你最希望谁会赢？”

　　眉头一蹙，怒气濒临爆发边缘，我瞪着眼前这得意洋洋的生死操纵者，拳头暗握。

　　炎莨手一扬，我目光惊惶回到台上，上面两人已经开始拔剑，我心急欲上前阻止，不想刚站起身我身后便是一声惊呼。

　　我转头看去，荣福冲到蝶妃坐的地方上大声尖叫道：“蝶妃娘娘昏倒了！”

　　甚么？！

　　惊慌！失措！

　　事发突然，在场的人纷纷骚动，我身边一下挤满了人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

　　我往台上看了一眼，眼珠子一转牙一咬转身就往蝶妃那人堆里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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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中途腰斩，这么一折腾就是一个下午。

　　确保蝶妃身体没甚么大碍之后众人慢慢各自离去，我留守在那里，周围陷入沉寂，静悄悄的，只听一声长叹，蝶妃自被褥中坐起，我见了立马走到床前单膝跪下。

　　“谢母妃为儿臣解围！”

　　蝶妃闻言没有开口，凤眼往我这便是一瞟。我心一沉，头压得更低，她看我这般，慢悠悠开口：“荣福。”

　　“奴才在。”

　　“默佳不能再留在太子府了，给本宫传话，让他回来。”

　　我闻言心一惊猛地抬头，蝶妃眼一下瞪圆看着我吼：“你还敢有异议！”

　　她被子一翻离开了床，荣福和一侍女连忙上前扶她。

　　她指着我：“以前是仲辰，现在是默佳和那个姓李的小子！他们都是男人啊！跟你这一身有甚么区别？有甚么区别——”

　　荣福细声细气安慰她：“娘娘息怒，身子要紧，您要冷静啊。”

　　“冷静？自己的儿子跟男人厮混，争风吃醋竟然还被搬上台去比武，这么丢脸的事竟然发生在本宫的身上，你叫本宫怎么冷静，怎么冷静——”

　　“你！你刚才竟然还想冲到台上去，你是不是生下来就没脑子，是不是一开始就没长脸，是不是嫌别人的戏码还不够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我捏着喉咙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眼盼儿子长大扬眉吐气……”蝶妃怒不可遏手指戳着我厉声道：“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大笑话！啊？天大的笑话！”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紧咬下唇俯首任由她发飙，顺从不能让她息怒，她抓狂地在那里走来走去，末了，喊：“荣福！你还在这做什么？去啊！”

　　“母妃！”我急了站起身：“求母妃收回承命！”

　　“你给我闭嘴！事到如今你到底还要为你心中的所谓情爱可笑到甚么程度！你到底要为你的伟大爱情牺牲多少人你才甘心啊————”

　　一声大吼，蝶妃自己突然一怔，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震惊之下，她抬眼看我，眼中竟然有泪。

　　“一样的……”发现她不妥，荣福在一旁蹙眉轻唤，倔强如她喉咙滑动了一下硬是隐去了情绪，我心带疑惑，她幽幽道：“翅膀硬了，学会飞了，本宫说的话你全当是耳边吹了。罢了，你滚……”

　　“母妃……”

　　“滚——”

　　蝶妃痛苦的掩脸跌坐在地上，荣福慌在那里，我看着她，身心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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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满是风声，我睁开双眼，蓝天印入眼眸，太阳如同黄金般刺眼。我站起身，眼前此景让我眼睛一下瞪大，我……竟然站在了高山悬崖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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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的睁开眼，在自己面前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摆设。不知何时在躺椅上睡着了的我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明知是梦，但是站在悬崖上面的那种心悸依旧还在。我叹了口气，想了想，起身出了房间。

　　夜不成眠，我踱到花园在池塘边上坐下，看眼前倒影着灯笼火光的一片寂寥池水，凉风吹过，身上觉得冷，我收回了心神在手臂上搓了搓起身往不远处高台走了上去。

　　上到高处，眼前就差一步登上高台，不想我起脚太低，脚尖往前一撞人一下向前扑了去，膝盖重重磕到地上，剧痛差点没把眼泪逼了出来。

　　“痛……”

　　我抓着被磕到的腿，一时间竟无法自己站起来。我彷徨地坐在那里，很痛，周围却静悄悄的，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都没有，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无助蔓上心头，怕再想下去要被自己的情绪吞噬，我手扶一旁的台阶扶手硬是咬牙撑起，忽闻一声：“我想和你谈谈雅纶的事。”

　　酌醉？

　　我一愣，心中奇怪，我把体重全压在了扶手处站起来向下探看，只见酌醉和默佳两人相隔两三米面对面站在了那里，气氛严肃。

　　默佳冷冷道：“我不想和你谈他的事。”

　　我们之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默佳的话让我心如针扎。

　　他转身欲离开时发现自己掉了东西，弯身去拾，酌醉眼尖，在他拾起那一瞬冲过来伸手就抢了过去，默佳一下急了，厉声道：“还给我！”

　　酌醉讽刺轻笑，拿那东西在默佳面前晃了晃：“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吗？”

　　默佳也不说话，直接就夺，酌醉一转身，跃身翻到默佳后面落地不备被默佳一掌震开，东西重新落到默佳手上，酌醉看他转身要走对他大叫：“如果你不知道这个锦囊有甚么用你还会这么拼命抢吗？”

　　默佳一下刹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你想说甚么？”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雅纶之间为什么非要弄得这么僵？”

　　“关你甚么事？”默佳道：“我和他之间怎么样碍着你了吗？”

　　酌醉轻呵一声：“白马衍曾经为雅纶画过一幅画，雅纶看着脱口就说自己也想回去，我那时候站在门口听他那种无奈，心莫名地就揪了一下，那时候我就在想，他不属于这里，何必要他架在权欲中间为别人而活。默佳，我有个想法……”

　　“想都别想！”

　　紧抓着拳头，默佳的声音竟然因为激动而变调。

　　他对酌醉大吼：“我可以容忍他向李希投怀送抱，但是我绝不容忍他从这个世上消失！”

　　呃？

　　我的眼睛一下睁大。

　　“默佳，就算雅纶走了，依你我的本事一样可以从这漩涡中全身而退，到时候你带着紫倾找个地方恩恩爱爱、双宿双栖不是很好吗？”

　　“你在胡说八道些甚么，甚么恩恩爱爱，谁要和她双宿双栖啊！”

　　难得见到默佳这么生气的模样，我惊诧莫名，酌醉道：“可是你和她……不是已经是夫妻……”

　　“酌醉！”默佳身上满是狂怒气息，他指着酌醉：“人言可畏！这种无中生有的话要是传到雅纶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可是这就是雅纶跟我说的啊。”

　　“甚么？”

　　呃？？？

　　打击不小，细想那时，我才明白过来我被紫倾钻的空子。

　　紫倾那时的“把我们的事全告诉他”在没有听到我们之前在说什么的默佳的理解范围上其实仅仅是对我隐瞒了紫倾真正身份对我撒谎的事。

　　紫倾！

　　心中生火，我受伤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护栏边上，我吃痛轻哼出声放手坐到了楼梯上，抱着痛得要死的膝盖还没来得及怎样，两人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雅纶？你在这里做什么？”

　　酌醉很意外的看着我，我瞥向默佳，看他面无表情的，我扯扯嘴角对酌醉道：“出来散步，不想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伤着了吗？”

　　酌醉伸手上前想来扶我，不想默佳一把拉住他道：“我送你回房。”

　　“呃？”

　　默佳上前来背对着我蹲在了我面前：“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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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嗯……默佳……不要……”

　　洞悉到我想逃，默佳手劲一下加重：“你不要乱动。”

　　“不是啊，痛……放开……啊——饶了我……”

　　被他紧紧抓着，受不了了我伸手拼命扒拉他的手却逃不出分毫，末了，他突然放开我走去开门。

　　我头一抬：“酌醉？”

　　“啊？”站在门外竖着耳朵被抓包的他尴尬笑笑，不过随即他惊讶道：“你们不是……不是在……那个吗？”

　　“那个？”我有点不解：“哪个？”

　　“呃……”

　　酌醉目光飘到了默佳身上，默佳嗤笑：“我倒不知道你有偷听那种事的嗜好。”

　　那种事？

　　看他俩的表情，再傻也知道他们说的是甚么了。脸一下蒸了起来，我对酌醉嚷道：“酌醉！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啊！”

　　“这能怪我吗？谁让你叫得这么煽情，误会是理所当然的。”

　　“哪里煽情啊，默佳说要帮我检查有没有伤到骨头，痛就肯定会叫，有你这么心邪的吗？”

　　“我心邪？”酌醉坏笑问默佳：“默佳，你说，他刚才……”

　　压根就没有跟我们耍嘴皮子的意思，默佳白了他一眼出了门去，酌醉摇摇头在我身旁坐下。

　　“怎么样？”

　　“没什么事。等明天淤血浮现，用药酒搓散便是了。”我淡淡一笑，目光停留在了灯火之上，一只飞蛾飞入灯中，酌醉看了蹙眉伸手想去赶它，但是我伸手把他的手压下了。

　　“雅纶？”

　　“吱”的一声，飞蛾在灯火中焚身，我看着那只赴死了的飞蛾很久，有感：“这一团火，看来无论是谁靠近都得死啊。”

　　“甚么？”

　　看酌醉不解地看着我，我收起心绪微笑开来：“不，没什么。”

　　“哦。那……”酌醉起身：“时候不早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他走到门边，我心念一转唤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看我，我问他：“酌醉，你刚才说想让默佳把锦囊还给我让我回去之类的话，是真的吗？”

　　“雅纶。”

　　“嗯？”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轻呵一声，咧嘴一笑：“别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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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酌醉走了之后周围一下变得静寂，那一种安静无法让人的心步向安定，反而让人空虚，变得抓狂。

　　我瞥向挂在一边笼子里的信鸽，鸽子脚边绑着的金属圆筒闪着刺眼的银光，连带着我的心中铺上了一层冷冽。

　　“酌醉呢？”

　　没想到默佳会去而复返，我很意外地转过头来看向了手拿着一大堆东西走进来的他。

　　他把东西放到桌上：“已经走了吗？”

　　“啊……是。”

　　默佳也没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倒腾着什么，我抿了抿唇，起身走到他身后伸手从后面抱住他，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好一会，突然道：“我……不是李希……”

　　一听，心情一下被打乱，我抽手转身就走，他突然拉过我就吻了上来，我被他吓了一跳，想要退开，他右手一下伸到我脑后把我的头固定，左手牢牢地箍着我紧贴着他，力度之大几乎让我窒息。

　　“默……嗯……不……”

　　体内的氧气几近吸干，他仿佛是在拼命确定什么，挣扎着的我悲从中来，原本就在眼眶中打转的泪自眼中落下。

　　默佳察觉我的安分停了下来。当他看到我脸上的泪时一下慌了，他无措地伸手抹去我的泪：“雅纶……我只是……我只是……”

　　我摇摇头，他紧搂着我在我耳边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心里委屈得很，禁不住泪水狂流，我吸吸鼻子伸手搂上他的脖子。

　　这个世上真的会有天长地久吗？

　　如果有？那为什么老天爷不能分我一点？

　　我要的……只是一辈子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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