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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三兄弟 ...

  •   自从出了这件事情之后,姨太太便不允许她再那样随意,连芸娘和菱娘他们也约束得死死的,总之那边二公子大婚和府上下热热闹闹,一边西院这边冷冷清清愁云惨淡,让人好不郁闷。好在韩夫人只顾着照顾李元吉和给李世民安排大婚没有心思收拾她们,日子也还算过得下去。
      也许是那次被人关了两天没有水喝的记忆太可怕了,陈婉最近迷上了做甜品糖水。她本来就是贪吃的人,尤其爱吃甜的,与其闲着害怕倒不如满足一下自己的欲望。冰糖糯藕的材料是齐全的,胡萝卜马蹄汁是没戏了,不仅没有胡萝卜而且马蹄都被他们拿去喂马了,唉!不过还可以做桂花花生小丸子,红白糯米红枣汤,红豆银耳汤,莲子百合红豆汤,哈密瓜苹果汁,薄荷豆腐花。。。。。。反正只有做糖水让她能略略放松,而且她发现自己还真有天赋,创意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倒没有想到也就是这创意让她又倒了霉。
      姨太太拿她的糖水去做人情,送来送去却送到了大小姐昭儿那里。昭儿是赶回来参加二弟李世民的婚礼的,她是长女,比李元吉大了八九岁,简直就是他半个妈,心痛幼弟挨打上火,就把那个非常有创意的薄荷桂花豆腐花给弟弟送了过去。而李元吉挨了打有些内毒上火,什么也不肯吃,就是那薄荷豆腐花还能吃的进去,这不是和她八字不合是什么?她理所当然地被从姨太太那里挖了出来,成了李元吉的专属厨师,从此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李元吉嘴里一边吃着她的劳动成果,一边还要百般挑剔,总之他要吃一顿陈婉要在厨房折腾三四次,经过了那天的折腾,陈婉有些明白她并不能掌握现在的生活,她所不熟悉的生活,所以要离它远远地才好。于是,她无比温顺地按照李元吉的吩咐,一遍一遍地做,只求那小混蛋折腾够了放过她。但是看起来短时期内是不大可能,因为李元吉的乐趣就是在摔坏在21世纪称之为国宝的精美瓷器之后看她可怜兮兮地被韩夫人来来回回的折腾,而且乐此不疲。
      不过至少这也有好处,韩夫人大概不会对她们秋后算账,甚至开始对她的境遇同情起来.更棒的是由于经常出现在李元吉的周围,她不时有机会看见她的白马王子,他们兄弟的感情还真是不错,成了年的兄长隔三岔五能来探望幼弟确实很不容易。她总忍不住偷偷观察他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皱眉,微笑,甚至是撩动一下衣摆都让她忍不住失神,能够经常见到他似乎让她强烈的思乡情绪缓解了不少,难道这就是让她穿越的原因?因为这里有让她忘记一切的男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一向理智自私得有点过分的自己。
      “难吃死了!”咣啷一声,那只紫釉红彩桃花碗她偷偷喜欢了很久,就这样和着她的糯米姜丝酪,摔在了地上。小恶魔半倚在床上,由着大大小小的丫环婆姨给他擦试一身的污渍,然后恶毒地瞟向她,“本少爷不吃姜,你难道不知道?”
      陈婉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谁说他不吃姜,上次她做的姜汁葡萄他吃的比狗狗都干净,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她无奈地捡起地上的碎片,寻思着今天到底要做几次才能解脱。突然听见外面的丫头在喊,“二爷和二奶奶来了。”心里一跳,就划伤了手,连忙挤了血珠将手指放到嘴里吮着,她真是太没有出息了。刚站起身来就看见丫头们掀开门帘,一对年轻的男女一并走了进来。
      这个就是千古一帝背后的女人么?天啊,陈婉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蓬荜生辉了,难怪她可以写什么《女鉴》,当真是德容言工都要占齐啊。陈婉倒吸了一口气,她很难想象有什么女人能比眼前的长孙更美,不应该说是风韵,那曾经让她惊艳的云娘在长孙的面前立时就黯淡得不值得一提。可为什么李世民还要背着她找其他的女人?昨天晚上他身边的李蛋就将云娘带走了整整一个晚上。
      “四胡可好些了?你二嫂原早说来看你的。”说这话的应该就是惊天动地的大英雄李世民了吧,一个高大的青衣少年跟在长孙身后进来,陈婉立刻把目光从美女身边转开,努力睁大六百度近视的眼睛要把这传奇人物看个清楚。嗯,李世民再过几年也许会很帅,但是此时还是让人有一点点失望,虽然结了婚,但是毕竟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相形之下他美丽的妻子比他的气度沉稳得多了。陈婉一向喜欢成熟的男人,譬如李建成。而相对于哥哥的玉树临风和弟弟的精致亮丽来说,李世民的长相未免就有些逊色,他那细长的眼眸和微微紧绷的嘴唇让他显得有些生硬,或者说是因为看见李元吉冰冷的表情而不由自主地产生的?
      陈婉真没想到那样冰冷的表情会出现在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脸上,反正李元吉对他二哥的问候不发一言,只是瞪着晶亮的眼睛盯着李世民看。似乎是兄弟之间的关系很不怎么样。他久久的不说话让李世民夫妻很有点尴尬,静默了一会只听见长孙温婉地开口,“我听姨娘说四弟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四弟可不要……”
      “二嫂是专门教训我来了?”李元吉眼睛一翻,冷言顶了回去,李世民似乎也是按奈不住,啪地一声把指关节捏得山响,“你怎么和你嫂子说话?”
      “怎么?二哥又要教训我么?”李元吉一副浑不怕死的模样,纤细单薄的身子挺得笔直,亮晶晶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陈婉连忙去看李世民的表现,却只听见哐当一声,他已经踢了凳子拉了长孙要走,声音里的火爆几乎要掀翻了房顶,“走,让这小畜牲咬去!”
      “二郎……”长孙连忙拉住了火爆的丈夫,还没开始讲话李元吉已经开始捶着床大喊,“你走,你走!我是畜牲,你是什么……”
      李世民回身就要动手,却被长孙死死拉住了。生拉硬扯一般地拖走了。
      陈婉看得兴趣俨然,看见李世民的背影猛然省起,他就是那天踩了她手指的那个人,今天又是他的来到让她划了手,她可够倒霉的,偏和这个千古一帝八字不合.正在发呆却被韩夫人狠狠瞪了一眼,“你看什么?还不赶紧下去!“奇怪了,这个厉害老婆子在李世民面前怎么连个屁也不敢放?但是陈婉在她的面前可不敢造次,连忙低了头拾了碗出去。却看见李世民和长孙立在廊下并肩低语,似乎是贤惠的长孙在安抚暴躁的丈夫,好一副温馨浪漫的画卷。听见她出来,两人都回头来看她,倒叫她吓了一跳,连忙低头跑了。

      那个女子似乎是什么时候见过,李世民一撇之下心里不禁一动,只可惜就那仓促之间的一撇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他并不是执拗的人,可不知怎么的,偏偏对刚刚心里那模糊的惊悸有些放不下。长孙后面的温言抚慰他竟然没有听进去,只是搜肠刮肚地想,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无奈竟然没有半点头绪。随着长孙慢慢地往回走,心里仍是放不下,说是要去父亲那里说事,别了长孙又回到李元吉的宝硕园,不愿意看见别扭的弟弟,径自在园外面的胡桃林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只想着那丫头是元吉身边的人,出去办事一定要自这里回来。远远瞧着蜿蜒的青石子路,心里却不好过。母亲原来身体很好,偏偏那年城里传瘟,兄弟十几个都被关在府里不让出去,元吉却偏偷出了去玩,回来就病倒了,母亲没日没夜地照顾他,等他痊愈的时候母亲却染病去了。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和父亲在前线大营,战事紧张,父亲不能回来,他也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那一年他十岁,元吉六岁。他小时候就讨厌漂亮得女人似的元吉,母亲死后他对元吉的怨恨似 乎成了埋在心底深深的一根刺,虽然时间流逝,刺渐渐的被包裹起来,他也知道作为一个兄长这样的怨恨是不应该的。但是那种冷淡已经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他与元吉难有交集。他也明白元吉这一次是冤枉,雁门屯兵苦,他和大哥说过要想办法弄些眷属过去,没想到大哥却弄了一帮难民过来,他在雁门一看已经知道坏了事,果不其然第二日便被王瑞告到了东都,而大哥这个没担待的却听任父亲却全归罪了元吉。而元吉这个小混帐却如何这样怨恨自己,倒似自己害他挨了打一般。
      “你可不能和四爷犟,他刚和二爷闹了一场,莫要触他的霉头。。。。。。。”
      那女子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在她身边唠叨的却是父亲的四房,如此看来她不是丫头,倒是四姨娘放到元吉身边的姑娘。莫名他就失望起来,站起身要走,四姨娘和那女子已经走了近前,见是他吓了一跳,连忙行下礼去,那女子手里捧着个白釉描金的磁钵,盈盈欠身,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睛黑白分明,好奇地瞧他,让他心里又是一动,他忍不住还是问四姨娘,“这是谁?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二郎哪里的话,这是我本家外甥女儿,二郎怎会见过。哦,我想起来了,那日她刚来在二门前和二郎见过的。”四姨娘脸上笑得如同一朵菊花,他却丝毫没有印象。
      “二郎是忘记了,她想家在门口大哭还挡了二郎的路来着?”依稀是有那么一个模糊的印象,但他却怀疑那就是让他难以忘怀的记忆来源,于是只是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却又忍不住回头,她手里捧得磁钵,定是给元吉送去的,眼瞧着她的背影隐没在宝硕园的门洞里。多少有些失望,她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如何就给了四弟?
      陈婉走进内室就知道不妙,原先环伺周围的那一大堆婆姨丫头如今一个不见,只是自小伺候元吉的妙琴垂着手站在一边。偷眼向床上瞧去,却看见李元吉伏在韩夫人的怀里,向女孩子一般地抽噎,韩夫人抚着他纤弱的肩背温言相劝,“四胡不哭,老大的男人了,还哭鼻子,你爹爹怎会喜欢?”
      李元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尖着嗓子叫,“爹爹不喜欢我,他只喜欢二哥。”看见陈婉猛然住了嘴,恶狠狠地盯着她,”你也喜欢二哥,他一进来你就盯着他看,你们都喜欢他!”说罢枕头,毛巾胡乱扔了过来,打得陈婉狼狈不堪。猛然间再难忍受他的胡闹,胡乱遮挡着,“谁说我看他了,他有什么好看!”突然枕头雨停了下来,倒叫陈婉有些不知所措,回过头只看见李元吉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似乎一下子就文静的像个小姑娘,微微斜着脑袋问她,“你真觉得二哥不好看?”期待的目光让陈婉立刻原谅了自己脱口而出的谎言,“不好看!”只要你小祖宗别在发飙,让她说什么都没问题。
      李元吉似乎是很满意,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有些得意地环视了一下周围,仿佛刚刚哭得悲悲切切的人并不是他一般,毕竟他是个孩子,只是这个可怕的环境放大了他的破坏能力而以。陈婉低下头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她对李元吉虽然厌烦但是总不能从心里厌恶出来。多多少少她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男孩子要好看有什么用?”韩夫人给他擦着哭花了的脸蛋,“你要有你二哥一半的聪明能干,我就算对得起过世的夫人了!”陈婉听见她说这话连忙找了张桌子把手里的磁钵放下,预防又起的狂风暴雨,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容易哄着了这个自恋的小恶魔,她偏要撩拨做什么?太不像她为人。
      “二哥哪里好了,你们都向着他?连姨娘也向着他?”李元吉果然受不了地大叫,眼泪又止不住地盈满了眼眶,“他冤我,你们却都向着他。”
      “你二哥做什么冤你?”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手上还不忘给元吉扯上散开的衣襟,“小祖宗,可别着了凉。”
      “明明。。。。。。明明是他,他说雁门孤苦,要屯兵先要有女人的!”李元吉不依地叫嚷,妙琴听见了羞得脸通红,盛了汤药给他端过去,啐道,“这哪里是二爷说的话,没不是他身边哪个下流种子造谣蒙您呢!”
      “不是,是他写信给大哥的时候说的。”
      “你见着那信了?”
      李元吉甩开脸,哼道,“大哥亲口说的还有假?”话一出口立刻顿住,似乎终于是明白了什么。 韩夫人怀抱着李元吉,将脸埋在孩子纤弱的颈肩,只是叹息,“你不要怪你大哥。”
      李元吉良久没有说话,屋里头安静得落针可闻,陈婉和妙琴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只怕稍稍弄出些动静来祸及池鱼。突然李元吉从韩夫人的怀里抬起头来,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姨娘,我不怪他。”就再也不言语了。
      听见外面的丫头又在传报,“大爷来了!”只见门帘一掀,李建成一身湖色的长衫潇潇洒洒地走了进来。韩夫人没有继续问下去,元吉也同往日一样在大哥面前活泼可爱,绝口不再提那封神秘的来信。建成似乎是有事,只坐了一会也就去了,陈婉偷偷盯着他看,实实在在风华绝代,哪个历史书上怕都不会提他的风采,成者王侯败者寇,就像不会纪录像现在自己所观察到的那这样细微的一点小事情一样。事情明白了便赤裸得可怕,明明是李建成要讨好在外屯兵的父亲,知道这样的手段不登大雅之堂,却拉了年幼无知的弟弟做挡箭牌。可就在这一刻,她这么长时间的痴迷瞬间冷却了,真实的历史真实的李建成让她清醒过来,却突然灰心伤感到极点,她原只是个旁观者,她明明知道得透彻,却还要痴迷,她难道是疯了么?她明明知道她不该和历史有任何的关联,更不该对历史参杂自己的感情元素,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让她穿越?为什么看见李建成的时候她会有那样的怦然心动?为什么看见这样一个丑陋的现实的时候她的心如同被揉拧一样的疼痛?
      李建成走了,屋里一时静得只听见茶壶扑扑的水泡声,良久,“姨娘,你也不要怪大哥!我要是大哥也一定被二哥伤透了心。”李元吉的声音是那样的轻,带着一丝丝的暗哑,让陈婉几乎没有听出来这是哪个嚣张跋扈的小恶魔在说话。“我可怜他!”陈婉怔怔地听着,不由得突然辛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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