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青春——情泪》荷园小霜

18、第 18 章

　　该死该死该死……
　　上官紫雾猛地掀起芙蓉帐，跌坐进床榻上。
　　心湖尤难平，依旧剧烈地起伏不定。
　　那个龚季云，他怎么可以……
　　那种坦荡荡又静幽幽的眼神，让她的心乱了。
　　他不是玩世不恭的吗？他不是爱笑爱撒懒，举止轻浮的吗？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深幽似井，却好像……蕴含着丰富而深奥的感情？！
　　“为什么？”
　　“因为他是龚季云，因为他是展令扬。”
　　上官紫雾慢慢抬头，望着镜台中的自己：“紫绪，我不明白。”
　　“等你明白的时候，就已经晚了。紫雾，不要再害人害己，停止对龚季仑的报复吧！”
　　停止，停止……？
　　“紫雾，情是两面刃，你对龚季仑一直有情……”
　　是吗，我对他有情……是，我对他一直有情……可龚季仑，他呢，……龚季仑，龚季仑啊……
　　上官紫雾的双眸中渐渐荡漾起氤氲雾气，悠远、茫然……
　　一千年前。
　　各国征战不断，战火纷飞。
　　“紫雾，你说我绝情也好，无情也罢，我不能带你。你不会武功，而我要开疆创业，你只能成为我的累赘。”
　　上官紫雾凝望着他。说得再狠绝一些啊，既如此，你又何必满眼深情。
　　“我知道，我明白。你要一展宏图。我会躲得远远的，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紫雾，我爱你。”
　　“我知道。”
　　“这是……休书。”
　　“季仑，好女不嫁二夫，休书我不会要。你就当我死了。”
　　“紫雾！”他攥住她的双臂，“不要那么残忍，你明知道我爱你！即使有一纸休书，你仍是我心中唯一的妻！”
　　“季仑，你也只是我唯一的夫。好了，你走吧！”
　　翌日，龚季仑原配夫人上官紫雾自杀。
　　一个月后，龚季仑娶栗荆国丞相之女为妻。
　　一年后，龚季仑取代丞相之位。
　　三年后，龚季仑成为栗荆国实际掌权者，自此，汇入群雄逐鹿的滚滚洪流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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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百年前。
　　龚府。
　　屋内一灯如豆。上官紫雾掩不住心中思念，研墨执笔，纸帛上落下片片娟秀：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拢金翡翠，麝薰微度绣芙蓉。
　　龚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写完，上官紫雾看一遍，脸蓦地热了。
　　天，她在写些什么？
　　身后突然袭来的大掌圈住她纤细的身子，上官紫雾差点惊呼出声。
　　“雾儿！”
　　“季仑？！你回来了？！”
　　“是啊，想我吗？”
　　“好想好想你……”
　　又是一夜未眠，又是通宵等待。
　　“雾儿，朝事繁忙，不必等我。这繁琐朝事，还不如我再去边境御敌的痛快。”他半真半假地抱怨。
　　是吗？
　　那你眼中的倦怠和满足又是怎么回事？
　　陪嫁小媛红了眼眶的委屈模样还在眼前——“小姐，听说姑爷在合欢楼夜夜笙歌……”
　　今夜，你又不归了吗？
　　“小媛，拿酒。”
　　酒入喉，辛辣的感觉让上官紫雾一阵咳嗽。
　　又一杯，热气升腾上来，化作苦笑。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雾儿，你在干什么？”
　　她看着他，不语。
　　他精光乍现：“有谁在你面前胡言了？”
　　“没有。”
　　“还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了。”他沉沉道，“雾儿，我只要你明白，我爱的是你。对其他人，都是逢场作戏……你知道，朝野相争……”
　　“我知道。”她静静拂过他的鬓发，“季仑，我只是不懂，弄权真的这么吸引你么？”
　　他无语，眼神渐渐阴霾。
　　“我与你的情，永远在官场之下。你可以逢场作戏，可以夜夜笙歌……”
　　“雾儿，你今天，是故意找茬的吗？”
　　“是！”
　　他突然一把握住了她！
　　“你喝了酒？”
　　“是的！”
　　他将她摔在床上。“雾儿，我爱你还不够吗？你太让我失望！”说罢，转身出了门。
　　上官紫雾大睁着眼睛，望着他消失在黑暮中。季仑，如果这就是你的爱，未免太廉价了。
　　她低下头，任泪水肆意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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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辗转轮回，百世春秋。
　　两百年前。
　　花影丛中，一女子扣弦而歌：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曼妙仙子，恬静悠然，歌声圆润，如流水婵娟。
　　“好一曲浣溪沙！”在她身畔，一名男子长身玉立，双眸相对中，盛尽浓情蜜意。“只是稍嫌悲哀了。”
　　“夫君想听什么？”
　　“我想听……”
　　“且住。我来弹，夫君可愿与我对词接句？”
　　“乐意之至。”
　　上官紫雾修长的手指轻拨琴弦，乐声怡然。“落花人独立，”
　　龚季仑道：“微雨燕双飞。”
　　上官紫雾道：“当时明月在，”
　　龚季仑道：“曾照彩云归。”
　　上官紫雾微微一笑：“昨夜星辰昨夜风，”
　　龚季仑慢慢俯下身子：“画楼西畔桂堂东。”
　　上官紫雾双颊泛红，声音渐渐低去：“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龚季仑话声渐没，印上了她的唇……
　　春去秋来，落花不在。
　　琴音袅袅，然，音空。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音止。
　　上官紫雾茫然四顾——
　　“夫君，你很忙？”
　　“无事，你不用管。”
　　“别瞒我，季仑。官场间勾心斗角，实则最最伤身。”
　　“雾儿，我的夙愿，是要做当朝第一臣。”
　　“你已经是左丞相了，除了我爹这个右相，你早就是万人之上了啊。”
　　龚季仑没有回答：，雾儿，我爱你。” 他吻上她光洁的额——诚然，正如你所说，还有你的爹……
　　纸终于包不住火，晴天霹雳的那一刻，上官紫雾顿觉灰飞烟灭！
　　“夫人……”
　　不去理会那因说漏了嘴而跪在地上打哆嗦的下人，她直直地盯住他：“我爹被罢官，除了我，全家流放偏远的歙县，永不返京？你……做的？”
　　他无话。
　　“回答我！”她嘴唇颤抖，“你不许我出门，你不许下人多说一个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我一辈子？！”
　　他声音低沉，眼中竟有心疼：“如果可以，我情愿瞒你一辈子。”
　　“你……为什么？！”
　　“我说过，我要做当朝第一臣。”
　　“那么你将我夫妻情份置之何地？你让我，怎么有脸见我爹？！”
　　他缓缓抬起手，捏着一张薄纸：“你爹她，从今天起与你断绝父女关系，白纸黑字，这是他的亲笔迹。”
　　上官紫雾大大一震。“季仑，你是一定要逼我……万劫不复了。”眼前一黑，她倒了下去。
　　月暗星稀。
　　紫雾醒来时，就看到了龚季仑。
　　“你醒了？”
　　她转过头去。
　　“雾儿，原谅我。”
　　“你有什么理由让我原谅。”
　　“我爱你。”
　　她猛地转过身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就颓然地倒下去，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出去！”
　　“雾儿，相府内的我仍是你的夫君，至于外面，你就不用操心了。至少，我的人是留了一半给你。”
　　我不要！人怎么能分一半，心怎么能分一半？在家一面，在外一面？这太可怕太可怕太可怕！
　　上官紫雾死死咬着唇，泪水疯狂流下。
　　“你、出、去！出去！”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
　　上官紫雾轻悄悄坐于琴边。
　　乐音流泻，如絮如雾，如泣如诉——
　　庭院深深深几许？
　　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两横风狂三月暮。
　　门掩黄昏，无计春留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啪地一声，弦断了！
　　她低首，凝望着手指间鲜红的血珠。
　　又有几滴水落下，血水交融……
　　龚季仑，我恨你！
　　我恨你一辈子！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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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上官紫雾呼吸急促：“龚季仑，龚季仑……！你错了紫绪，我对他没有情，只有恨！我怎么原谅他？我怎么原谅他！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殃及池鱼？与我何干？况且，龚季云他们也不是池中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