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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米双菱好不容易吃到烤肉,心情有点亢奋,到了小区门口非要走马路牙子,她一蹦跶跳到石阶上,伸出双手保持平衡,像只摇摇摆摆的小鸭子。聂诗柔怕她摔倒,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陪她一步一步往家走。
到家以后,两人换上睡衣,聂诗柔把沾满烤肉味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双菱,你那视频录完了么?”
“录完了。”米双菱站在镜子前一边卸妆一边说。
聂诗柔往洗衣机里倒洗衣服:“后期谁来?”
米双菱摸摸鼻子:“你吧,我等会儿得复习。”
“好。”聂诗柔把手擦干,“用什么BGM?”
米双菱捋捋自己的小绿毛:“大张伟的吧。”
“为什么?”
“白毛浮绿水啊。”
“下一句是——想睡大张伟?”
米双菱投过一个赞许的目光,聂诗柔无奈地笑笑,回屋抱着电脑剪视频,DV转出的格式不对,要重新导出。聂诗柔趁着这个时间洗了两个苹果,分给米双菱一个,两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啃苹果。
这段时间米双菱一直没有新视频发布,之前因为孟石岚的那档子破事,米双菱可谓操碎了心。好不容易把这个魔王请走了,更加可怕的大魔王——期末考试周快到了,米双菱急了,这时候可腾不出时间录影剪视频了。但是她不是玩票性质的野生美妆博主,她是有公司有合约的,如果再不为公司创收自己就该切腹自尽了。
最后还是聂诗柔出马去找葛朗台转世的霍总拉锯战,霍总到底是想不明白录视频有什么浪费时间的,视频录好简单剪辑一下往网上一发不就完了么,怎么会没有时间?
说归这样说,但是真实施起来可不是这么回事。米双菱当时签约的时候也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真上手了那叫一个欲哭无泪。首先,拍视频对光线要求很高,稍不合适就会出现妆品色差严重等问题,而且相机吃色,如果不厚涂化妆品,镜头里基本上看不出什么来,这就导致米双菱每次上底妆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在糊墙。
然后是对焦,米双菱这台DV原则上来说不是她的,是公司给的,顶配级的DV。但是再好的DV也会失焦的时候,米双菱曾经拍一个视频的时候对焦全程在耳朵上,不得不重录。
因为手法问题或者化糊了之类有的没的不可抗力因素,DV录没电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哪天录完还剩点电才不正常。之后就是繁琐的后期工作,在不知道录了多少次的化妆步骤中找出可用的镜头拼接起来,还要打上商品品牌、色号。
除此之外还有一次次的化妆又卸妆,卸妆再洗脸,洗脸复化妆的过程。米双菱的卸妆水和化妆棉消耗的比什么都快。
聂诗柔把这些掰开揉碎告诉霍默明,最后两人定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直播。化化妆聊聊天,既不麻烦又不耽误时间,这个办法得到了双方一致认可,米双菱在微博上发了预告,在每天下午五点直播两小时,为期一周。
小天使们是可爱的,观众老爷是给面子的,米双菱直播的在线观看人数从第一天的不到300人到最后一天的一万人左右,人数飞跃的很快,米双菱在看回放的时候照着聂诗柔胳膊咬了一口,问是不是公司又找水军了。
聂诗柔只救回自己可怜的细胳膊,摇摇头表示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然后指着牙印问:“你怎么咬我啊?”
米双菱呲着一口小白牙:“谁让你以前咬我来着。”
米双菱啃完苹果,拿纸巾擦擦手,回屋复习她的期末考科。聂诗柔回到卧室,见视频转码结束,就开始漫长的剪视频之路。
选素材、镜头转换、配字幕配BGM配商品品牌,调色渲染······一系列繁琐的工作聂诗柔费了半天劲才弄完一半。聂诗柔窝在椅子上葛优瘫,仰头感叹要是唐黎在就好了,那个剪刀手界的大神肯定分分钟完成任务。聂诗柔看看墙上的挂钟,认真思考一下自己在这么熬下去是否会猝死,最后惜命小达人还是怂啊怂滚回床上睡觉了。
聂诗柔和米双菱这边岁月静好,我很乖巧;上课上班,一路平安。那边甄依松大半夜睡不着觉。
要说乔羽凝晚上睡不着那太正常了,她要是真哪天早睡早起还晨跑那才叫见鬼,但是甄依松不早睡那是很少见的,除了截稿日之前开两天夜车加个班,她都是早睡早起还晨跑的好同志。但是她现在困意全无,一闭上眼睛就是脑内无限重复今天下午的画面,从乔羽凝给她上药转到乔羽凝在厨房煮面条再到自己拽着乔羽凝往外跑到她一头撞到门上,最后到自己给乔羽凝上药,乔羽凝趴在她膝头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样子。
甄依松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睡不着!
她几步蹿到冰箱前想拿罐汽水喝,结果到手却是一瓶啤酒。她一手拽起拉环,一用力,啤酒泡沫争先恐后往外跑,撒了她一手。甄依松心里更烦了,她把啤酒瓶一扔,蹲在沙发上生闷气。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气什么。
今天的事细想想真是很迷幻,乔羽凝头一次没有和她不对盘闹别扭,还主动做饭给她吃,虽然那饭就是一碗面条。但是这种精神真的非常可嘉,尤其是乔羽凝撞伤了头等她上药的样子真的很······萌。
甄依松第一次用这个词形容乔羽凝,以前对乔羽凝的形容词概括为两个字就是欠扁。
乔羽凝这魂穿一样的性格转换让甄依松满腹疑惑,她甚至开始怀疑今天见到的才是真正的,正常的乔羽凝。甄依松忽然有了一种不知从何处来的愧疚感,就是这种愧疚感让她睡不着觉。
想着想着,甄依松猛地给自己一巴掌,她不停地喃喃自语:“别瞎想,这就是她放出的迷雾剂,你又不是不知道打个巴掌给个枣的道理,她就是在用怀柔政策。”
甄依松不断自我催眠,把自己对乔羽凝仅有的一点愧疚感催眠没了,之后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回屋睡觉!
甄依松这一高兴就忘了她刚才还在地板上扔了瓶啤酒,一脚踩上去直接一个大劈叉。早已过了青春期的甄老人家觉得自己腿断了。
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甄依松才站起来打开大灯把地板拖了一遍。收拾好地板,她锤着腿挪回卧室,进门之前下意识看看自己卧室对面那扇好久没打开的门,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睡不着觉的不光甄依松一个,夜猫子乔羽凝今天依旧没有早睡,她在床上翻来倒去的煎咸鱼,翻着翻着觉得自己可能要烤糊了就站到窗边透气。这边的房子都是老式筒子楼,她住的这栋五层小楼还算高的,视野极其广阔。可惜隔着布满铁锈根本打不开的窗户,她看不到一点美好的夜色。
乔羽凝承认今天自己是有点不对劲,她从来不是一个多么富有同情心的人。上小学的时候,她和同学放学一起走,路上遇上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同学非要带回去给它治病,乔羽凝却摇摇头走了,因为她知道,这条狗活不了多久了。果然,过了没几天,那条小狗就去世了,同学哭得和泪人似的,乔羽凝一点反应都没有。
为什么要为一点瓜葛都没有的生物落泪呢?
乔羽凝想不明白。她的思维其他人也想不明白,那个同学在班里大骂她冷血,连带着很多人排挤她,直到暑假过后重新分班,乔羽凝没再和那些同学再见面,她还是不明白当时她们为什么排挤自己。和她无关的是如此,和她有关的也没有好到哪去,乔羽凝的很多同学都觉得乔羽凝是个只能谈天不能谈心的人。乔羽凝自己可不在乎这个。
后来乔羽凝才知道自己好像天生缺乏同情心,好在随着年龄增长,她没再干过这样的事情,没再因为这种事情受到排挤,但是她还是没有怜悯之心。可她偏偏因为甄依松写的那个故事起了那么一丢丢怜悯之情,天知道她小时候喝过多少心灵鸡汤,知道多少个这种故事,甄依松那个都排不上“比惨大会”前十。但是同情心就这么来了,来的莫名其妙。
夏夜的空气潮湿闷热,黏糊糊的风带着热气扑来惹人烦躁。乔羽凝吹风吹烦了,她揉揉头发,回到卧室床上一躺空调一开被子一拉,睡觉!
她刚盖上被子翻了身,头上的天花板又窸窸窣窣落了点灰。
乔羽凝把脸埋在被子里,发出最诚挚的呐喊——我一定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