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与尊严》李宛

18、谎言并没那么大不了

　　正铭去学校上班的早上，娜拉故意楚楚可怜又羡慕的站在门口送正铭，正铭看见娜拉那个样子虽然有点无奈但只是温和说，“无聊就自己出去玩，或者找找看适合的工作。”娜拉没说话看着正铭走。正铭走后娜拉独自返回客厅真的有点失落。
　　娜拉虽然不能去学校正常上课，但还是可以到开放的校园里面随便转转的，亲自找到正铭的办公室，小心的敲门问，“请问季正铭副教授在吗？”
　　“啊，上课还没有回来，进来等。”办公室其他同事老师说。
　　“好，谢谢。”娜拉礼貌的点头说，然后进办公室，同事指了正铭的座位给娜拉，娜拉小心的坐好，看见桌上摊开的正铭助理的应聘资料，有几个人的介绍在上面，娜拉只是瞥了一眼。
　　正铭回来看见娜拉在觉得很吃惊，走过去平静问，“怎么过来了？”
　　“有几个问题想问季教授。”
　　正铭被娜拉搞得一时晕头转向，犹豫一下说，“吃午饭了吗？”
　　“还没，怕错过老师。”
　　“先吃饭吧。”正铭说着放下手里的教材向外走，娜拉也跟着起身，向老师同事们点头示意，出了办公室正铭才松了一口气说，“你到底在干嘛？”
　　“教授，请你吃饭吧。”娜拉再次献殷勤，正铭没有办法拒绝只好认命。
　　在餐厅吃饭时正铭想了一下问，“你真的想来读书吗？不是玩？”
　　娜拉看着正铭说，“不是喜欢这么闹着玩的。”
　　正铭想了好一会说，“学校正好要给我安排一个助理，你来做我的助理吧，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不会为难你，而且你也可以在学校自由使用资源。”
　　“嗯，谢谢。”娜拉少有的笑了说，正铭看着娜拉的笑容生气和崩溃的情绪基本都消减干净了，娜拉继续笑说，“虽然你没必要这么做，可你帮我我真的很感动，有什么事尽管叫我做，也算我不用记你的恩惠那么多。”正铭只好点头妥协，娜拉当然是心情大好。
　　离开餐厅时正铭说，“我遇见你这么久只见过你有两次笑得这么开心，一次是烤肉party上，一次是刚刚，所以应该是真心的。”正铭诚恳温和的话语给了娜拉不少安慰，但娜拉只是看正铭一眼没有说任何话。
　　既然答应了一起工作，早上娜拉自然搭正铭的车一起去学校，下车前正铭给娜拉一张地图说，“学校的简图，自己看一下。”
　　娜拉接过地图下车，趴在车窗边说，“我会好好做的。”正铭看着娜拉走开才自己开车进停车场，完全被娜拉的态度打败了，只能欲言又止的独自离开。
　　正铭的课娜拉就在教室一边坐着旁听，正铭上课的时候完全没有正眼看过娜拉，倒是有同学认出娜拉，下课时说，“娜拉姐。”
　　娜拉有点尴尬的说，“是。”
　　“你在这...做什么？”
　　娜拉爽快的说，“原本就是要来学校工作的，之前能碰见你们真是太好了。”
　　“那以后可以常见面了。”同学高兴笑说，正铭向娜拉的方向看一眼。
　　“是啊，我还有事先走了。”娜拉说着就起身，对这些学生并没有要交朋友的意思，只是维持着友好。
　　回到办公室后还不等娜拉说话，正铭就说，“把资料整理一下，打印出来。”
　　娜拉看着电脑里的资料文件夹说，“这个吗？”
　　“嗯，我出去一下，今天之内一定整理好，明天的课要用。”
　　“好。”娜拉答应着，等正铭起身就坐在正铭的椅子上，开始打开文件夹看资料。对于正铭来说可能是再明了不过的东西，但娜拉完全是一头雾水，对这个专业没有一点涉及，资料里说的是什么怎么分类全都不知道，只好坐在那里盯着电脑叹气。还好资料的页脚标注了相关的文献书名，娜拉把书名输入手机，然后起身到图书馆去查，因为不太熟在自动查询机那里弄了半天才记下来，自己亲自到书架去找，找来的书基本都很厚，娜拉抱着一堆到楼下办理借书手续，刷卡之后才离开，又把书搬回办公室。
　　直到下班的时候娜拉还在翻书上网查资料，最后无力崩溃的趴在桌子上，正铭过来看见娜拉就说，“回家了。”娜拉猛然抬起头看着正铭，正铭看着娜拉放在桌上的书说，“书不错，搬走。”然后就自己出去了，娜拉马上收资料书和U盘跟着正铭一起走，只有这样才能搭正铭车回去。因为离开学校时有点晚，直接打包了菜回家吃，正铭看娜拉一眼说，“有点没精神啊。”娜拉有点赌气的吃饭不说话，正铭吃完饭就起身回房间说，“记得洗碗。”娜拉虽然不理正铭但都按照说的做了。
　　回到房间后看着那些书和资料，站了一会才又坐下整理，因为房间里没有桌子就把椅子搬到床边。把相关联的资料用夹子夹好，在纸脚做好标注字迹，直到深夜三点多还在弄，整理得差不多了才趴在床上睡着了。六点多起来又简单的看了一遍，七点还照常帮正铭准备了早餐，正铭看见娜拉这么用心有点意外，但是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娜拉也放弃了让正铭说什么客气的话，两人脾气真是彼此彼此，明明才没认识多久却有那种默契的感觉，说两人是恋人有点牵强但又含着甜甜的淡淡的暧昧，是宽容又严厉的前辈和任性可爱后辈的那一种彼此都不清楚都不说的温暖情愫。
　　在去学校的路上娜拉陷入昏昏沉沉几乎睡着的状态，正铭偶尔看娜拉一眼，娜拉意识还算清楚，到了学校自己就醒了。到办公室之后正铭才看一眼资料，毫不留情的说，“错的地方很多啊。”然后看娜拉一眼，娜拉无话好说，正铭还是拿着资料和教材去上课，娜拉坐在椅子上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之后正铭的课娜拉还是去听，但是在后面一直闭着眼睛最后直接趴在桌子上，正铭看见娜拉睡着了故意把黑板擦用力趴在金属讲桌上，娜拉完全是惊醒的坐直身体，看一眼正铭，正铭没有任何反应的继续讲课，“黑格尔在《小逻辑》中说，‘哲学是对绝对的追求。’所以精研哲学的人难免偏执...”
　　中午娜拉去食堂吃饭，因为睡眠过少加上正铭的惊吓还在失神中，但吃着东西想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事的样子，因为有简讯才把手机拿出来看，接到的是可为的简讯，上面写了“有没有想我，一个人真的好难过，要有你想我才会好一点。”
　　娜拉看了可为的简讯就笑了，马上回复，“会想你的。”随后又追加一条说，“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我担心的是这世界，你给我老实点，不要再做坏事。”就算不在一起可为也免不了和娜拉吵架，但这样的谈话仿佛觉得两人的距离并不远。
　　娜拉离开食堂时碰见在食堂门口发传单的学生，看见娜拉马上迎过去说，“同学，有兴趣参加学校模特队吗？你条件那么好。”
　　“不了，谢谢。”娜拉有点为难的笑说，然后就走开。
　　那位学生锲而不舍的大方说，“没兴趣参加模特队有兴趣做我女朋友吗？”虽然是简单得有点轻浮的表白，但却洋溢着年轻的真挚和直率，那种学生特有的气质，娜拉无奈的只好不理默默离开，看来娜拉无论何时何地受欢迎的程度都不会减少。
　　正铭最后一节课下课时，学生都走了正铭还在收拾东西，娜拉静静走到讲桌边站在正铭面前，正铭看娜拉一眼问，“有事吗？”
　　“其实...”娜拉有点支吾的说，“我隐瞒了你一些事情，我并不是没有地方去，开始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像你那时候猜的，心情有些低落，后来才想缠着你，看大学副教授的身份能不能帮我，对不起。”娜拉道歉是看着正铭格外真挚，却又马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正铭似乎想也没想的把书收拾好说，“无所谓，大家彼此没有损失却得到想要的，是愉快的事。”娜拉完全吃惊不解的抬起眼睛看着正铭，正铭拿着书边走边说，“我没课了，一起去喝杯咖啡吗？”娜拉在原地愣了一会就跟着正铭走。似乎正铭是一直以来唯一这么不在乎娜拉的人，尽管看见娜拉的美丽，或许因为不在乎才能刚好的管束，又因为年纪比娜拉年长得多一些所以显得理所应当。
　　回家之后娜拉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略有所思，正铭那样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娜拉莫名的觉得不舒服，就像做惯了坏事的孩子所有人都懒得去理去管，像是无药可救的人被医生抛弃，正铭出来看见娜拉坐在客厅有点低落，就自然的也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说，“看电视吗？”娜拉没说话正铭就打开电视，两人那么静静的坐着，可能是一天都很累，娜拉自己默默的枕着沙发的扶手蜷缩着躺下，正铭看娜拉一眼说，“因为我太不介意所以不高兴了吗？”
　　“讨厌我吗？”
　　“没有，你在这会煮东西吃会洗衣服，很好。”
　　“叫家政服务也可以的。”
　　正铭看着娜拉说，“你活着不是因为谁在意你，是因为你在意你自己，不是每个人都对谎言有无可救药的憎恨。”娜拉一动不动的看着正铭，正铭看着娜拉认真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过在我看来你有时还是挺讨人喜欢的，虽然我没办法做救世主，但我认为我还算有善心的人。”
　　“我有很多不懂事的地方。”
　　“那应该是有些男人宠惯的，待在这最好是听话。”正铭半开玩笑的哄娜拉，娜拉才从沙发上坐起来，正铭自己换着电视频道抱怨，“没什么有意思的节目。”娜拉起身要回房间，正铭突然转头向娜拉那边说，“今天晚上有球赛，要不要一起看？”
　　娜拉想了一会说，“好啊。”
　　“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了，一会去超市吧。”正铭这个提议娜拉也欣然点头答应。
　　两个人一起去逛超市时娜拉推着购物车，正铭在一边像孩子一样的选零食和啤酒，娜拉突然说，“啊，我上楼去买点东西，车你来推吧。”正铭接过车娜拉就一个人上楼，在文具区拿了几个本子和一些笔。
　　正铭还在楼下冷藏柜看，娜拉把文具扔在车里，正铭手里拿着水饺问，“香菇猪肉馅的可以吗？”
　　“可以。”娜拉点头说。
　　“看来你这人非常好养。”正铭不像称赞的称赞娜拉，娜拉也无话好说。
　　付账的时候娜拉主动拿自己的卡来刷，正铭本来是拿钱包要付账，但与娜拉对视一眼果断收回钱包让娜拉付，娜拉看着正铭把自己的卡递给收银员，结算之后正铭帮忙在一边装袋，最后由正铭拎着大部分东西离开。
　　比赛开始之前正铭从房间出来马上开一罐啤酒开始喝，娜拉也慢慢从房间出来，球赛刚开始娜拉就把冰箱里的零食和啤酒拿出来吃，正铭看娜拉一眼问，“饿了吗？”
　　“嗯。”娜拉坦诚说着就开始自己吃饼干，两个人居然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深夜的球赛，娜拉看了一会说，“看你不是很激动啊。”
　　“只是感兴趣，不是热血球迷。”正铭完全平静的说，娜拉只好坐在沙发上喝啤酒也没什么兴致的在看球，看到遗憾的地方正铭也不过是长叹一声，“啊，真是的。”娜拉向正铭看过去，正铭也开始吃零食。两个人就那样偶尔发出一些简短的评论的看着，啤酒罐和打开的零食倒是在茶几上堆了不少，娜拉慢慢开始靠在沙发上睡着，正铭注意到也没理娜拉，直到球赛看完看娜拉还睡着，就轻轻扶娜拉躺在沙发上，去娜拉房间拿了毯子帮娜拉盖好。
　　因为最近一两天的疲劳娜拉在沙发上睡到九点多才醒，刚好正铭买早餐回来，娜拉迷糊的看一眼正铭又看一眼时间说，“没去学校？”
　　“我今天上午没课，作为助理不能把我的课程表时间背好吗？”
　　“不好意思。”娜拉说着站起身来去浴室，正铭把早餐打开放在桌上，娜拉洗完脸出来才看见茶几收拾干净了早餐也摆好，有点被感动了但也没说什么坐到桌边准备吃早餐，正铭把紫米粥放到娜拉面前，娜拉有点开玩笑的抱怨，“学煮粥不可以吗？比出去买方便多了吧？”
　　“做不了。”正铭果断的说，娜拉就不说什么自己吃早餐。吃完早餐娜拉就抱起沙发上的被子回房间，正铭刚想叫住娜拉说什么，娜拉直接关上房门再也没出来，正铭看着饭桌上的碗筷一脸不知所措，只好自己默默收拾。
　　下午去学校是休息好了的娜拉开车，把车子停好之后娜拉没有跟正铭去办公室，自己直接拿着书去了图书馆，把包放下就开始看。到四点多的时候正铭就发简讯过来，“帮我买一杯咖啡送到办公室。”娜拉看了简讯想了一会，虽然不情愿还是收拾东西起身。
　　到学校外面的咖啡厅买咖啡，收款台的服务生看见娜拉手里拿着书就笑问，“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哲学系？”
　　娜拉愣了一下说，“啊，算是吧。”
　　“我也是学生，在这里打工。”男生笑起来的样子格外阳光迷人，有种说不出的明朗的魅力，帅气干净的脸上一弯明亮的眼睛，莫名的和可为哪里相像却又截然不同，可为年级比较小的时候比现在更阴暗冷漠，倒是长大后慢慢变得好些，这个男生是天生不可磨灭的灿烂的光。把娜拉的咖啡装好之后双手递过去，娜拉拿了咖啡略点头示意就离开。
　　娜拉把咖啡拿到正铭办公室放在桌上，办公室难得的没有其他人，正铭抬头看娜拉一眼，虽然对娜拉的态度有所质疑但还是什么都没说的拿起咖啡喝，然后淡然的看着教学资料问，“怎么没给自己买一杯？”
　　“买一杯干嘛？一起喝吗？”娜拉冷淡的反问。
　　“也是，一杯总比两杯节省时间。”正铭头也不抬的说，津津有味的喝着娜拉买来的咖啡，那种指使别人干活自己享受的悠闲难以掩盖的跃然脸上，娜拉看出来也不说什么，在旁边站了一会就在旁边的座位坐下，“没你的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还有事。”
　　正铭看娜拉一眼感叹，“现在的年轻人都会嫌年纪大的人麻烦。”看似轻描淡写又带着一丝悲凉。
　　娜拉对正铭这种态度真是哭笑不得，只好转移话题说，“教授，你很闲吗？”
　　“现在是，今天就一节课，又不想回家，在哪都一样。”
　　“中年男人自怨自艾。”娜拉小声嘀咕，正铭马上把凶狠的目光投过去，娜拉无奈说，“那就出去约会嘛，没有...有点暧昧的人吗？”正铭思索了一会没回答，“教授，你这么优秀有魅力不可能没有女生喜欢的。”
　　“小女生才关心这些。”正铭不屑的说。
　　“就是你太不主动才会到现在都没结婚，单身男人生活很凄凉吧？”
　　“离婚了，不是没结过。”正铭喝着咖啡稀疏平常的说。
　　娜拉想了一会果断说，“那就更说明你有问题了，虽然这么说有点伤人。”
　　“混熟了是吧？”正铭看着娜拉严厉的说，但正铭这人平时看来本身就没什么威严，娜拉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不再理正铭的一个人在旁边拿书出来看，正铭看娜拉一眼也继续看资料，随后又慈父一般的补充劝告，“哲学不是只看书就能懂的，要思考要感悟。”无论正铭说什么娜拉继续都无视。
　　两人在外面吃完晚饭之后乘车兜风，娜拉继续靠在窗边不说话，正铭搭讪问，“周末有什么安排吗？”娜拉也不回答，“长辈在说话呢，好歹要回答。”
　　“你是我什么人？不过是认识的老师而已。”娜拉爱理不理的说，“好好开车，长辈。”
　　“虽然不要求你能崇敬我，但尊重还是要的。”娜拉继续无视正铭的话，“首先从不能不回应我的话开始。”
　　“你真的老人症哎。”娜拉有点不耐烦了的说，正铭看娜拉一眼不再说话，可能因为被说成是老人而有所警惕，像是怕女儿讨厌的父亲一样，娜拉随后还是转变态度说，“有自己的事要做。”正铭就点头不说什么，娜拉看正铭一眼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