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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衣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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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芒灼热而刺眼。无隐无形地翻滚着。
大束大束的阳光携带着饱满的能量从天空垂直照射而下,刚直正午时间。
京城已经进入炎热的夏季。然而今年,天气似乎比往常更加诡异的炎热。
“啊,好热啊!今年怎么暑季这么热,眼下明明才六月啊,七月都还没开始呢!”贤长歌哀嚎着,声音有气无力的。
她套着一件丝薄的短衫,前襟与后背刺着桃红色花纹。皱了皱眉,抬起修长的手指一抹鼻梁,密集的湿润从她的指尖滑落,乌黑的发丝用红色的布条凌乱地束在脑后。
耀眼的阳光使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瞧了一眼天空之上浑圆的太阳。
“水。”走在贤长歌右前侧的花九堇微微缓了缓步伐,朝贤长歌伸出了暴露在阳光下纤长白皙而有力的手臂。
贤长歌抬起手,将手中红色的水袋递给花九堇。
“啊!娘,你看呀!花姐又在耍流氓了……”一道稚嫩的女童声从身侧悠悠传来。
孩子她妈大惊失色!
一把扯下身旁扎着两个小羊角辫,正拿食指指着花九堇的女孩的手指,轻声训斥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呢!要说也要说轻一点!”
花九堇:“……”
很好!都被我听见了!
她循声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水袋。两颊鼓鼓的,刚含的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她微微眯了眯漆黑的瞳孔侧头望去。
哎呀!孩子她娘见花九堇在看她们。赶紧扯着孩子在身前,微微倾了倾上身,一脸抱歉的模样,“花姐,对不起啊!孩子不懂事!”
“……”嘴里的水还没有咽下去,花九堇鼓着面颊。她一脸宽容而温柔地眯起眼笑了起来,示意她们母女俩没有关系的,可是僵硬的眉毛又透着一丝尴尬。
孩子她娘赶紧扯着孩子走了,可是那个身姿圆润的小女孩还不死心,她转过头来专注而天真地看着花九堇,一边被她娘亲拖着向前走,“娘!花姐真的不穿衣服呀!她不羞羞吗?”
“哎呀!你这个熊孩子!不要再看了,会长针眼的!”那个妇人赶紧伸手捂住小女孩的眼睛,转身又朝花九堇倾身表示抱歉。
花九堇鼓着白皙光滑的两颊,又再次温柔地朝她们母女俩笑起来,可心里的尴尬都堆积在眉间,一口水也一直没咽下去。
口中含得都已经温热的清水终于被花九堇咽了下去。她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虽然对于普通大众来说自己这个穿着是有些暴露,但是相较之‘不穿衣服’……果然,童言无忌啊。
“童言无忌啊……”花九堇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
贤长歌:不!花姐您真的穿得有些少!
这种日子天气又热。待在【刑番院落】又没事干。天天躺在凉榻上,骨头都苏了。
太后那边么……最近也很长一段时间没任务了。
灰色的街道,一块块长条形岩砖锋利的棱角在风霜与岁月的长久洗礼下,被打磨得光滑而圆润。在阳光照射下聚集起明亮的光斑。
脚踩着黑色的纳底布鞋,秀气的搭扣也没有扣上,单薄的后跟被她踩在脚底,当做拖鞋一样屐着。
领着同样无所事事的下属在大街上懒骨头似地闲逛。
擦肩而过的行人自然是觉的这个女人衣着过于暴露。西洋儿的观念在上流社会可能还盛行一些,但在这些平民百姓中其实宣扬并不广泛。
不过那些男人、女人认出了这女子是邢番阁的花九堇后,即便觉着什么也当没什么了。
有些男子低下头又抬起头。行为怪异地很。想看又不愿意看似的。
花九堇身量修长,曲线柔美,皮肤光滑而白皙。
因着天气炎热。上身只着一件黑色丝绸的吊带背心。后背与前胸的大片肌肤在金色的阳光下蒙上一层细密的汗水,散发出钻石粉末般的光泽。
她这般布料忒少的衣着于普通百姓而言自然是过分出格而别扭,不过人家邢番阁阁主的名头摆在那,毕竟是惹不起的人物,也就不敢多作置喙。
“长歌,你想喝那个凉凉的酸梅汤么?”花九堇侧过头来问道。脑后的乌黑长发松松垮垮地挽起,用一根细长的木簪子固定着。
“好啊。”贤长歌抬起白皙的手掌摸了摸额头的汗水。
“那我们去福禄客栈吧,也不知道京老板在不在,不然我们就让她请客,顺便还可以给阁里的兄弟姐妹们带一些。”
花九堇朝贤长歌狡黠地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她像个孩子似地弯起嘴角露出整齐皓白的牙齿,殷红的唇瓣在炎热的夏日里充血似得红润又显得格外的性感。
贤长歌也笑起来。
这时候的花九堇像个顽劣的孩童,而不是在面对外人时威严而冷酷的模样。
花九堇跨进福禄客栈的大门,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大堂里摆放整齐的方桌前几乎都没什么客人。
可能天气太热了,也没有人愿意迈出家门。
“京上津!京老板!”花九堇大喊了一声,屐着黑色的纳底布鞋大步走了过去。
正坐在一张方桌前执着一本古本看着的女子循声抬起头来,她抬起纤长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金丝边框的圆形眼镜,“花姐。”
“哎!我刚刚还在说你呢,你就出现了。好巧!”花九堇热络地走到京上津身边,一把搭在她的肩膀上。
“不巧。不是我出现的,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京上津又推了推眼镜。
“反正都一样。”花九堇无所谓地摊了摊一只手。
“不一样。你找我肯定没好事。”京上津放下了书册,一语中的。
花九堇笑笑,露出一颗颗圆润整齐的牙齿,不反驳。
“我要喝那个凉凉的酸梅汤。”花九堇拉开旁边的一条板凳,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贤长歌也在她的旁边坐下了。
花九堇这幅毫不客气的模样,京上津早已见怪不怪了,她抬了抬手臂,“阿福,给花姐她们上两碗酸梅汤。”
“嘻嘻……京老板不愧是老板啊,财大气粗。”花九堇一手支着下巴,侧着身,笑眯眯地,一脸赞赏地看着京上津。
“不是我财大气粗,是花姐你手下带领着一帮军爷呢。小的我只是个做生意的可惹不起。”京上津翻了个白眼。
“最近这么闲,没任务在身么?”京上津又问,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的发带,将至肩膀的中长发绑了起来。
“恩……任务是没有哎。”花九堇支着下巴,软绵绵地摇了摇头。
“最近这天气炎热,又不降雨,好多地方都旱灾了呢,你不需要管管?”纤细的手指将桌子上的盛着花生的盆子端近,她好奇地问道。
“旱灾这个不是我管的,上头会派相关的人员去解决的。”花九堇喝了一口酸梅汤,凉凉的,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又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脆脆地咀嚼起来。“不过,今年这个天气确实不是很正常,炎热干燥得都诡异了。”
“哎,这个天气又要有好多百姓活不下去了。”京上津微微叹了口气。
花九堇:“……”
毕竟像天灾人祸这种事,靠着渺小的人力也无法解决啊。
在花九堇她们这一桌的左前方的一张桌子那边还坐着一个女子。
她听见花九堇她们的对话,转过头来看了她们一眼。漆黑的瞳孔里是意味不明的神情。她白皙甚至显得苍白的面容笼罩着一层巨大的疲惫之色。
花九堇支着下巴,懒懒地回望了那个女子一眼。
女子身着一袭青色的衣袍。这种衣袍的样式非常少见,而且布料看上去非常的老旧,似乎蒙上了一层岁月的痕迹。她身量颀长,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垂下来,即便坐着,长发几乎都要碰到地面。
她站了起来,好像要走了。
“客官,您还没付钱呢!”阿福叫住这个青衣女人,他跑上前去拦在这女人面前,嘴角挂着友好而又防备的笑容。
“钱?我没有钱。”青衣女子神情淡淡的,“我还需要付钱么?”
她后半句话说的极其霸道而且理所当然,好似她有着什么令人敬仰的尊贵身份似的。
“这位客官。您在本客栈既然点了东西,也喝掉了。”阿福看了眼桌上已经喝空的碗,神情也开始有些恼怒,“这自然是要付钱的。我们这是客栈,是做生意的,不是救世济民的慈善堂!”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真是放肆!”青衣女子有些恼怒,她漆黑的目光冰冷而迷惘。她看着面前比她矮半个头的阿福,思绪似乎开始混乱了一般,不说话了。
气氛变得僵直而尴尬,空气都开始滞缓下来。
突然,一袭青色的蟒袍从门外背光晃了进来,来人脚步无声仿佛一个轻盈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