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行》子洁

16、何必问

　　家常客套完，离天忽然止住了笑意，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扫了眼先后进来的何必问和离夜，离天缓缓吐出一句＂上官兄，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上官清少见离天如此神情，不禁诧异.细细一想，此事若非非同小可，便与上官堡稍有关系，想着轻轻一笑，＂离老弟何时变得如此见外了，有话尽管说.＂
　　＂听说，那个尹浩又把我离影门追杀的乱民带来上官堡了..＂离天似乎迟疑了一下，接着一脸无奈地吐出一句.
　　离夜忍俊不禁咳了一声，人可是他带来的，尹浩充其量不过是最大的帮凶而已，现在怎么到了父亲口里，尹浩倒成了主谋了，想着暗暗一笑.活该他尹浩老喜欢路见不平，几次将离影门追杀的乱民当平民维护，父亲想来是对他忍无可忍了，不过，此次父亲居然亲自问上官清要人，倒是显得有些兴师动众了.
　　＂可有此事？＂上官清先是吃惊，而后无可奈何摇头苦苦一笑＂这小子！＂
　　＂上官兄似乎不知此事.＂离天半怀疑半试探地说了句.
　　＂可不是！我昨日清早出堡，直至今早才回来.我若知道，岂可任由他胡闹！＂上官清一脸正气，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皱起了眉头＂上官堡现在可是多了两个娇弱的娃娃，尹浩怎么还随便将恶徒带来堡里，实在太不象话了；宇儿也真是的，也不拦着他点，真是枉为堡主...＂
　　离夜轻轻一笑，这上官清的反应怎么跟上官宇一个样，果真是父子，都只在意他们的妇孺！
　　＂上官兄言重了！＂离天看上官清念叨起了上官宇，不禁宽慰＂宇贤侄虽身为堡主，但毕竟是尹浩的师弟，想是不好多言，上官兄勿须责怪！＂
　　＂老哥管教不严，让离老弟见笑了！＂上官清歉意地一笑.
　　＂哪里哪里！＂离天先是客套，而后神情稍带迟疑地吐出一句＂不知上官兄可否让尹浩将人交出来.＂
　　＂离老弟言重了！离影门要捉拿的恶徒，我们上官堡又岂会收留.只是尹浩与武尊无名形同父子，又向来不受管束，如果他不愿交人，老哥我也不好用强....＂上官清脸上出现了为难之色.
　　＂上官兄所言极是，倒是小弟有些冒失了.＂离天尴尬地一笑.
　　＂尹浩虽生性我行我素，但晓以大义，想必也会将人交出来的.老弟不要担心，老哥现在就把尹浩找来.＂上官清说着站起身就准备去找尹浩.
　　离天随即拉住了上官清，轻道一声，＂此等小事还是让小辈去好了＂，说着刚喊了声＂问儿.＂
　　＂父亲，还是我去找尹浩吧！＂离夜自动请缨，说完不等父亲反应便飞身而去.
　　离天使了个眼色，何必问随即飞身跟去.

　　＂尹浩，你有麻烦了！＂离夜一见尹浩，随即幸灾乐祸一句.
　　＂我有什么麻烦？＂尹浩莫名其妙，扫了眼随后而来的何必问，随即加了句＂似乎真的有大麻烦.＂
　　何必问在距离两人一米外的地方站着，既不靠近，也不言语，只是神情淡定地看着尹浩.
　　尹浩扫了离夜一眼，＂你老爹亲自来要人了，对吧？＂
　　离夜似笑非笑，＂不止！他们还准备把你抓过去＇晓以大义＇一番.＂
　　＂这么残忍？！＂尹浩佯作悲苦地冲离夜扁了扁嘴，＂你老爹这是我逼我带柳依离开上官堡，然后好下手嘛，真是太残忍了！＂说着皱起眉头抓了抓头皮，一副很伤脑筋的表情.
　　＂你可以死赖着不离堡的嘛，反正上官清又不会赶你.＂离夜提了提眉头，一脸幸灾乐祸.
　　＂饶了我吧，我可听不得他念叨！＂尹浩冲天翻了翻白眼，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忽地一亮，＂离兄，跟你商量个事＂
　　离夜微微一笑，＂可以听听，不过，可不一定有得商量.＂
　　尹浩暗暗翻了个白眼，而后往何必问指了指，＂你觉得他装聋作哑的本事比起我来，谁更高明？＂
　　离夜不禁好笑＂你当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尹浩得意地嘿嘿笑了几声，＂那你和我比起来又如何？＂
　　离夜提眉冷冷一笑＂你更高明又如何？＂
　　＂那你觉得让更高明的我对付这难缠的家伙，而你负责照顾娇柔的柳依，是不是个好主意？＂尹浩话说得小心翼翼，说完一脸期待地等着离夜的反应.
　　离夜微微一愣，而后却轻轻一笑＂你是嫌我不够高明，救不回柳然，还是觉得照顾柳依的任务比较艰巨，所以对我委以重任？＂.
　　何必问轻轻提了提嘴角.
　　＂离兄，你可想歪了啊！＂尹浩马上止住笑意，随即一脸虔诚＂我这不是看照顾柳依比较轻松，所以便宜你嘛.＂
　　＂便宜我？＂离夜忽然失声大笑，还笑得有些张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除了占我便宜，可从来没便宜过我什么.＂
　　尹浩先是窘窘一笑，而后弱弱一句＂我尹浩是这样的人嘛？！＂
　　离夜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迈向正若无其事、冷眼旁观着的何必问，将手搭在他的肩膀，瞟着尹浩坏坏一笑＂沈兄，我也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好商量，好商量！＂尹浩正郁闷计划失败，此时看还有事情可商量，不禁又放大了眼睛.
　　＂你说我拍拍屁股回我们离影门享福去，然后让我们装聋作哑本事高明的义弟帮你多照顾一个柳依，是不是个好主意？＂离夜笑得挺自然，眼中却带有几分恼怒，声音中更含有一丝威胁的意味.
　　答应帮尹浩，他本来就带有七分勉强，八分犹豫，还有十分的揽祸上身感，如果不是因为觉得柳然无辜，他绝对不会淌这躺浑水，更不可能明知被利用还乐此不疲，哪知道尹浩得了便宜卖了乖，现在居然还得寸进尺，倒是让他有些不悦了.
　　何必问不露痕迹地一笑.
　　＂离兄，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可千万别当真！＂尹浩看出了离夜的恼怒，暗暗吐了吐舌头后马上赔笑.他当然知道离夜不可能答应，只是心血来潮逗逗他而已，果不其然，离夜反应很强烈，还大有准备趋势旁观的意思，尹浩不禁懊悔差点玩出了火＂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我这就带柳依流浪去.＂尹浩说着就准备逃离现场.
　　何必问随即起步准备跟去，离夜则挡在他面前.
　　＂离夜！＂柳依的声音远远传来，带有几分惊喜与兴奋.
　　三人不约而同朝正迎面跑来的柳依看去.尹浩心里暗喊一声糟糕，离夜则朝尹浩提了提眉头，而何必问，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
　　＂柳然呢？柳然回来了吗？她在哪里？你把他带去哪了＂柳依径直跑向离夜，一脸急切地追问柳然的消息.初看到离夜，她只觉得惊喜，以为柳然也回来了，可是现在看不到柳然，还发觉离夜神情有些异常，不禁慌乱起来.
　　离夜向尹浩投了个求救的眼神，他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柳依.虽然平时对柳依没什么好感，可是看到她略带憔悴的容颜，还有那眼中含泪，声嘶力竭的模样，倒是有些疼惜了.
　　＂柳依，你别担心，柳然现在离夜家里，她因为还没玩够，所以不肯跟离夜回来，你放心，离夜明天就把他送回来！＂尹浩连忙开口解围，说着朝离夜使了个眼色，＂你说对吧，离夜！＂
　　离夜刚想应声让柳依安心，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计划就被何必问打乱了.
　　＂柳然现在我手里！＂何必问的声音.
　　离夜半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何必问.
　　尹浩朝何必问翻了个白眼，随后推了推离夜，示意他管管他这个平时充哑巴，一到关键时刻就捣乱的义弟，离夜却耸肩一摆手，表示他可奈何不了他.尹浩无奈，只能干瞪眼.
　　柳依先是一脸不相信，质问性地将目光投向离夜，却发觉他目光躲闪，沉默不语；转而询问性地将目光投向尹浩，却发觉他居然全然没有辩解，甚至还瞪着何必问一脸恼怒与无奈...
　　她似乎读懂了些什么，转而打量着何必问，不哭不喊不闹也不问，不一会，之前紧张慌乱的神色居然全然消去，只是淡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男人，不慌不乱不惊也不怒.
　　尹浩看着柳依异常的平静，倒有些郁闷了，他倒希望她能大哭大喊大闹一翻，至少冲自己破口大骂一番，指责自己骗了她什么的，总比现在这样憋屈着好.
　　＂她还好吗？＂柳依的声音，淡淡的，虽然极力想隐藏住情绪让自己镇定些，但话说出口却很明显的可以听到声音里满是颤抖.
　　＂还好！＂何必问应道.
　　＂她有没有受伤？＂柳依急切追问.
　　＂没有！＂何必问老实回答.
　　＂我还以为除了父亲，别人的话你都听不到...＂离夜冷笑一声拍了拍何必问的肩膀，口气里满是冷嘲热讽的味道.
　　何必问却似乎听不到，对离夜的话全然没有一丝反应，只是定定看着柳依.
　　何必问的反应并没有让离夜不悦，这个软钉子他已经碰了十几年了，虽然郁闷，但并不以为然.不过此时，他终于第一次产生了要探究何必问到底是否失聪的念头.
　　原来何必问虽然是离夜的义弟，但因为他常年不住离影门，离夜倒少有与他接触，再加上离天似乎故意让离夜和何必问保持距离，所以两人并不十分熟悉.再加上何必问从小个性孤僻冷漠，不但从不与人交往，更言辞吝啬，对别人的关心与亲近不但毫无反应，甚至还满是抗拒，年少时离夜初是对他如此高傲无礼而厌恶疏远，后来虽然从父亲口中得知他是因为先天性失聪才会性情异常，但也只是消除了对他的厌恶感，并不曾真正亲近与了解.所以懂事后虽然怀疑过他是假失聪，但因为与他少有见面与接触，所以也并不太在意.不过今天，他倒不得不开始在意了.

　　柳依忽地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也有些湿润.
　　就在之前那短短的十几秒里，柳然流着血哭喊着找她的画面不断在她脑中出现，她心疼得都快碎了.虽然现在知道了柳然没有受伤，但她并没有觉得好过些，反而更觉得感伤.她很懊悔，如果当时她能稍微理智些，柳然就不会哭着跑开，如果自己能去追她，她也就不会被抓走...
　　她很想追问何必问为什么抓了柳然，想知道柳然过得好不好，想知道她有没有被欺负，想知道她有没有饭吃，想知道她晚上怎么过的，怕不怕，有没有哭......
　　她很想追问，可是她明白知道这些根本于事无补，于是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盯着何必问的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吐出一句＂你放了她，我跟你走！＂
　　何必问提了提嘴角，若无其事一句＂如果你旁边这两位没意见，我倒无所谓.＂
　　柳依随即将目光投向尹浩，她迫切需要他的支持.
　　尹浩又冲何必问翻了个白眼，用眼神将他射杀了一次后轻声抚慰柳依＂你别这么冲动，他不会对柳然怎么样的.你放心，我保证柳然很快就会回来！＂
　　＂我不要谁的保证，我只要柳然！＂柳依猛地大吼了一声，眼泪也夺眶而出.
　　尹浩不禁一愣，离夜也无语.
　　柳依转过身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低着嗓子细声说道，＂你们不懂！我可以死，但柳然不能，我答应过奶奶，答应过....＂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几乎听不到.
　　尹浩听来有些不忍，本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离夜听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我跟你走，你真的会放了柳然吗？＂柳依忽地昂起头，一扫刚才的感伤，一脸坚定地望着何必问.
　　＂没错！＂何必问也不含糊.
　　＂你如果真的为我好，就让我跟他走吧！＂柳依转而面对尹浩，一脸认真.
　　尹浩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觉得有些伤脑筋.
　　＂一个人轻轻松松去追他要柳依，总比带着柳依东躲四藏被他追好.＂离夜忽地吐出一句.
　　尹浩扫了眼离夜后，斜着眼睛打量着何必问，＂可是你们家义弟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尹浩话是对何必问说的，口气却是询问离夜，因为他可不想何必问又吐一句听不到，又害他自言自语.
　　果不其然，何必问生生是没半点反应，仿佛真的听不到.
　　＂确实有诡异！＂离夜很体贴地应了句.
　　＂按你义弟的性格，没道理会费这事换人，肯定有什么阴谋...＂尹浩说着摸起下巴打量着何必问.
　　何必问却毫无反应，只看着柳依.
　　＂从没见他如此目不转睛地看过一个女子，莫不是看上柳依了？＂离夜也摸起了下巴.
　　＂可是柳然和柳依除了性格稍有差异，其他可没什么不同，他怎么就没看上柳然？＂尹浩提出疑点.
　　＂许是他看了柳然一夜，厌倦了，现在想换柳依看看.＂离夜继续猜想.
　　＂你义弟是这样的人？＂尹浩鄙夷地扫了眼何必问后问离夜.
　　＂不清楚.＂离夜浅笑着吐出三个字.
　　柳依看尹浩和离夜此时此地居然旁若无人地打起趣来，不免气恼，刚想发作.
　　＂可是你跟他走了，柳然怎么办？＂尹浩忽然对一脸窘迫的柳依说了句.
　　＂我...＂柳依顿时词穷，她一心想要柳然安全，却没有想得这么长远.
　　＂其实也好办，把她许给离夜，让离夜照顾她一生，就皆大欢喜了.＂不等柳依回答，尹浩随即帮她出了个主意.
　　＂柳然不做人妾侍..＂柳依毅然决然吐出一句.
　　＂什么妾侍？！离夜会将那婚约取消，然后让你们家柳然当正室的.＂尹浩自作主张帮离夜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