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梦绝紫云钗》貌相不斗量

2、神秘门出师三姐妹

　　“停车，停车，快去附近的村落寻郎中来。”

　　那阮氏老妇甚是着急，掀起帘幔吩咐赶车的小厮，小厮依言将车停在官道一旁，随后朝附近有人烟的地方奔去，可直到夕阳染金天际的晚霞也未见他归来。

　　“我苦命的公主，你一定要挺住啊！”
　　妇人老泪纵横，却也毫无办法，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官道上一个面上覆纱、绯衣佩剑的女子乘马踏雪而来，在车前甩蹬离鞍。
　　“车中可是百家王朝的如烟公主——欣如烟？”
　　“正是，姑娘可是我家小厮请来的医女？”阮氏妇人从车中探出头来打量来人。

　　只见那女子摇摇头，道
　　“我叫迟敏绯，是我师父她老人家派我在此迎接公主去往玉胡天脉谷。”
　　“尊师是？”
　　“神秘门掌门神秘人，他的真实姓名没人知道，识得他的人都称他作‘天际老人’。”
　　“老婢从未听说过，但是还烦请姑娘救我家公主，我想姑娘一定有办法。”
　　“公主怎么了？”
　　“殿下她从今晨睡下后便再未醒转，任老婢如何都无法将她唤醒。”
　　“让我来看看。”

　　说罢将自己的坐骑拴在道旁的一棵树上，抬步上车，莫紫云迅速躲藏于角落，以免被她那玉足金履踩扁。

　　“哦，我看公主的脉象浮沉无力，应是恶寒入体所至的昏迷，还好我来的及时，还随身带了师门的秘制丹药——九蚩还魂散。”
　　说罢她从腰间摸出一个纸包，递于那老妇。

　　“真是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公主有救了。”
　　她颤抖着接过，打开纸包，由于太过激动，朱红色的药末有部分散落于地。

　　“这，老婢真是没用。”
　　“无妨，这些用量就足够治愈公主的病，快喂她服下吧！”
　　公主服药半晌后，还未有醒转迹象。

　　“姑娘，这？”
　　“婆婆莫怕，这药属仙丹，起效很快，但是表象上却看不出什么，待到明晨太阳升起之时，公主便能够痊愈了。”

　　角落里的小蚂蚁莫紫云听到仙丹二字，马上发挥自身与生俱来的特长——搬运，将散落于地上的朱红色药末尽力挪到自己栖身的角落，她想也许它们会派上用场，而且说不定在饿时可以充饥。

　　而老妇听迟敏绯这么一说也不觉放下心来，但却觉得此事来得有些蹊跷。
　　“姑娘，也许老婢我不该问那么多？但为了公主的安危，我却不得不多嘴。尊师为何要请我家公主去？”
　　“收她为徒。”
　　“原来如此，这于如今的公主来讲倒是件好事，只是公主毕竟是公主，若不回沙城恐百家王朝那边会追究。”
　　“哦，此事无须多虑，师父早有安排，只是从此公主与婆婆可能要隐姓埋名。”
　　“只要公主能够脱离苦海，让老婢如何都无怨无悔。”
　　“好，我们先于这车中歇息一夜，待明日公主醒转再开始赶路。况且我在此处，还要等另外一个人。”
　　既已了解缘由，阮氏也不便再多问，只等明日启程。

　　而此时角落里的莫紫云除了慨叹这老仆的衷心外，也开始担心自己的粮食问题，难道真要以药为食？不过还真是有些饿，于是把收集回的丹药粉末尽数吞下，味道不错，只是怎么这般困倦，她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梦里她是九重天上为仙子们打造钗环首饰的仙婢——奇巧，却因一时兴起在天界到处寻找奇珍异宝作原料时，无意触动关押天庭重犯之地——锁心宫的开门机关，纵走了上古邪魔——星辰暗的魂魄，使其不知所踪，给六界埋下巨大隐患。为此她受到重罚，永堕轮回，每世不得善终。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有意的。”
　　任她如何为自己鸣冤，也无人理睬。

　　倏的，她从梦中惊醒，感觉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等等，额头，汗珠，她睁开眼睛，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
　　她化人了，小小的蚂蚁莫紫云成精了。

　　她蜷缩在车厢的地面上，身上长满黑色的鳞片，在车窗缝隙透进的晨光里放着光芒。

　　“啊！鬼啊！”
　　她被阮氏老妇的叫声喊回神来，不及莫紫云解释，一旁从睡梦中刚刚醒来的迟敏绯微张双目，气定神闲的道
　　“不要害怕，她就是我要等的另外一人，师父要新收入门下的另外一名弟子。”

　　心中还想师父真是神算，说要她接的二人一位是公主，另一位可能是不请自来的精怪，只是不知她是个什么变得，既然师父没有告知，她也懒得再问。

　　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瓷瓶，取出一粒浑圆酱紫的丹药递于狼狈伏在地上的莫紫云。
　　“把这个服下，睡一觉，醒来鳞片自会褪去。”
　　“如此多谢，姐姐。”莫紫云边道谢，边接过药丸，慌忙吞下，再次入睡。
　　迟敏绯又对一旁已惊得哑口无言的阮氏说：“找出一套女子服饰，帮她穿上吧！放心，她不会伤害人。”
　　“既然迟姑娘说无事，那老婢就不怕了。”说话间翻找包袱中的衣物。

　　清晨过后恶疾痊愈的如烟公主，完全化人的莫紫云同时醒转。阮氏、迟敏绯将一切向欣如烟解释后，四人便星夜兼程赶往玉胡境内的天脉谷。

　　三个月后，欣如烟、莫紫云具已拜入天际老人门下，欣如烟易名为琴七烟，从此告别公主身份。

　　玉胡，天脉城郊，天脉谷，杏花居庭院。
　　绿草茸茸，蜂飞蝶舞。
　　杏花零落的树下，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一美、一丑两位少女。
　　“今日为你二人单独开的早课就到此，如无事便可退下了。”
　　“师父，弟子还有一件课业之外的个人私事相问。”
　　欣如烟面色为难的望了望天际老人，又望了望莫紫云。
　　“云儿，你先退下吧！我与你二师姐还有话说。”
　　“徒儿遵命。”莫紫云举步离去。
　　“烟儿，你有何事要问为师？且说来。”天际老人面容和蔼的道。
　　欣如烟四顾无人后才道：
　　“师父，徒儿是想问父皇得到我感染恶疾而亡的消息后，是如何处置的？”
　　“这，也罢！为师就不再瞒你了。”说罢从怀中取出百家王朝皇室专用的书信绢帛。
　　欣如烟颤抖着双手接过，展开。
　　“无需回京，就地安葬。”

　　绢帛飘落于地，原来至始至终她的父皇都不曾在意过她的生死，欣如烟想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彻底与自己的过去决断。

　　“烟儿其实无需介怀，一切皆是定数。哎……就像云儿注定会因容貌之事而毁掉仙途，而你则注定要成为辰越大陆上的唯一主宰一样，皆因‘天命’二字。无法改变，不可逃脱。”
　　“师父，你说什么？云儿会因自己的丑容而丧命？我会因为自己的假死而成为主宰？”

　　难道那道士的预言是真的？百家王朝上下都以为他的进言是“如烟公主命格奇绝克亲人”，只有欣如烟知道那不过是对外的宣称，而那道士与父皇说的恰巧被她偷听到，是“如烟公主乃天命之女，必将使四方臣服，被万民所景仰。”
　　“正是，只不过她的是劫数，而你的却是天数。不知你是否听说过一句话‘七琴现世，天下归一’？”
　　“徒儿未曾听闻过，难道七琴是指母后留给我的那本楚家祖传的《七琴驻颜经》？我曾想在此书中寻得秘法，为紫云师妹改变丑陋的容貌，可无奈不识得其中的上古文字。”
　　“世人都道你母后楚家那经书是女子保容的秘术，却不知它其实是治国之术，‘七琴’指的是七张琴谱，而‘驻颜’驻的却是国家之颜，天下之颜。这也是为师为什么要让你尤其在抚琴上下功夫的原因，因为终有一天你要用到它，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只是今日你我二人所说之事，均为天机，不可透漏给旁人半分，就连敏绯、紫云都不可，明白吗？”
　　“徒儿明白，还请师父放心，今日之事烟儿绝不会让第三人知悉。”
　　天际老人捋了捋颚下白须，微微颔首。

　　而莫紫云独自离开杏花居后，便来到清水溪边看大师姐迟敏绯舞剑。敏绯今日穿了一件紫衣，这让莫紫云想起那个让她无法忘怀的恩人，那个孩童，或者他应该也不算小，总有个十二、三岁的样子。
　　可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莫紫云长叹了一声，面色较常人不是黑了一个等级，五官虽然还算正常，可放在一起却不怎么美观。
　　“紫云，怎么又长吁短叹的？”迟敏绯收剑入鞘，走到莫紫云身旁问道。
　　“我想起了一个人，他救过我的命，我想去报恩，只是我不敢去见他。”莫紫云犹豫片刻，小声说道。
　　“你是因为这个？所以不敢去见他。”迟敏绯指了指莫紫云水中的倒影，她不想直接戳痛莫紫云心里那道伤疤，所以换了种委婉的表达方式。
　　莫紫云微微点头。
　　“哎……也是，男人永远都喜欢漂亮女人。就算嘴上说不贪恋美色，心里却依旧希望能够有美人常相伴。”

　　说完迟敏绯陷入了沉思，其实自己虽然不丑，但也不漂亮，恐怕那人早已抱得美人归，把与自己昔年同甘共苦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哎呀！师姐你说什么呢？我的救命恩人不过是个孩童。”莫紫云有些口是心非。
　　“师妹，是师姐想多了。不过倒是有个办法，你与我们毕竟不同，或者你找到她说不定会有办法改变。”迟敏绯笑言道。
　　“师姐说的是？”
　　“我曾听闻有一名为胡碧青的百年狐妖犹擅制丹，她曾制得过专为精怪改变容貌的易容丹，只是她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遇到她需要机缘。”
　　“但愿有一天我能够遇到她。”
　　“也许有一天会的。”
　　迟敏绯轻拍莫紫云的肩头安慰莫紫云道。
　　两人均沉默望着落花随水流去，莫紫云在心中打定主意，过些日子向师父和师姐们辞行去寻胡碧青，就算寻不到她，也要先去看看他——欣瑞青。

　　数日后，杏花居庭院。
　　“师父，云儿她还是独自出谷了，任我和大师姐如何劝阻都无用。”
　　“烟儿，这就是她宿命的开始。”
　　“只是她一个人在外如何生活？”
　　“这你不必忧虑，她有天生的手艺在身。”
　　“师父莫不是指此？”
　　欣如烟说着从发间摘下一支精美的紫木钗，其上雕有细小的丁香云纹。
　　“正是。”
　　“这是她亲手做的，我和大师姐一人一支，她说似乎她化人后，天生就会这些。她还说虽然她容貌丑陋，但我们都没有嫌弃她，她很感激，她很想把美丽带给我们。可是，师父她这一去是不是会像您说的那样再也回不来？”
　　“也难为那孩子了，这还要看她的造化，天命难违，由她去吧！我们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要做。”
　　“师父是说五行石？”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对，那日我是听暂住在咱们谷的师叔天缘夫人和她的弟子兰心师姐说的。”
　　“嗯，那日为师与说的‘七琴现世，天下归一；’其实还有下句：那便是‘五石齐聚，主宰降临’。但除你我二人之外没有知道究竟谁是这个主宰。”
　　“师父的意思是？”
　　“所以你依旧不能暴露丝毫自己未来主宰的身份，并且我们要为齐聚五行石做些必要的准备。”
　　“徒儿明白。”

　　两年后，玉脉谷再无神秘门三姐妹。
　　天琴山上多了一位绯衣圣母，玉脉城中多了一位琴七公子，而百家王朝的都城正天城里则多了这莫紫云经营的紫云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