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梦绝紫云钗》貌相不斗量

3、女为悦己者容

　　欣瑞青步入紫云斋，微笑着向碧蕊道

　　“姑娘，今日可还能定制钗环？我知贵店今日似已打烊，只是在下确有急需。”
　　“这……”

　　碧蕊有些为难，不知紫云究竟为何意。
　　而躲在珠帘后的紫云，向她点头示意，自己却说什么也还是不敢出来。

　　“好吧！公子，这边请。”
　　“有劳姑娘了。”
　　碧蕊引着欣瑞青到大堂旁的一张几案边坐下，自己则走去柜上拿出了几本装裱精致的图册。

　　欣瑞青慢慢翻阅着，看着看着便出神了，这图就精美绝伦，想那成品应更胜一筹。难怪坊间流传这一句：
　　“只为紫云一支钗，佳丽红妆似水来。”

　　渐渐正天城中的王孙公子摸出规律，想睹得哪家闺秀的尊容，在紫云斋发新品的日子侯在这门口十有八九不会落空，以决定究竟要去哪家下聘礼。想到这里欣瑞青不禁莞尔，想这莫紫云一定也非等闲之辈，就是不愿见人，可惜，不觉又轻叹一声。

　　站在一旁的碧蕊却没了主意，不知这贵公子为何一会儿发笑，一会儿又叹气。
　　“公子，是觉得这钗很有喜感吗？”
　　欣瑞青摇摇头，莞尔道
　　“不是，我是佩服你家紫云姑娘作出的钗巧夺天工，竟然能在你们店聚集那么多这正天名媛闺秀，真想见见她。”
　　“这……”碧蕊有些犯难，不知小姐的意思。
　　“既然公子如此喜欢小女子做的钗，紫云就破例见公子一面。”

　　莫紫云缓慢的踱着步子从内室的水晶帘后出来，走到欣瑞青的面前，欲下拜施礼，被欣瑞青一把扶起。

　　“紫云姑娘不必多礼，姑娘虽戴着面纱，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与姑娘似曾相识。”
　　“哦？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碧蕊，去把我今日新烹的碧沉茶给公子奉上。”
　　“是，小姐。”
　　欣瑞青端起茶碗，看碗中茶汤泛着碧色光泽，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他轻啜一口，不禁赞叹。
　　“好茶，姑娘不但制得一手好钗，更是烹得一手好茶。”
　　莫紫云羞怯的低下了头
　　“公子谬赞小女子了。也许我只是比别人多用了一点点心而已，曾经有一个人，他同我说过，无论做什么都要用心为之才可能做的好，做钗也好，烹茶也罢，都是一样，只要有自己的真心在里面，无论做的好坏，都能够打动人心。”
　　欣瑞青虽然此时看不到莫紫云的容貌，但他想她一定是很美的，也许有一天他会有幸一睹她的真容。

　　自那天到过紫云斋后，欣瑞青便成了那里的常客，不知是什么将他牢牢的吸引住，也许是那女子面纱后的神秘，又或者是那些巧夺天工的钗环，还是那缕素净清透的茶香，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何，也许冥冥中一切自有注定。

　　一日，紫云斋的内室里茶烟萦绕，仿若仙境。

　　锦袍公子把玩着一支由淡紫色水晶珠串和银质托底做成的钗，就如丁香花做成的云朵般，精致非常。

　　“紫云姑娘，这钗可是别离之意？”
　　紫云微微颔首，她回想起当年欣瑞青为还是蚂蚁的她放的那丁香小舟，他曾说过如果有朝一日她能够变成人，他一定会认出她，可想想那不过是孩童的戏言当不得真。她做这钗一半是因他，一半却真是应了别离之意，当年她就那样离开了神秘谷，也不知师傅和师姐们的近况如何，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是让姑娘想起了伤感之事？”
　　紫云轻轻摇头，道
　　“悲欢离合本就是世间不可避免之事，顺其自然吧！此钗还未有配诗，还请公子不吝笔墨。”
　　“好，那我就献丑了。”欣瑞青说罢起身走到摆有笔墨纸砚的案旁，行云流水般写下：
　　“朦胧空幻紫，淡淡若云烟。细雨芳飘去，离愁结万千。”
　　莫紫云轻轻走到欣瑞青的身侧
　　“公子好笔墨。”

　　欣瑞青一回身，见紫云站在一旁，那感觉楚楚动人，不知怎么就有种想揭开她面纱的冲动。可他的手刚触及面纱便被弹了回来，而莫紫云已经捂着脸跑开。

　　他慌忙去追，拉住她的衣袖，紫云险些摔倒，他便顺势拉她入怀。

　　“对不起，紫云，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公子，我……”莫紫云脸上仍是厚厚的面纱，她害怕自己的丑容终有一天会吓到他，所以她在自己的面纱上加了法力。

　　“别说了，紫云，我不会勉强你的。我想我终会等到有一天你会自己愿意在我面前主动摘掉面纱的。以后不要叫我公子了，叫我瑞青。”

　　他轻轻抚着她的发，像哄着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好，瑞青。”
　　她开始有些舍不得他这个温暖的怀抱，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找到胡碧青，那个师姐说过可以炼制改变精怪容貌丹药的狐妖——胡碧青。

　　一时间紫云丁香钗在正天城热卖，而欣瑞青与莫紫云往来密切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而众人猜测最多的莫过于欣瑞青是否已得见莫紫云的真容？是否真的美若天仙？她是否会随他入宫？而这些流言蜚语对她莫紫云来说都不算什么，她现在最关心的事便是胡碧青的下落，也许是机缘，也许是巧合，或者是宿命，还真被她给遇到了。

　　一日傍晚紫云斋已打烊，神奇的一幕却发生了，一张素白色绢帛竟从门的缝隙飞入，落在莫紫云脚下。此时碧蕊去买菜并未在店中，否则定会惊奇不已。莫紫云拾起绢帛，竟是一份特殊的订单。

　　上面画了紫云丁香钗的图样，并附了一行字：“我知你已寻我多时，恰巧我瞧中你店中此款钗品，请姑娘明日落日后亲自送货到西郊竹林，你便可以见到我。——胡碧青”莫紫云双手紧紧攥着绢帛，激动、欣喜，万千条河流在胸中狂奔。她连夜赶制胡碧青所订制的钗品，丝毫不敢马虎，她就要实现她的梦。

　　翌日傍晚，莫紫云独自一人来到西郊竹林，并未见到半个人影，不免焦急起来，但又觉得应是时候未到，约的是日落之后，传言胡碧青是很讲信用的狐妖，应当不会失信于人。她便抱着盛有钗品的精致锦盒坐在地上，许是连夜赶工太过劳累，她竟靠着竹子睡着了。

　　当月上竹梢之时，一阵香风忽然刮过，莫紫云从睡梦中惊醒。抬眼望见一身着七彩纱衣的女子从天而降，袖舞飞扬，裙裾飘飘，那面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是妩媚动人。

　　“仙女姐姐。”莫紫云脱口而出。
　　“还挺会说话，可惜我不是仙女，我就是你一直要寻的胡碧青。”那女子轻盈落地，骨子里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随性不羁，说罢斜倚在莫紫云对面的竹子上打量她，笑道：

　　“哈哈哈，真有趣，我是一只千年狐妖，而你而你却是蚂蚁成精。”
　　“怎么？姐姐都知道？”
　　“呵呵！如若连你的真身都看不出，岂不枉我这千年修行？说吧！一直寻我所为何事？”
　　“那我就不瞒姐姐了，其实我是想向姐姐求一味丹药。不过，还是先请姐姐过目我为你亲手打造的钗品，如若姐姐有不满意之处我便拿回去重做，直至姐姐满意为止，这样我才好开口向姐姐求药。”

　　说罢将锦盒双手奉到胡碧青的面前。
　　“哈，还挺懂同我打交道的规矩，不错，我喜欢和懂事的孩子打交道。”

　　胡碧青兰指微弯接过锦盒，打开，从她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对这钗是何等的满意？欣喜、惊异，她将钗拿起细细观摩，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而后她施了个法，将钗与锦盒一并贴身收好。回转身来同莫紫云道:
　　“我很满意，可以看出是你用心做的。说吧！想求什么药？增加修为的、治疗内伤的、还是别的什么药，妹妹尽管说。”
　　“妹妹别的什么都不要，只求姐姐制的一粒易容丹。”
　　“什么？你要的竟是易容丹吗？给你自己用？”胡碧青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是我自己要用，因为我不想让一个人看到我这副丑容后被吓跑。是不是姐姐很为难？这药很难制。”莫紫云疑问道。
　　胡碧青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不是，这丹药制起来并不费力。只是……”
　　“姐姐但说无妨，是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代价？也可以这么说，其实是我百十年来虽然研制出这味可以为精怪改变容貌的易容丹，但是却始终无法破解它对使用者所带来的副作用。这个副作用就是服下易容丹三个月后，服用者会化作劫灰，消失在这尘世间。妹妹，你还是想用这药吗？”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一试。”莫紫云的回答沉稳而坚定。
　　胡碧青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既然如此，那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为你制作丹药，你也可以有三天的时间再考虑清楚。如果到那时你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就还来这里见我吧！”
　　说着便飞身离去，那彩色身影消失在沉沉暮霭之中。

　　次日，紫云斋内室。

　　“紫云，母妃听说了我们的事，她想要见见你。”
　　欣瑞青手持折扇踱到莫紫云的榻边坐下。
　　“见我吗？”莫紫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面纱。
　　“哦，也没那么着急。”欣瑞青似乎感觉到了莫紫云的为难，以为她是害羞。
　　“瑞青，如果我的面容很丑，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欣瑞青面上有一瞬的失神，接着却是笑了，道：
　　“怎么可能？我们心灵手巧的紫云怎么会是丑八怪？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美的天仙，因为这双手能制出世间最美的钗。”

　　说着他将折扇一合放于一旁，便拉过莫紫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里。莫紫云想抽回手去，确是脸红心跳，全然忘记刚刚自己提问的目的，只是欣瑞青这番话却在无形中进一步坚定了莫紫云再见胡碧青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