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可念不可说》翦映

12、孤独患者

　　人类生来孤独，或许仙道一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这么多年的春夏秋冬、晨午昏夜相比较起来，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抛开日益上窜的身高，其他都像是一个又一个完整的轮回。而他的生活也不过是千篇一律地照搬昨天，就连塞进嘴里的柠檬都是一如既往得无比酸涩。

　　他仿佛坐在一列有去无回的电车上面，每天看着人群拎着行李上上下下。外面的天气变化万千，要么万里无云，要么烟雨蒙蒙。坐在车上的他们往往沉默寡言，其中大部分人的脸庞都看不太清，更谈不上让人印象深刻。

　　——除了一个名叫“流川枫”的乘客。

　　第一次遇见那人的时候，仙道心想自己对对方大概还是有点兴趣的，毕竟如此不讲礼貌的小鬼需要历练，而他又偏偏不是一个太过正经的前辈。他不是没有见过热爱篮球的人，但像流川这样恨不得用生命燃烧梦想的实属罕见，罕见到就连自己都要多加关注几眼，再凑上去指点指点。

　　尽管那人不是很愿意领情。

　　偶尔地，仙道曾在周末时分见过几次流川，那人要么将自行车蹬得飞快，要么大踏步地走得飞快。亘古不变的是他永远都会拿着篮球、塞着耳机，以及始终都是一个人神色匆匆，未见其他人的陪伴。

　　或许那人也和自己一样喜欢独来独往？仙道微笑着转过头来，取下咬钩的鱼儿之后又重新勾上鱼饵，再慢悠悠地甩进海里，等待下一条猎物的来临。

　　他的生活过得波澜不惊，所乘坐的电车依旧车轮滚滚地向前行驶，窗外的天气仍然时晴时雨，所以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周遭发生了什么太大的变化。

　　后来的某一天，流川主动找到他，理所当然也是为了篮球。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仙道忽然有点羡慕眼前的人。流川虽然总是独来独往，心里却着实被篮球装得满满当当，而自己似乎截然相反。

　　仙道原以为自己的心天生空了一块，没有什么事物能够填补在里面，但那个下午篮球拍打的节奏和跑动的声音可以，流淌的汗水和干净的水瓶可以，连带着那天西下的夕阳和漫天的火烧云也一并可以。

　　生命里美丽别致的景色往往很多，但独一无二的才会令人驻足，所以他只不过是轻轻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未曾在意。

　　再后来的日子里，电车里的乘客依旧上上下下，发出的动静不小心稍微大了一些，他终于开始关注起门口的动态，抬头的瞬间便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乘客。

　　流川排着队、拎着行李下了车，就像先前众多乘客一样离去得悄无声息。他没有回头，很快便走进一片白蒙蒙的雾里，消失不见；仙道没有扭头目送，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人究竟去往了哪个方向。

　　电车启动的时候，他的心没有理由地跟着颤了一下，但又很快随着车势变得四平八稳。窗外早已是雨过天晴、碧空如洗，放眼望去皆是令人舒心的纯净。仙道撑着脑袋，看向外面的景象半天没有动静。

　　也许有朝一日，那人还会再次拎着行李，等候在未来的某个车站里；也许这一辈子他们就此别过，再也无法见到对方——唯有命运才会知道这两人最后的结局。

　　他没有开口，坐在车上的人们也各自保持沉默，低头思索着自己的心事。他们的面孔依然一片模糊，像极了一簇簇凋谢在雾中的花儿，上下摇摆、左右飘零。

　　看起来没来由得孤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