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番外二 驭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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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亲自前往极地与鬼魔主会晤，沉星随行，云遥却执意留在非魔城主事。这两人本就有点情人间的小别扭，心知暂时分开冷静一下对彼此都好，因此这些事情也就心照不宣。接下来的一切基本按照云遥的计划进行着，借着刃丘一战，魔帝威名扬名天下从此群魔归一再无二心，魔界算是真正迎来了盛世和平。
沉星这一路放松心情，抛开一切杂念倒也让自己渐渐地找回了曾经淡泊处事的心态。而另一方面，云遥则动身回到家乡碧落，在冰魔族的医书中查找有关一体双魂的蛛丝马迹，可惜收效甚微。他一向运筹帷幄聪明自负很少有这么挫败的时候，因此难免抑郁，这一日独自到祠堂祭拜之后便盯着历任冰魔主的画像发呆。
摘下代表冰魔主至高地位的面具，将他恭敬地摆放在第二十七代冰魔主的画像前，云遥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这位祖先。
那个人相对于其他魔主稍显瘦弱，气质很柔和，完全没有冰魔族人的冰冷犀利，只有那双墨瞳漆黑如子夜，闪动着慧黠。
就是这双眼睛，给了他立志成为冰魔主的信心，那坚定又灵慧的眼神让他觉得，只要有信念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当年因为母亲的一句试练而选择寻找魔龙之角，为了能有资格戴上这张面具而离开碧落，布下重重棋局，继而与沉星相遇。
当然，若不是有这位前辈所留下的只言片语，只怕他云遥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成功。
不知道为什么，云遥总觉得这样的人能驯服魔龙使之臣服很不可思议，而且据沉星所说，那个与他定下契约的翼王曾经是魔龙一族数一数二的强者，更是历代魔龙中堪称完美的王者。这样的魔龙，为何会臣服？
听说翼王在那人弥留之际没有选择解除契约，而是延长契约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最后与他同时化成飞灰，可谓天下动容。为此魔龙一族差点与冰魔族反目，后来新任龙王立下誓约魔龙一族自隐于永生之海再不入世出现在冰魔面前，冲突才缓和下来，这也是为何自那之后冰魔族人再也无人可戴起这张面具的原因。如今漫长的岁月流逝，那些被数代人埋葬的陈年往事也慢慢地淡忘在时间的长河里，只余下模糊不清的传说任人臆测。
“付出生命的契约么……而且是永生永世。”云遥喃喃道，目光慢慢下移，注意到画的落款。按照族规，魔主的肖像画都由长老执笔，因此落款处会印上长老们独有的印章，而这张画上除了长老印章之外，还有一个淡青色的水印，若不仔细分辨只会当成多年翻修的痕迹。云遥忍不住用手抚摸了下，心中一动，念动咒语慢慢地将水印下面隐藏的法印揭开，露出一个篆刻印章：翼。
“果然。”云遥叹息一声，这张画竟然是翼王亲自执笔所绘，而印章则用龙族的术法掩盖了起来，可见用心良苦。再次抬眼看见画中人的表情，云遥突然发现，他竟然可以感觉到对方笑容里洋溢的幸福。
因为站在面前为他作画的是那个人，所以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吧。“原来如此。”云遥的嘴角不可抑地扬了起来，也难怪一直想不通这个中缘由，原来这两人竟然是相爱的。看着样子，他的前辈八成是被压在下面那个，云遥莞尔，又觉得自己窥探老祖宗的隐私有点不妥，敛了笑容对着画像施了充满敬意的一礼。
印章的事情给了云遥一点启发，索性用龙族的法术在前辈的遗物中逐一试探了一番，竟然找到了一本记载着永生之海逸闻趣事的拾遗。其中关于九幽果的记载，让他顿时福至心灵，豁然开朗。
半个月后云遥返回非魔城，鬼魔主悄然潜入，小乐等人也随后返回，一场政变最终化为令人伤感的叹息，在大火中随着燃烧的合欢树烟消云散。
那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痛苦了一世，即使死也不愿意放手，云遥站在小乐身后亲眼看着鬼魔主阖上了那双闪动着决绝与执着的眼睛，微微动容。
爱到底是什么，为何有人伤心一世却有人相伴生死，为何有人追逐一生却有人企望来世，绝望与希翼，个中甜蜜、苦涩又有谁能道得清楚。
手被人死死地握住，云遥回握着沉星的手与他相视而笑。“我们的结局不会是这种，因为我们和他截然不同。”
沉星笑，“我知道。”因为他比鬼魔主更执着，而云遥则比他考虑事情更周全，所以他们会走截然不同的路。已得到了，至少，不会孤独。
分离之前的小小矛盾在这一笑之间化成轻烟消散。相聚，让他们懂得了思念的悸动，而离别，让他们学会了珍惜。
夜半无人私语时，沉星靠在他怀中感受着怀抱的温暖，这一刻的宁静是一种幸福。
“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么？”他将掌心贴着云遥的胸口轻声问道。
“没有。”云遥收紧手臂，“只觉得很平和，暖洋洋的如沐春风。”
沉星吃吃笑起来，“你果然如小乐所说，是个感情白痴。”
云遥挑眉。
沉星又向他怀中蹭了蹭，低声道：“这种感觉，叫幸福。”
云遥没有说话，两人身体贴得更近，紧密得不留一丝空隙。如果怀中人能完完全全属于他就好了，只属于他一人，有那么一瞬间，云遥的内心强烈涌上这样的想法。算算时间，距离九幽树再次开花结果尚有一年的时间，他的计划只能等到来年中秋了。
一个月后，身为魔帝的小乐因不明原因离家出走返回人间，众人商量过后便一同追了过去，在人间陪着小乐的双亲及两位爱玩的养父演了一场热闹的恶搞剧，过程相当富有戏剧性，众人玩得开心也算是圆满大结局。
热热闹闹地经历了人间旅行，之后便是小乐和三个情人的盛大婚礼，沉星戏言：“一发妻二平妻，主上当真有齐人之福啊。”
魔帝同时娶三位男子，即使在视世俗礼法为粪土的魔界也多少引起了震惊，然而小乐与寒月三人谁都不曾在乎过他人眼光，即使被人指责滥情荒淫无道也无所谓。四个人的爱情，是他们的完整。
沉星不知道一个人同时爱上几个人会是何种感觉，至少他做不到，他的心里只有云遥一个。但是他依然很羡慕小乐，也羡慕被小乐爱着的人，因为在那人眼中无论是寒月还是子箫、伊楚全都是平等的。大婚那日小乐当着天下魔族的面与三人齐拜天地，纠缠的目光丝毫不因为对方是男人而退缩，也没有因自己是魔帝而带有睥睨，看似不平等的关系却有着绝对平等的爱，这种感觉一下子震撼了沉星。
墨龑戏言道：“拜堂也要弄得像结拜，真服了他。”
是的，结拜，婚礼场面看起来很像兄弟结拜，只有认识他们的人才会明白，那种爱带着怎样的尊重与生死相依。
沉星感叹：“人生在世，能得一人如此相待，夫复何求！”
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无论是魔界还是对于云遥、沉星来说都有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影响是深远的，足以让每个人在日后回味起来都或多或少地感慨、庆幸，不曾经历过人生就仿佛有了缺憾。
朝中之事渐渐步入正轨，小乐也越来越有魔帝的觉悟，加上几位魔主消除嫌隙同朝共事，云遥比之前轻松许多。
“好久不曾去赏花了，趁着九幽花未开，想不想回沉星湖住一段时间？”
“沉星湖？”沉星一愣，心跳微微加快。
“对，抛开一切，只有我们两个，就当作是放松旅游。”云遥笑着说。
只有两个人回到沉星湖，像最初相遇时那样享受惬意的生活，的确很让人向往。沉星盯着他半晌，想从他的表情里寻找什么。“你放得下？朝中的事情能放心么？”
“一个人为魔界鞠躬尽瘁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寒月他们了，趁机放松心情，你不想么？”云遥黑亮的眸子如子夜繁星，竟然带了一种令人眩晕的温柔。
沉星猛地一点头：“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么？”
云遥抚摸着他的发，笑了笑，“住到寒月抓狂，怎么样？”
他早有预谋，因此一切事宜早就处理完毕，只要沉星一点头马上就能出发。这是绝对的二人旅行，两人偷偷趁着暮色离开非魔城，待到第二天小乐几人发现时候左丞府早已人去楼空，只有一封信笺由管家呈给了小乐。
小乐盯着满桌子的奏折气得牙痒痒：“姓云的，你想被炒鱿鱼是吧？！”
寒月笑着安抚：“他早有准备，倒不会让人措手不及。况且以他的个性也不可能清闲太久，最多半年他自己就会忍不住回来了。”
“半年？！”小乐哀嚎，想起自己还未读完的大学学业更是头大，“我是不是又要挂科了？”
子箫拿着信笺读了一遍，也忍不住笑道：“让他出去走走也好，就当作是主上给臣下的福利。”
小乐仰天长叹，“算了，为了沉星，我就放他半年的假。”
伊楚在一旁扑哧地笑出声，揶揄道：“你不批准他也走了，这招先斩后奏真好用啊。”
小乐俊脸一红，指着他叫道：“不许去上课，我都没时间回家，这学期的课要挂一起挂。”
伊楚笑吟吟地在他手指上轻轻一咬，安抚着炸了毛的小猫：“好啦好啦，我去上课，回来后教你，不会让你挂科的。”
即使是魔界高高在上的魔帝，也有不得不挑灯夜战筹备考试的无奈啊。
自从离开沉星湖，云遥和沉星两人都不曾如现在这样放下一切负担轻松地享受两个人的旅行，也从未想过，再次回到最初相遇的地方竟然是这样满怀幸福的心情。以云遥的计划，两人该一路悠然地慢慢走回去，可是沉星却恨不得马上就回到那里，强烈的雀跃让他一日也不想耽搁。
兴奋、渴望、往事记忆的纠缠，一切的一切让沉星的情绪变得浮躁，走了三日之后，这种心情终于爆发。
两人幕天席地地缠绵了一会儿，云遥察觉他情绪有异，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了？情绪波动得这么厉害。”
沉星抱住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绯瞳深处波光潋滟，“遥，我想马上就飞到湖边。”
“马上？”云遥笑起来，“即使以墨龑的速度，至少也要一天吧。”
这一句话却让沉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原本就泛着波光的眼眸瞬间灿若星辰，“我……也可以……”
“嗯？”云遥等他接着说下去。
慢慢自他怀中起身，随手解了自己的发带，银白的长发被风拂起飘扬如丝，沉星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犹如冰天雪地之上的一株红梅，迎风傲雪，震颤人心。“化为龙飞过去，最多一天一夜。”
云遥的手不可察觉地一颤，沉星的意思是……化成他的坐骑！是了，差点就忘了，与魔族定下契约的魔龙天职就是坐骑，只是他一直不曾把沉星当成那种工具，而沉星的傲骨也不会允许他成为他人的附属之物。“不必委屈你自己，不需要。”云遥拉住他的手坚定地道。
沉星摇头，“这是魔界之龙的天命，我自愿的，因为是你，所以我自愿的。”
“不是委屈，即使没有契约的约束，我沉星也只是云遥一人的坐骑。”
犹如誓言的话语坚定却带着几分傲视天下的狂妄，不卑不亢，云遥只觉得胸中血液澎湃，这样的沉星最让他动心。有着身为龙的高傲却为爱而执着、为他而张扬，绯瞳之中那炽热的火焰会紧紧地追随着他，即使有再多心酸悲伤，内心深处总为他保留一方净土，这就是沉星，只属于他的沉星。
骤然紧缩的瞳孔映出沉星的容颜，目光如炬，慢慢地化成一滩秋水，云遥淡淡地笑起来，似是释然又似是动容地道：“不知，今夜我是否由此荣幸？”
回答他的是沉星自信的笑以及片刻之后呼啸而至的风。
汹涌的魔气夹杂在猛烈的风中，吹得两人衣袂翻飞猎猎作响，沉星的白衣更是如飞舞的白蝶般纷纷扬扬。御着风，沉星慢慢地双脚离地飘浮在空中，银发四散飞扬，恍惚间犹如遥不可及的精灵。云遥嘴角噙着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而沉星也没有回避地与他对望，四目相视之间，修长的身躯渐渐地在月色下变得模糊不定。
他的身影虚化，须臾之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傲然银龙。这是沉星自定下契约的那日之后，第一次以如此平和的心态在他面前完全显现真身，龙的狂妄、龙的高傲，还有沉星的随性全都展现在云遥的面前，震撼岂止是一点点。
那龙张牙舞爪地浮在云遥近前，弯曲的躯体如蛇一般缠绕了上来。云遥被他圈子中间，与沉星冰冷的身体几乎紧紧相贴，近在咫尺的龙颜似乎有些陌生，可是那双血色的眼睛依然闪动着不变的爱恋。抬手抚上龙的额头，那里曾经有代表龙之地位与力量的角，如今，只剩下一处伤痕。
“痛么？”忍不住问，即使他从不曾后悔。
“不。”沉星摇了摇头，用头蹭了蹭他的掌心，“太久了，已经不记得当时的感觉了。”
云遥索性揽住他的头，感受着他周身的魔气流动，聆听着他内心波动的声音。
寒风肆虐煞气充斥着四周，银色的鳞片在月下闪闪生辉，即使没有角，在云遥眼中他依然是最美丽的龙。
云遥翻身轻盈地飘落在沉星背上，沉星扬起头一声龙吟，龙尾一摆直冲云霄。高处不胜寒，冷冽的风几乎将人穿透，可是这种天下尽在脚下傲视苍生的感觉让人胸中开阔，似乎连灵魂也变得空旷起来。“众生渺渺，原来不过都是如此狭隘。”
沉星没有说话，仿佛已完全融入了浩瀚的夜空之中。
云遥可以轻易地感觉到他的喜悦，那种龙归大海遨游九霄的洒脱放荡绝非是他能完全了解的心情，但是他知道，渴望自由的龙血是沉星骨子里的本性。
愉悦也好，兴奋也罢，甚至是血液里叫嚣的疯狂，此刻，沉星愿意与他分享，天上地下，只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与他分享余生。
“如果可以的话，真不希望太快到达沉星湖。”云遥低笑着喃喃。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番外二 驭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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