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之湖》一碗花生喵

40、番外五 人间趣事（一）

　　说起人间的旅行，沉星每每想起都觉得那是充满了美好和乱七八糟趣事的回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在小乐不堪重负离家出走逃回人间之后，云遥沉星等人处理过朝中事物便先后尾随而至，结果当一行人穿过空间结界出现在小乐家中的时候，魔帝陛下的双亲及两位养父一脸惊讶。原来阴差阳错，几人竟然比小乐提早到达。
　　前任魔帝与魔后看样子已经相当适应人间的生活，两人一身休闲装同红尘二人一起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娱乐节目，感觉到结界波动于是回头一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对着寒月和云遥笑了笑，倒把他们几个弄得傻在当场。
　　样式奇怪的家具摆设，还有稀奇古怪说不出名字的现代化产物，完全陌生的风格让云遥、沉星与子箫三人瞠目结舌，只有寒月多少有点经验，尚能知道墙上的液晶电视还在播放着令人捧腹的娱乐脱口秀，只是岚帝二人那一身装束和过于平和的笑容还是让他有点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幸好伊楚熟悉现场情况，讨好似的对着四位长辈一一行礼，才让几个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魔界重臣自周围的环境中回过神来。
　　魔后水玲珑见小乐不在其中，正要开口询问，无尘快了一步问道：“我家那个笨小乐呢？”
　　伊楚嘿嘿一笑，道：“我们抄近路过来的，笑笑估计还在路上吧。”
　　东方夜岚点点头，“我没想到你们能这么早跟过来，这几个月魔界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云遥毕恭毕敬地回答：“回岚帝，一切正常。”
　　水玲珑还是惦记自己的儿子终于起身忍不住问道：“笑笑何时能到？”
　　“这个……”伊楚干笑了两声，“没半个月估计走不到碧落……”几个人脸上表情都很古怪。
　　想起碧落那个特殊的烟囱，无尘在一旁与红莲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偷笑起来。对伊楚笑道：“这条新的通道是你开辟出来的吧，你们几个到底安的什么心，小乐这孩子还真是可怜。”
　　寒月认真地对二人施了一礼，道：“二位勿怪，我们也只是很急于亲眼看看他生活的世界罢了，他的过去他的家庭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故事，我们都想好好地了解一番。”
　　东方夜岚恢复了魔帝的气势，睨了几人一眼，问道：“那么你们打算以何种身份更深刻地去了解他？”
　　寒月与子箫同时跪倒，齐声道：“深爱他的人。”
　　东方夜岚淡淡一笑，转头看向云遥和沉星二人：“那么你二人呢？”
　　“朋友。”沉星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犀利的目光。虽然之前就认识小乐的父母，可是面对这种近乎苛刻的审视还是第一次，沉星对他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尽管对方的身份曾经贵为魔界的帝王，可是抛开云遥和小乐与他的关系，这个人于他沉星而言毫无任何特别之处。“我和他可算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了，多了解他一些这样更有益于增进友情。”
　　东方夜岚的目光里慢慢多了一分赏识，看向云遥，道：“你怎么不回答。”
　　云遥只是笑，不承认是朋友也不否认。
　　夜岚非常了解这个属下，曾经也相当头痛他过于冷静谨慎的性子，甚至当年留下他接应小乐时也产生过某种不确定的犹豫，因为这个人太冷静，太以大局为重。
　　“云，我一向欣赏你独到的见解，难道今日不是以朋友身份拜访这里而是以臣子的身份么？”语气已带有威严，要知道臣子和朋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身份。若说以朋友身份来认识小乐的过往，很多事情会一笑而过，但若以臣子身份前来，很多事情的思考方式便会完全不同，尤其以云遥的个性，绝对会用一种高瞻远瞩的角度剖析一个人，将那人性格里的缺陷完全看透再审核他是否够资格担当魔帝。不是夜岚对小乐没信心，而是他太了解小乐与云遥，小乐这个人绝对不是云遥心目中最完美的魔帝，他骨子里的许多弱点都是身为魔帝的致命伤。如果被云遥像是扫描一般将小乐的过去审核之后，这君臣日后的相处对小乐相当不利，所以现在能避免则避免。
　　云遥怎么会想不到夜岚的顾忌，坦荡荡地迎上他的目光，温和地笑了笑，道：“我云遥岂是善变之人，既认他为主自有我的看法。主上或许不是最完美的，但绝对是最合适的，君上且放宽心。”
　　几个人犹如被审讯一般被小乐的四位长辈逐一问话，水玲珑见气氛越发地紧张，不由得拽了下夜岚的袖子，道：“好了好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魔帝，不是说要融入人间社会么，怎么又回去了？”
　　红莲笑，“大哥，你不是打算给小乐一个惊喜，现在正是好机会。”
　　一句话几位长辈顿时眼光一亮，夜岚想了想，道：“我和珑儿一直对他有愧，这么多年来不能陪在他身边着实遗憾，真希望笑笑一回到这个家就能感受到绝对的惊喜。所以，我有个想法。”
　　“哦？”一旁的无尘来了兴致，听夜岚继续道：“把那些逝去时光找回来。”
　　沉星几人愣了一下，有点不太明白，但无尘和红莲却福至心灵，目光在几人脸上扫了一遍，忽地露出一抹妖异笑容：“刚好有足够的群众演员，看来这时光倒溯计划完全可行。”
　　“怎么做呢？”水玲珑也兴致勃勃地问。
　　“这嘛……”无尘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来颠覆小乐过去的全部人生，我和莲退出他的生活，这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大哥大嫂是普通的夫妻，而你们几个，”他指了指寒月等人，“要忘记魔界，在人间做一回纯粹普通的陌生人。”
　　几人豁然开朗，水玲珑犹豫了下，“会不会有点太过？”
　　“不会。”夜岚大笑起来，“甚合我意，这惊喜一定会让笑笑毕生难忘。”
　　寒月与子箫伊楚三人对视了一眼，也非常感兴趣，沉星异常兴奋，一想到几个人要一起演这出构思庞大的戏就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活跃起来。
　　云遥‘唰’地展开折扇摇了摇，笑道：“的确是个好主意，反正这次出来本就打算在人间住些时日，若能让主上玩得尽兴也不枉此行。不过最主要的问题是，以主上修为不可能看不到我们的魔气，要如何隐藏魔气？”
　　无尘信心十足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道：“山人自有妙计。接下来一起来完善这个计划吧。”
　　这场戏就在几人的三言两语中决定下来，由夜岚策划，云遥负责出主意，无尘和红莲总导演兼完善剧本，众人可谓玩得不亦乐乎。虽然沉星几个对人间的情况并不熟悉，但在伊楚的指导下渐渐适应了人间现代化的生活，并开始学习如何演好各自的角色，当然这期间各种让人忍俊不禁的趣事层出不穷。
　　完全不同于魔界的生活方式到处充满了新鲜感，高质量的现代化生活也给几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足不出户便可以了解世界，不必动用魔气便有清凉爽口的饮料解暑，出门也不用惊世骇俗地御风而行自有车接车送，一切都不依靠咒语法力，生活却照样过得玄妙神奇。最初的时候几个人都不适应，比如到了夜晚四处灯光绚烂，子箫习惯性地想要拂灭灯光，结果魔气硬是击碎了卧室的灯泡，于是无尘禁令几人不可擅用魔力；沉星刚了解了微波炉的用处，兴致勃勃地将鸡蛋整个放进去，不多时爆裂声响起，吓了所有人一跳；沐浴过后云遥学着使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结果不小心把头发绞了进去，漂亮的银白发被烤焦惨不忍睹，最终百年难得发一次脾气的某人一掌拍碎了吹风机，可怜无辜的吹风机落了个被碾成渣的悲惨结局。诸如此类数不胜数，让寒月和伊楚在一旁暗自窃笑：明白人犯起傻来当真叹为观止。
　　每当这个时候，无尘总会拿着DV出现，与红莲一起时不时说上两句旁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偶尔爆出几句经典吐槽，只听得伊楚笑喷。旁人问起，答曰：“日后做个花絮集锦，送给你们留个纪念。”说是送给他们做纪念还不如说是留给小乐当笑料，无奈人家是长辈几人只好嘴角抽搐着忍了。
　　相对于沉星三人的混乱，寒月早有人间生活的经验也算是轻车熟路，因此很快投入到游戏的世界，网络游戏、单机游戏、联机对战游戏各类版本玩了个够。东方夜岚受他启发觉得模拟人生是一个很快捷的训练方式，因此开始在其余几人中普及游戏，这一普及不要紧，竟然让沉星直接升级为小游戏狂人。云遥忍不住摇头叹气：“顾此失彼，顾此失彼啊。”
　　随着几人越发地适应人间生活，也渐渐地有了各自的领域喜好。子箫对各式各样的高科技产品充满了兴趣，云遥则一头扎进图书馆研究中外历史，而除去游戏之外最让沉星感兴趣的却是家里的豪华游泳池。闲来无事他便畅快地游上几回，后来沉星才知道，泳池对面的墙上新安装了摄像头，他优雅地游来游去时，子箫与伊楚正在喝着咖啡品头论足，甚至某一日云遥狼性大发与他鸳鸯戏水的画面也全部被记录下来，看得两人差点流鼻血大恨为什么不在泳池里安装偷窥设备。当然，云遥得知后也找机会摆了两人一道，这是后话了。
　　一方面几人迅速地吸收知识，另一方面名为颠覆小乐人生的骗局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在无尘的设定里，伊楚是小乐总角好友这一点没有改变，云遥变成了历史系教授，子箫与寒月是大学生，三人都属于富贵家庭出身，而沉星则是普通学生，骗局的第一要点便是如何让小乐相信他们是陌生人。
　　其实对于几人来说，演戏谎言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唯一有困难的是每个人身上那种古韵和现代模糊不清的违和感。寒月身上的清雅、子箫的魔魅、云遥的雍容还有沉星的高傲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因衣着不同而被遮盖下去。沉星盯着镜中一身运动装的自己抓了抓银白长发，道：“干脆把头发剪短吧，不然根本没办法骗过小乐。”
　　云遥正在审视自己的新造型，听见这话回头一笑，道：“就是要留些破绽才好，不然日后主上抓狂，倒霉的还是我啊。”
　　沉星暗自抽了抽嘴角，想想这句话的确不假。他们几个合伙欺骗小乐，如果真把他气到发疯，伊楚那三人是小乐的情人，几个人关上门屋里一谈什么都解决了，自己是小乐的好友，倒也可以躲过一劫，唯有云遥地位特殊，小乐早就对他的行事手段颇有微辞，如今逮着机会还不狠狠地整他？想到这里暗自乍舌，干笑了几声不再说话。
　　无尘摸着下巴逐一观察了几个人，道：“要想骗过他就要先骗过自己，从今天开始忘记你们的身份，在小乐回来之前我会给你一个另外的身份，就当作互不认识体验一下学校的生活。记住，这是预演。”
　　就这样云遥被送到教师单身宿舍，而寒月和子箫则以转校生的身份入住学生宿舍，沉星则跟伊楚一起扮作新生入学报到，当然，几个人的身份全是假的，只不过有一个幻术妖法万能的无尘，这些事情简单至极。
　　沉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住校生活，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朋友，陌生的相处方式无不让他新奇。自从住校之后，为了达到逼真的做戏效果便断了与云遥三人的联系，权当作互不认识，幸好沉星天生乐观，很快就和同学打成一片，日子也算充满欢乐。
　　到了周末，伊楚回到自己家，沉星也返回无尘的别墅想与众人相聚，结果刚好碰见无尘与红莲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这才目瞪口呆地意识到，这场戏已经到了揭幕阶段。
　　家中物品全部更换成夜岚和水玲珑的用品，无尘四人正在清点见沉星回来都是一愣。红莲笑道：“小沉星你犯规了，寒月他们可是谁都没回来。”
　　沉星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只得加入四人的清理队伍。
　　帮无尘二人搬了家，也一直没有等到云遥，傍晚的时候，沉星知道那几个人是不会回来了，因为他们已经彻底入了戏。其实沉星为人一向洒脱，并不像云遥寒月他们那样严谨，甚至很多事情都是随性而为，就像这次的骗局，他也只当游戏一般并不会看得太重，即使被拆穿也好也不会觉得自己失败。但云遥子箫的性格却并非如此，他们都是善于布局工于心计之人，即使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游戏但是太过追求全胜的性格使得他们一旦开始就没法轻松下来。要做就做得最好，追求完美的人不会给自己失败的机会，因此那三个人竟完完全全融入了虚假的角色中，甚至周末也不再出现。
　　沉星暗自叹气，以前总觉得云遥这个人玩世不恭，其实真正玩世不恭的人是他自己吧。
　　反正他不够入戏，玩得开心就好。想开了，沉星也不再自寻烦恼。他的变化看着无尘眼中，越发地心存赞赏。
　　晚上红莲亲自下厨，三人酒足饭饱之后，无尘摸着他剪短及剪的银发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真的把头发剪了，那么长的头发剪了可惜。”
　　沉星暗自苦笑，道：“在我们那里头发是不可以随便剪的。”
　　“那么又为什么下定决心剪了？”红莲问道。
　　“因为伊楚说，可以换个心情。”
　　无尘莞尔，“不过是一个游戏，就该让自己玩得尽兴一些。”
　　“我知道。”沉星笑，所以他才把头发剪短了。
　　无尘拍了拍他的肩，道：“说起来，你们几个人里我最欣赏你的个性。”
　　沉星不解。无尘继续笑道：“因为他们几个都没有你洒脱。”这份洒脱虽不及他和红莲，但绝对令人刮目相看。
　　其实沉星又何尝不欣赏无尘与红莲二人的洒脱。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很特别，妖异又出奇的完美，他们的存在比任何人都随性自由，沉星最喜欢的便是他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唯我独尊的张扬和睥睨天下的自信狂妄，甚至他们之间那种浑然天成的默契也令沉星羡慕不已。大概也只有这样的胸襟才能培养出小乐那般宽容大度，沉星也曾想象，若是他和云遥也有这般个性，会不会活得更无拘无束一些？
　　然而也只是想象罢了，天性难改就如同他自己，即使再洒脱，骨子里也总有一分执拗让他在某些事情上无法真正放开。
　　见沉星兀自沉思，无尘递了一杯茶给他，想起一事问道：“你体内有双魂，你知道吗？”
　　沉星点头，“知道，以前他想占据我的身体，后来力量互相牵制就变成今天这种平衡。”
　　“他的存在，影响你吗？”红莲问道，“我的意思是说，需不需要我们帮你？”
　　沉星一愣，无尘继续道：“妖和魔不同，我虽然没办法彻底消灭他，但是可以封住他，永远。”
　　沉星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不需要，现在这样就好。”
　　听他这么说，无尘忽地抓住他的手，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最终脸色古怪地看了沉星一眼又默默地收回手。“怎么？”红莲见他神色，就知道他又用了特殊法术。
　　“很特别的未来啊。”无尘感叹了一句，随即摇头轻笑。
　　沉星张大了嘴，奇道：“你能看见未来？”
　　无尘点点头，“我只是看了看他的未来而已，至于你自己的，想知道吗？”
　　未来？沉星长睫微垂，他的确很想知道自己的未来，想知道自己与云遥的未来，但最终只是摇头一笑。“不，我想自己一步一步地体会。”和云遥一起探索未来的路，这样更有意义也更能得到幸福。
　　闻言无尘哈哈大笑，道：“你果然对我的味儿啊，小沉星。”
　　论年纪，他其实比云遥大，沉星很想反驳他一下，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意思，就此作罢。

作者有话说

　　蜗牛速度更新中……花生自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