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番外七 省亲记（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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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沉星‘意外怀孕’，两人不得不更改了休假计划，原本打算在沉星湖再住上几个月现在也只好启程前往永生之海。临行前，云遥收到来自碧落的家书，合上书信不由得唇角带笑。
“什么事？”沉星问。
“是我父母的消息。”
“你的父母？”沉星一愣，他们两人即使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似乎总有些领域是彼此陌生的，比如家庭。
云遥点头，“以前和你说起过吧，我娘曾是冰魔主也是上一任的左丞，很外强中干的一个人，在我心中她几乎算得上完美了，当然，是以冰魔主的角度来看。”
沉星微微一笑，倒是明白这话的意思。一个成功的魔主，并不一定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很难想象像她那样的人，人生会有瑕疵。”似乎是想起些什么，云遥苦笑了下继续道：“如果说她的前半生有缺憾的话，那么一定是她的家庭关系，相当混乱的家庭也是相当糟糕的家庭关系。”
“如果你的性格继承自令尊，我完全能想象得出来。”沉星调侃道。
云遥睨了他一眼，道：“你是说我们的性格太糟糕？”
“不，”沉星失笑，“相反你们太过理性了，反而缺少一些人性的东西，所以在处理家庭感性问题上会比普通人还不成熟。”
云遥莞尔，这的确是事实，而他的母亲云缥缈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一共有四个丈夫六个子女，对待每一个人都好似平等，却从不肯对任何一个流露出半分热情与疼爱，那个人太冷了，以至于她的丈夫们为了她的无心而痛苦，她的子女们因为她的无情而变得淡漠。亲情这种东西，自他懂事以来就不曾真正放在心上。“如今想想，我会有今天这种个性，一半来自于天性另一半大概要归功于我娘疏离的教育方式。”
沉星忽地想起当年的事情，好奇地问道：“你很少说起关于继承魔主的过程，当年是她让位于你？”
云遥摇头，“怎么可能。我娘对待政事一向严谨，而我们这种家庭对于权利的争夺也毫不留情，当年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得到这一切，好在尚无兄弟反目也算是万幸了。”
沉星嘴角抽了抽，对于他的独特思考模式感到无力。“那么后来呢？”
“大概我娘自己也觉得她的前半生家庭关系处理得很差劲，所以在辞去族中职务之后就和几位丈夫一起外出旅行了，这几年很少回家，但是每次写信回来字里行间都多了一点平凡生活的幸福，想来他们过得不错。”
沉星了然地点头，又问道：“你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云遥想了想，说：“虽然是个很感情用事的男人但文武双全机智过人，据说在与我娘成亲之前就已经是是冰魔族数一数二的战将。”说到这里又忽然无奈地笑了笑，如此高大的父亲形象竟是有些模糊的，只是在幼时的记忆中对那个男人最深刻的印象竟然他酒醉之时的胡言乱语，醉眼朦胧地对着他叹气：“你啊，和云儿真像，一样的没心没肺。”只有那一次，他完美的父亲酒后失态，最后抱着酒坛子落下泪来，也就是那时开始，父亲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在云遥心中他有了最致命的弱点。“我父亲的家族并非纯正的冰魔，一直没什么势力，因此族中长辈们才想起联姻这一手段。”
“你的父母果然都不是寻常人。”沉星感叹道。
云遥笑，“可惜我娘太强了，强得超越了性别，所以包括我爹在内的男人都成了她的陪衬，他们自豪却也矛盾，再加上我娘不懂情爱，在整个家庭里，爱得最深的那个活得也最痛苦。”
沉星摇头，“也许她不是不懂，而是没有意识到罢了。”
云遥抬眼轻轻叹了口气，“我只知道我爹爱得痛苦，至于我娘，谁也猜不透她的心。”
沉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就像你一样。”
云遥也不和他斗嘴，想起信上所说对他道：“刚好我娘他们最近打算回家，你跟我一起回去见见我的家人吧。”
沉星一愣，过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顿觉压力。要以何种身份去面对云遥的家人？如果他的父母不能接受一个男人伴在他身旁，这关系岂不是会更加僵化？虽说他本人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情，可是毕竟两个男人在一起有违阴阳调和，并非人人都能接受。
云遥见他迟疑，不由得大笑起来，调侃道：“怎么，丑媳妇见公婆，你也会胆怯？”
沉星瞪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云遥又道：“我的沉星即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现在神通广大连孩子都能生，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放心，我爹娘绝对会喜欢这个儿媳妇，哎哟。”沉星一拳正中胸口。
“少废话，我什么时候怕过。”说着又不痛不痒地补了一拳。
云遥揉着发痛的胸口道：“玩笑而已，其实我爹娘早就知道你了，也许当年我为你失去冷静独自返回碧落的时候我娘就已经看出端倪，她曾说：‘你这辈子怕是就要栽到这个孩子手里了。’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如今想想，真是一语成谶啊。当然我爹也曾说过，只要是我选择的，他一定会接受。”
沉星听他语气诚恳，静默了片刻终是释然一笑，抬手又是一拳，道：“银颉这件事不许说出去！”
云遥握住他的拳头点头：“我知道。”毕竟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况且魔龙雄性产子这事不宜为外人知道，否则小家伙日后的人生必定多有磨难。
于是两人简单收拾行囊再一次离开了沉星湖，幸好沉星并没有女人怀孕时的各种不适症状，大部分魔气都聚集在腹部，热热的只当是塞了一个暖宝，因此两人一路不曾耽搁，半个月后终于到达碧落。
这并非沉星第一次来到碧落，但是进入冰魔主的府邸却是头一次。由于冰魔主的行踪必须保密，因此两人并没有走正门，而是趁着黑夜由后门悄悄地进了内院。
管家早就得到消息在门内等候，见了云遥上前施礼道：“属下恭迎魔主，您终于回来了。”
云遥点头，一边走一边问道：“夫人也回来了？”
管家回道：“比您早两日回来，正在主院休息。”
云遥对沉星介绍道：“这是管家云有福，你叫他阿福就行了。”沉星嘴角抽了抽，差点没笑出来。这云有福看起来与云遥年龄相仿，年纪轻轻就做了云府的管家，想来做起事来效率极高。
云遥又对管家介绍：“这位是沉星，从今以后也是你的主子，把我的房间收拾一下，多备一套被褥。”
云有福先是一愣，随即应道：“是。”
沉星被他那句‘主子’说得神色别扭，幸好天黑也看不出来。
回到屋中，有福连忙命人将准备梳洗物品，见两人都有条不紊便试探性地问道：“魔主，您要去给夫人请安么？”
云遥看了看沉星，道：“明天吧。”又想起点什么问他：“对了，老爷他们一起回来的么？”
云有福神色古怪地低下头：“四老爷和夫人一起回来的，其他几位老爷晚了一天，现在都在主院。”如果沉星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憋着笑的表情。
云遥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管家躬身退出，沉星才问道：“怎么不是一起回来的？吵架了？”
云遥失声笑道：“这么大年纪了还玩这招，我娘的手段越来越退步啊。”
沉星猛地想起一事，斟酌地问：“家里可有侍妾？”
云遥知道他想些什么，摇头道：“我的侍妾早就遣出府了，至于我爹他们，没有侍妾。”
沉星突然对这个奇怪组合的家庭产生了好奇。在魔界虽然一妻多夫的家庭并不稀奇，但是绝对不多见。一名女子嫁多个男人，并不会像男人娶亲一般有妻妾之分，但是所生子女皆随母姓，因此男子都会再娶一房小妾以续自家香火，而像云缥缈这种家中男人没有侍妾的更少见。“如果是真爱的话，倒是令人羡慕又值得祝福。”
云遥淡笑不语。
“那个……”沉星凑到他身边一脸诡笑地低声道：“一直忘了问你，咱爹是几老爷？”
云遥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折扇在他头上一敲道：“四老爷。婚事都是长老们一手包办，政治婚姻就是有这种无奈。”
听他这一说，沉星又心有所感，只要是上位者都会面临这种选择，以云缥缈那般强势的个性尚有此无奈，云遥会不会也如此？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长老们又会给你安排多少妻妾。”
云遥突然苦笑了下，想想确实头疼，那班长辈们闲来无事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牵红线，这些年若不是他因为政务缠身，只怕早不知道被召回来相亲多少回了。“我和我娘的情况不一样，再说我自有对策。”
沉星也不再追问这个话题，反正他们的未来握在自己手中，谁也别想插手。两人正闲聊着，有福送来茶水，对云遥道：“六爷知道您回来了，正要过来。”
“哦？”云遥挑了挑眉，失笑道：“潜还是那样由着性子做事，让他进来吧。”
“是。”
“潜？”沉星的眉毛拧了起来。
“我弟弟云潜。”云遥解释，又对管家说：“对了，我回来的消息除了本家不要再外传，让有才也换回寻常样子吧。”
云有福领命离开，沉星念叨着：“有福有才，这名字不会是你取的吧。”
“他们自幼就跟着我，自然是我取的。”
还真直接。沉星撇撇嘴，“是不是还有个云有余？你起名的水平我真不敢恭维啊。”
“哎？你怎么知道？”云遥一本正经地说：“他们的确还有个妹妹叫云有雨，都是我的心腹。”
“噗——”这次沉星终于没忍住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你在开玩笑吧？”
“我像么?”某人端起茶杯优雅地小啜一口，又为他顺利顺气，笑道：“沉星，你的定力变差了。”
沉星眼角跳了跳，无语了。
“五哥！”伴随着一声清晰的呼唤，门前人影一闪，一身白衣的男子已冲到了云遥近前猛地将他抱住。
沉星一愣，云遥却仿佛习以为常一般拍了拍来人，笑道：“潜，好久不见。”
云潜大笑着上下打量了云遥一番，道：“五哥，我可是好久没见过你了，我在晖城这么多年你一次也没来看过我，真是太无情了。”
云遥笑了笑，拉着他对沉星道：“给你介绍一下，我唯一的弟弟，云潜。当年众兄弟一起参加试炼，潜选择的是在晖城十年，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至今仍是晖城的城主。”
他先向沉星介绍云潜，自然能看出沉星在他心中的地位，云潜正没心没肺地发着牢骚，猛地被他推到沉星面前，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别人。一抬眼对上沉星如血般妖艳又带着几分温柔清澈的绯瞳，一下子愣在那里。
沉星淡笑着打量着他，发如墨黑瞳炯炯有神，五官则较之云遥更清秀，尤其是唇边带着淡淡的笑纹使得少年看起来更加活泼有生气。“你好，我是沉星。”
云潜回过神来开朗地一笑，走到近前道：“我是云潜。哇，你和五哥一样也是银白发，要知道我最喜欢五哥的银发了。”
云遥笑道：“潜，他是你五哥我最重要的人，你要像待我一样待他。”
在云潜心中他一向淡若清风的五哥何曾说过这么感性的话，只看他的眼神便已知道他是认真的，云潜心中巨震，过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意思是，他是未来的五嫂？”云潜喃喃道，盯着两人相仿的银发，又看了看他们之间那若有若无的默契交流，一时间只觉得心中堵了一块大石头。
“我是男的。”沉星扯出一抹笑意。
云潜噌地退了一步，有些难以接受地转身离去。
云遥眉头微蹙，唤道：“潜！”
云潜的脚步一滞，却没有回头。
“你比以前冷静多了。”云遥赞赏的笑起来，“若在以前，你绝不会停下而是继续摔门而走吧。”
云潜暗自撇了撇嘴，迈开脚步向外走。
“可惜，还不够。”云遥话音未落，手中折扇已出手，瞬间打中云潜的膝弯，力量之大将云潜打得猛地跪在了地上。“有福，带他回房反省。”
“是，魔主。”
“五哥，五哥！”云潜不依地怒道，“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惩罚我？”
云遥淡淡地看着他声音平静而缥缈地道：“身为云家的人情绪过于外露，此为其一，身为一城之主你不该对我这样态度，此为其二，三，身为我唯一的弟弟，你该祝福我而不是这样让我失望，潜。如果刚刚在我房中的不是沉星而是你的对手，你的下半生已经完了。”
云有福自门外走进来将云潜扶起，低声道：“六爷，魔主有令，请六爷恕罪。”
云潜低头一瘸一拐地被扶了出去，他何尝不知道云遥已是冰魔之主，自幼便一起生活又何尝不知道众兄弟中最不能惹的人就是云遥，可是——“我就是心里难受。”他别扭地嗫嚅。“他爱娶谁就娶谁吧，我才管不着，可是为什么要带个男人回来？早知道男人也行的话，我跑到晖城那么多年又是为什么？不，娘一定不会答应……”他的声音几不可闻，但是以云遥和沉星的耳力听得一清二楚，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又恢复了平静。
“哦……”沉星扬起声调玩味地笑了下，端起茶杯老神在在地啜了一口，道：“不愧是你啊，花心都花到家里来了。”
云遥苦笑，“我哪里知道这些。”
“是啊。”沉星哼了声，“你的无情和无心不知道伤碎了多少颗心。”想想又觉得为这种事生气实在没意思，便摆了摆手道：“算了，这些与你我都无关。”
云遥扬了扬眉，突然凑到他近前仔细端详了他一下，看得沉星直发毛。“看什么？”
“沉星，你觉得怀孕对你的性格是不是多少有点影响？”
沉星嘴角一抽，“滚！”
“果然。”
云潜的事情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虽然沉星说不介意，可是躺在床上又睡不着。忽地道：“说说你的兄弟们吧。”
云遥半眯着眼想了想，懒洋洋地道：“除了潜，我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以后你陆续都会见到。”
“哪个和你关系最亲？”
“大哥云启吧。”云遥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沉星一愣；“不是云潜么？”
他这一说，云遥也似乎是一愣，过了好久才说了句：“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大哥，也许是我少时跟着大哥的时间比较久吧。”
“哦？”沉星来了兴致。
云遥回忆道：“你知道，我娘那个人事业心极重，所以很少有时间关注后辈，我爹那时也忙于家族生意因此我小时候根本没人照看，整个云府只有二姐云秀那边丫鬟多一些，所以干脆把我送到二姐那里。我大哥和二姐都是风叔的子女，大哥那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大概觉得我有趣所以每天带着我一起跟随先生学习，我们两个吃饭睡觉几乎都在一起整日形影不离，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我娘单独为我请了先生。所以众兄弟之中，只有大哥于我而言最特别。”
“是不是后来变成你照顾云潜？”
“被你猜到了。”云遥淡然应道。
沉星为自己强大的预感无语，“所谓的雏鸟情结么？”低声咕哝道，就像是云潜对云遥的感情一样，不知道云遥对他大哥的感情又是怎样，突然间他好奇起来。
“关系最差的又是谁？”
“四哥云适。”
“差到何种地步？”
黑暗中云遥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差到……虽无反目却也已经好久没说过话了。”兄弟做成这样，的确挺可悲的。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番外七 省亲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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