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鸠毒》灯火阑珊

6、朋友

　　沈练打了个喷嚏。好像有人在念叨自己。

　　“别是着凉了吧。”莫寻踪问道。

　　“我好歹也是先天高手来着，怎么可能着凉。”沈练瞥了他一眼。

　　“你还先天高手呢，刚才剑术跟一只三脚猫似的。这种武功最好不要随意进江湖，尤其你还是个女孩子。这个江湖是很危险的，我师父整天这么教训我，嫌我武功不够格。”

　　沈练顿了顿，问道：“有这么差？”

　　莫寻踪小鸡啄米式点头：“就是这么差，我看你好像完全没有学习过剑术的样子，内力也不济。”

　　“那要试试吗？”沈练不服气了。

　　“好啊。”反正肚子也填饱了，正需要干点儿什么来消消食。

　　三个人一起来到了酒肆后面的小树林里。

　　难得遇到一个能切磋武功的人，沈练异常认真，手中的长剑挥舞，几招之后就开始找到了感觉。

　　莫寻踪眼见沈练开始认真，也端正了态度。

　　两人一招一式，从最简单的拆解开始，逐渐深入。

　　沈练如海绵一般汲取着经验，进步速度之快，让莫寻踪为之咂舌。林风在旁边看着，也赞叹不已。

　　练了一个多时辰，沈练终于能在莫寻踪手下走过二十招而不露败象了。浑身无处可寻的内力也逐渐摸到了窍门。

　　莫寻踪顿时吃力起来。他内力本就远远不及沈练，一旦无法快速取胜，形势便大为不利。

　　“这不科学！”莫寻踪郁闷地喊了起来。难道师父说的我水平不够，还不能入江湖的话语是真的？

　　拆解地兴起，沈练忍不住大笑，“就这个水平吗，喂，马上要被我超过了啊。”

　　莫寻踪眼神凝重起来：“要来真的了。这一招可是我的杀手锏，除了我师父，还没有败给过别人呢。”自尊心一败涂地，只能靠绝招挽回一下了。

　　一时间剑光纵横，宛如万道秋霜平地而起。

　　沈练手忙脚乱，在击飞了数道剑气之后，还是不争气的被莫寻踪宝剑横在了脖子上。

　　“哈哈，这下子服了吧。”莫寻踪高兴地蹦跳起来。

　　“不服气，再来。”沈练越发兴奋。

　　两人打得兴起，一时间林间空地上剑气纵横，飞沙走石。林风无奈地看着破坏环境的两人。

　　几次都难以接下这一招。第六次严阵以待的瞬间，沈练脑中灵光闪过，突然将魂力运用到眼睛上。

　　刹那间眼前一片明澈，似乎扑捉到了什么东西。

　　她提起长剑，飞快地向着那一点刺去。

　　一剑正中莫寻踪的手腕，黄衣少年吃惊地叫了一声：“这不可能！”

　　旁边林风端详的眼神也变了。

　　沈练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没什么不可能，所谓绝招也不过如此啊。”

　　“我的一响贪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破解了。”

　　一响贪欢！沈练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是什么招式名字？

　　“只是凑巧吧！”莫寻踪表示不能接受，“再来！”

　　两人提剑再战，很快莫寻踪就发现，沈练破招果然不是凑巧，连续三次失败之后，他不得不再一次变换招数。

　　而这一次，竟然在使出的第一招，就被破解了。

　　莫寻踪停下身影，难以置信，“怎么做到的？”

　　能够如此清晰地找到自己剑术的破绽，然后一击必杀。这种功力，除非是自己师父那样的顶级先天，或者对这套剑招有精湛的理解，才有可能做到。可沈练她明明两者都不是。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还被两只低阶妖魔追杀的险象环生呢。

　　“当然是用眼睛看到的。”沈练实话实话，语气里满是小得意。

　　“眼睛看到的，你当你有传说中的死神之眼啊！”莫寻踪嚷嚷起来，不对，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死神之眼，熟悉的名词传入耳中，沈练骤然一怔。

　　莫寻踪拉着她的衣袖，“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我的剑术真的有师父说的那么差劲儿。”那眼神简直是一只垂头丧气急需安抚的小狗。

　　这个沈练真无法回答。她确实是看到的，剑法气劲运行时候的枢纽和破绽。这个让她怎么解释。

　　最终，还是一路旁观的林风帮她解了围。

　　“沈姑娘应该是武功远胜过你，只是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暂时忘了所学的武功招式。如今跟你过招，逐渐想起了以往的经验，所以进步神速。”

　　这个人眼力好毒啊！连这个都能看得出。

　　明人之前不说暗话，沈练爽快地承认道：“让林大夫见笑了，我确实之前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一些记忆。”

　　“沈姑娘确是失忆的厉害。”林风微笑着道，“如果在下猜的不错，你以前应该是用长刀的。而非是长剑。”

　　“啊？”沈练有点儿发懵，她还真没有看过天谕出手呢。一个这么俏丽的妹子，竟然是拿长刀的？霹雳的世界果然生猛。

　　旁边莫寻踪恍然大悟，“难怪刚才你用剑的时候劈砍居多。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特别的剑法呢。”这么一想更加沮丧了，连不擅长的兵器都赢不了对方。

　　林风笑着安慰道：“莫少侠不必介怀，你的剑法也算是极为出众了。”

　　真是简单的家伙，一句话就将沮丧一扫而空。“真的吗？我的剑法还是挺不错的吧，我也这么认为呢，可惜师父一直不肯让我入江湖，说什么江湖险恶，人心莫测……”

　　又开启话唠模式了。沈练无奈地按住额头。

　　林风不禁笑了起来，他看向沈练。明明功体深厚，武功却莫名失落，还有那神奇的医术，遮掩容貌的面具。

　　他不禁问道：“沈姑娘是有什么仇家吗？”

　　沈练一愣，立刻意识到是因为自己的面具，再加上之前提到的失忆，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

　　脸上的面具是跟着衣服一起在书房的衣橱里翻出来的，只是不想暴露身份而已。毕竟祭礼的建筑再高，也架不住这个世上众多眼神精湛的高手啊。

　　莫寻踪也凑了过来，“沈姑娘你性格这么好，又懂医术，如果真有邪道仇家，肯定是丧心病狂的坏人，可以告诉我，本高人一定帮忙。”

　　某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沈练有点儿感动，笑道：“没有了，我失忆只是因为意外，至于脸上的面具……”

　　对自己的朋友应该更加坦诚一些。

　　沈练略一犹豫，摘下了面具。

　　看着眼前两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沈练悄悄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们都不认识天谕。

　　将面具戴回去，三人又回了酒肆。

　　吃过饭，林风爽快地掏钱付了账。他还要趁着短暂的有太阳的功夫，赶去数十里外的一处山谷寻找药草。所以早早与两人告辞了。

　　临别的时候，沈练将自己的医药箱送给了他。

　　“这只是备用的，家中还有另外更加精致的器皿。”对林风的震惊，沈练解释道。

　　也是许是她的态度太过坦然，林风略一犹豫，便爽快地收下了。

　　虽然缺少了药材，使用受到限制，但大多数器具还能够持续救助伤员的，希望能对林风未来行医济世有所帮助。

　　林风告辞离去。身边只剩下莫寻踪。

　　“沈姑娘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回去吧。”虽然刚刚被打败了几十次，但在莫寻踪眼中，还是感觉眼前女子是个剑法稀松平常的武功低手。第一印象就是这样深刻。

　　“我想先去罗浮山上看一看。”

　　“罗浮山上有什么好看的？”

　　“难得来一次，总不能错过这么著名的景点。”

　　啊，罗浮山什么时候变成著名景点了？这里不是住着一位前辈鷇音子吗？跟在沈练身后，莫寻踪大惑不解。

　　行至快山顶，莫寻踪不禁犹豫了，“沈姑娘，我们就这样上去不好吧。这里是鷇音子前辈的家呢，擅闯人家，好像前辈还不在……”

　　“没关系。他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不会介意这一点小失礼的。”沈练笑了笑，更失礼的事情她都干完了，哪里在乎这点儿小事。

　　而且罗浮山上现在应该没人。

　　终于登上了山顶，一股苍凉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放眼放去，山顶是一片平地，九只巨鼎按照太极回旋的原理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最中央。

　　鷇音子前辈不在啊。莫寻踪松了一口气。

　　转眼就看到，某个不省心的家伙竟然趁着主人不在，跑去乱翻东西了。

　　沈练先饶有兴致地伸手敲了敲九只大鼎。然后跑到石台边，爬了上去。坐在石台边上，修长的双腿顽皮地摇晃着。

　　这里四处空荡荡的，一览无余，这唯一的一处石台必定是鷇音子前辈打坐静修所用的吧，这样爬上去真的好吗？有点儿失礼啊。

　　莫寻踪摸了摸鼻子，沈姑娘也许就是这样不拘小节的性格。鷇音子前辈虽未曾亲见，但应该不会很介意吧。

　　坐在山顶，寒风凛冽，整个视野都无比的开阔起来。

　　沈练闭上眼睛，开始试着用另一双眼睛看这个世界。

　　山脚下匆匆而过的行人，黑暗中惊慌失措的百姓，蛰伏着蠢蠢欲动的妖魔……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

　　生入此世，自己能做什么吗？

　　睁开眼睛，天边最后一抹日光在逐渐消亡，像是一个燃烧殆尽的火堆，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光热，在幽暗的天空中化为虚无。

　　天色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得阴沉灰暗，像是有一层庞大阴森的幕布，从遥远的天际飘落下沉，要将整个世界笼罩进去。

　　而在这一片绝望的底色中，那个满身风雪，缓步而来的人便是唯一的光芒。

　　他真好看！

　　这是沈练第三次看见鷇音子，她凝望着他缓缓走近的模样，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感慨。

　　鷇音子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石台上的女子身上，几乎第一眼，他就认出了眼前之人是谁。

　　更换了衣装，还带着面具，是不想泄露身份吗？

　　身边的黄衣少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