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刺》漠上漪

9、谜题

　　如果第一次两人相遇说是巧合，顾瞳相信。可是，人为地误导她迟到半小时，以至于她不得不再次坐在这个特定的位置上，从而出现这么诡异的场景再现般的第二次相遇。顾瞳觉得，如果这样还有人能相信巧合的说辞，那绝对是她智商不在线。
　　而看来看去，两次暗中操作最后的结果，都是罗栋跟她坐在一起。那么这件事情若说有幕后操纵者，自然是非他莫属。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按说这样处心积虑地要和她坐在一起，应该是想跟她套近乎对她示好吧？但回想那天的一日游，罗栋虽然全程都很照顾她帮助她，却只是表现得很绅士而已，完全没有该有的殷勤与热切。甚至，在她把话都挑明了的时候，他也没有立即表现出顺杆子爬上来示好的意思，反而好像是自己表错了情弄得他很尴尬的模样。而且，中间这两周的时间，连杜衡韬都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要请她吃饭什么的，但罗栋却完全是杳无音讯。
　　顾瞳虽不敢说自己目光如炬，一眼能看到人心底里去，但自认也还有几分看人的眼力。凭她的感觉，罗栋也绝对不是那种有话不敢说，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的人。顾瞳觉得，罗栋若是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很霸道地把人家逼到墙上，然后直截了当地说：“我挺喜欢你的，做我女朋友吧？”
　　等等，打住，他喜欢什么人会怎么样表白，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现在的问题是，他这么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什么？还有，这么说来，不知道那两次奇怪的跟踪会不会也是他干的？不行，一定要找个机会问个清楚！

　　顾瞳终于打定主意，于是回头去看身边的罗栋，才发现他今天的脸色特别不好。好像是跟谁生了很大的气，浓眉微皱，双唇紧抿，一眼不瞬地盯着自己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哼，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顾瞳暗暗冷笑，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淡淡地毫无异样：“真巧啊，你今天又去拍照吗？”
　　罗栋似乎没想到顾瞳会主动跟他说话，回头看她的时候，微微一愣。因为他刚才坐下来跟顾瞳打招呼的时候，顾瞳眼里的惊讶已经褪去，却只剩下疏离与冷淡。当时她只是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连话都没讲。
　　但是，接下来顾瞳更加确定罗栋今天心情相当不好。因为当他回头来看着她回答她的时候，竟然短暂地盯了她一眼——那一眼，目光犀利而冷漠，仿佛她一不小心刺探到了他什么了不得的机密似的。
　　罗栋的回答却很简短，只有一个字：“嗯。”
　　顾瞳嘴角一翘，眼里却没有笑意：“我怎么觉得，上次的最佳男友，应该不是你？”
　　罗栋哼了一声，说：“本来就不是我。”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顾瞳略歪了头看着他。
　　罗栋笑了：“顾瞳，你以为这辆车上坐的，都是你们这样评选出的‘最佳男友’‘最佳女友’吗？你觉得，‘真爱有约’是钱多得没处撒了的慈善机构吗？过两天就拉这么一车人去水城度假村，包吃包住免费玩三天？”
　　这个问题，顾瞳倒是没想过。
　　看她露出询问的神色，罗栋淡淡一笑：“水城度假村三日游的收费是每个人三千六百八。”
　　顾瞳睁大了眼睛：“这么贵？”
　　“对啊。”罗栋点点头，“你大概也不知道，之前那个一日游是每人八百八？”
　　顾瞳若有所思，顿了片刻，却突然又问道：“你不是要告诉我，你今天花了将近四千块钱，又特意蹭了个顺风车去水城度假村拍照片吧？”
　　罗栋望着她笑，笑意却同样没有达到眼底：“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一种人可能因为种种其他原因，不必掏钱也能坐个顺风车？”
　　顾瞳点点头，露出了然的神色，笑了：“嗯，我知道了，这种人就叫做‘神通广大’，对吧？”
　　“不错！”罗栋微笑着点点头，“谢谢！”

　　两个人各怀心事，又唇枪舌剑一番，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车厢里的其他动静。此时告一段落，顾瞳才发现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小纸条，一边打开手机不知在写些什么。
　　罗栋却又突然回头来望着她，挑挑眉道：“这一次还有没有兴趣争‘最佳女友’呢？”
　　顾瞳哼了一声，说：“上次也不是我争来的呀。”
　　罗栋听出她话里有话，但故作不知，居然又打点起一个微笑，说：“这次要是赢了，奖励可是巴厘岛免费七日游呢。”
　　“嗯，那又怎么样？”顾瞳却显然是不配合到底了，“再被别人设计一回吗？”
　　罗栋愣了一下，敛去笑容望着她：“你被谁设计了？”
　　顾瞳冷笑：“又是巧遇又是跟踪，我得多迟钝才能毫无所觉呢？”
　　罗栋神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还有人跟踪你？”
　　“不然呢？”顾瞳冷冷地说，“都两回了，难道还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罗栋有好大一会儿没有说话，蹙起眉头若有所思，半晌才又开口：“你这样跟我说，意思是你在怀疑我吗？”
　　“不然呢？”顾瞳望着他冷笑，“你以为我来跟你分享我的奇妙经历，激发你的创作灵感吗？”
　　罗栋被她呛得微微一滞，顿了顿才又开口，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郑重：“顾瞳，不是我！”
　　这回轮到顾瞳一滞，片刻之后才反问道：“什么不是你？”
　　“跟踪你的人不是我。”罗栋说，这一次他很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神情真诚得一如那天晚上最后分别之际。
　　顾瞳愣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从直觉来说，她是相信罗栋的，她觉得罗栋应该是那种如果做了，就绝不会抵赖骗人的人。

　　沉默片刻，罗栋却又再次开口：“顾瞳，我有我不得已的理由。但是，这两次坐在你身边跟你同行，确实也不是我的本意，你就当作是巧合吧。”
　　“当作？”顾瞳斜他一眼。
　　“对。”罗栋回头看着她，“就当我这次是来帮你争‘最佳女友’，送你一个去巴厘岛免费七日游的机会吧？”
　　“然后呢？”顾瞳满脸满眼地不信任，“坐到飞机上以后，再跟邻座的你巧遇一回吗？”
　　罗栋吸了口气，眼里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他低下头，半晌才说：“不，你放心，这一次，你绝对不会再看到我——我保证，一直到你回来之后！”
　　又像那天晚上一样，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低沉，连带着叫人觉得，他的情绪大概也同样低落。
　　顾瞳本来想冷笑着问他一句：“你保证我能回得来吗？”说真的，最初听他说要帮她争“最佳女友”，送她巴厘岛免费七日游的时候，她几乎怀疑人家是不是要把她拐到国外去给卖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那么低沉的声音，看到他那么低落的模样，顾瞳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把人想得太坏了些，而罗栋，他似乎还没那么坏。
　　所以，那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罗栋却不再说话，而是从她前面座位的后袋里，抽出一张小纸条，说：“猜谜吧，别人可能把答案都发完了呢。”
　　顾瞳这才知道，原来跟上次一样，第一轮的挑战已经开始。只是，这一次的挑战换了猜谜。
　　顾瞳凑过去看那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字谜和一道脑筋急转弯。字谜是：“早上，打一字。”脑筋急转弯是：“世上什么东西比天更高？”
　　顾瞳一看就笑了：“这两个我都会。”
　　“好啊，看到下面这个二维码没有？”罗栋说，“扫码加领队微信，然后把答案发给她，记得署上自己的编号。”
　　这一次，领队是大家都到齐了以后才发的号码牌。不过，顾瞳仍旧是50号。
　　顾瞳于是按他说的加了领队微信，然后输了答案发过去。字谜的谜底是“日”，脑筋急转弯的答案是“心比天高”。
　　“你的题目是什么？”顾瞳来了兴致，抽出他的题来看。也是一道字谜加一道脑筋急转弯。字谜是“春雨连绵妻独宿，打一字。”脑筋急转弯是：“哪项比赛是往后跑的”
　　顾瞳略一思索也有了答案，说：“把你手机给我。”
　　“你有答案了？”罗栋虽然嘴上在问，但手上却没有耽搁，掏出手机就递了过去。
　　“对啊。”顾瞳点点头，用他的手机也加了微信，把答案发了过去。字谜答案，她写的是“一”，脑筋急转弯的答案，她写的是“拔河”。
　　“你以前看过吗？”罗栋好奇地问。
　　“没有啊，现猜的。”顾瞳笑着抬眸看他，“你觉得，我猜的对不对呢？”
　　她的眼睛，漆黑而明亮，聪慧而俏丽。
　　罗栋不由呼吸就又是一滞，顿了顿才说：“嗯，应该是对的吧。”

　　此时，那个叫小悠的领队说猜谜游戏结束，请大家看自己微信，上面有第二道题的题目。
　　顾瞳打开手机看：哦，原来是一组看图形找规律。
　　呵，看来这一次的挑战，是智商大比拼呢。
　　顾瞳笑笑，仔细看了看那组图形，轻而易举就找出了其中的规律，完成了这道题。
　　回头看，罗栋也已经完成了。

　　就这样，一共做了五次题，领队小悠微笑着说第一轮挑战到此结束，现在是轻松一刻，她给大家唱首歌，等会儿公布第一轮挑战的分数。
　　小悠唱的是一首《爱的供养》：
　　“把你捧在手上，虔诚地焚香，
　　剪下一段烛光，将经纶点亮，
　　不求荡气回肠，只求爱一场，
　　爱到最后受了伤，哭得好绝望，
　　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
　　只期盼你停住流转的目光，
　　请赐予我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
　　让我能安心在菩提下，静静的观想……”
　　小悠的歌声并不很出众，只能说是无惊无喜吧。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一转眼，顾瞳却看到身边的罗栋似乎听得很专注，眼底隐隐笼着一层疑似忧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