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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金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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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近侍轮番换班，按照百里夭夭定下的规矩，是要在早饭前去审神者职务室签到并领前一天的工作笔记作参考的。
青江一拉开门，原该是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夭夭还坐在桌案后签字盖章，大腿上枕着前一天的近侍信浓藤四郎睡得正香甜，以至于连有人进来了都没能惊醒他。深秋天亮得晚，整个房间就只有笔记本电脑的荧光照得少女的脸一片惨白，但即使是这么微弱的光线也能看得出她眼底的淤青。再加上好几天没休息，作息紊乱，如果今天是歌仙兼定轮值，看到她现在嘴角上的火泡和毛孔粗糙的面皮绝对会大呼不风雅的。
但也实在没办法，四岁的夭夭虽然走了，她留下的烂摊子还得本尊收拾。这不，把几个比较靠谱的付丧神压切长谷部，一期一振，和太郎太刀分别任命四队队长，各自带人紧急出阵讨伐历史修正主义者以及远征攒物资，夭夭就一直窝在职务室里处理积压成山的文件。
也不开灯，反正以胁差的夜视能力足够青江绕过地上左一堆右一摞的资料档案报告表单等等等等，径直走向夭夭坐在他面前。
“哦呀，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担任近侍还有膝枕的service啊？”青江笑得很暧昧，眼睛看向的是信浓抱着少女纤细的腰身，时不时还往里拱一拱。
夭夭连头都吝啬于抬一下，十指如飞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似乎是绝对哪一句写得不稳妥，又蹙眉滑动光标给删除了。她叹了口气，抓起手边已经冷掉了的浓茶一饮而尽，这才轻声开口道：“这孩子陪我熬了一个通宵，非得等到你来替班才肯走，刚才实在撑不住，睡着了。”
即使脸上的疲劳和憔悴藏都藏不住，她的后背依然端坐得笔挺，如青松白杨般无时无刻挺立在本丸的中心，一丝也不肯懈怠。青江也不调侃了，拿过桌角上的近侍笔记开始翻看，最前面密密麻麻的是山姥切，然后就是药研蜻蛉切等。
夭夭叫醒了信浓让他回粟田口部屋上床好好睡觉，红发少年揉了揉眼睛，嗓音里还是刚睡醒的沙哑，“唔？笑面桑来了。夭夭酱你还不睡吗？”他看到好几次夭夭都在悄悄揉鼻梁两侧以缓解眼睛的酸涩感。
“我一会儿。”
习惯性地回答，至于一会儿是多久，即便是信浓抱着她的胳膊撒娇也问不出来，现实情况也不容她给出一个确切答案，谁知道一会儿出阵的队伍回来她还要不要继续加班加点呢？
看到信浓有点委屈地嘟着嘴巴，夭夭也知道这孩子是单纯心疼自己，于是伸手揉了揉他睡得有些乱翘的红发，柔声道：“乖，你先去洗漱睡觉吧。等忙过这一个季度，我带你们短刀看樱花去，你不是最喜欢花丸纪录片里的万叶樱了吗？”
“那要等到明年春天了，而且我们本丸也没有樱花树啊。”信浓被夭夭成功歪楼还不自觉，毕竟春日赏樱也是他除了想让少女休息之外心心念念的事物。
“那等我去万屋看看有没有好的樱花苗，回来栽咱们本丸如何？到时候信浓的内番可就包括给樱花树浇水施肥了哟。”
“没问题，我会加油的！”
“行，那你先回屋吧，顺便看看想要什么样的樱花树种。”
“好！”
看到夭夭三言两语转眼间就打发了信浓回去睡觉，青江忍不住莞尔，微微的。手上继续信浓作为近侍时没算完的账单列表，虽然是同属一个刀派的兄弟，信浓藤四郎显然没有传说中的博多藤四郎那种逆天的算账能力，青江一面更正数据，一边默默祈祷时之政府什么时候能再开一次大阪地下城好让他们捞一把博多回来，解放担任近侍时被数字统计逼疯了的歌仙兼定。
账面上库存的小判颇有见底儿的趋势，大片支出都是后缀江户城调查通行令，剩下的则是系统更新费了。青江一一扫过，皱眉，“我们不是申请过十年让渡了吗？”
审神者这份职业越往后干，危险性越高，不仅仅是在历史长河中遭遇的异形敌人越发强大，一旦跟历史修正主义者里挂上名，更容易被重点打击报复。所以为了挽留人力资源，时之政府会对资历与功勋达到一定要求的审神者给予丰厚的优惠待遇，其中一项就是十年经费让渡。
年轻的审神者并不直接回答胁差近侍的问题，反而合上笔记本电脑。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同于面对信浓的温和淡定，此时她的声音充满了熬夜干活后的疲惫，“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说罢，她从左边的立式文档抽出一张名单，上面是今年的研发部门主管的提名，笔墨圈圈点点，其中竹内奈奈子这个名字底下有一道清晰的指甲印。
“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呢。”青江有些玩味地默念竹内这个名字。
夭夭也不跟他玩有奖竞猜，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神社巫女出身，过去有一线指挥作战的经验，不过因为和刀剑男士结缘，为避嫌辞去了审神者的职位转后方了，偏向稳健派。我刚就任的时候曾受她照顾，如今也只是年节回礼罢了，那时候你还没来本丸，不知道也是正常。但她的顶头上司，研发部门代号为鸦的那个阴阳师，你上次见过，我们本丸今年的经费让渡就是让他给否掉的。”
“呀咧呀咧，难道是报复你没能让他提走今剑？这个男人外表还是很谦逊博大，没想到真实的size这么小呢，我是说心眼哟~”
无视掉青江例行的意味不明，夭夭继续道：“他是研发部的中流砥柱，积威数年，不触逆鳞或可相安无事，现在么，打蛇不死，反成仇。正好村正派打刀实装已经完成，论功行赏后，某些人就要当心被秋后算账了。”
青江举手，乖宝宝的样子竟然还有点反差萌，“恕我直言，这位手底下磋磨过的审神者也不少，就算碰了个钉子哪回不是撸成白板，可一旦有新的项目还得请他回来掌舵？”
“这次不一样了，你道我是随随便便就拉出一个人来就准备翻盘的吗？”夭夭冷笑，“竹内小姐的嫁刀是蜻蛉切，鸦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一个女人的丈夫身上。”
用鹤丸国永的话来讲，青江这次可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他只知道这次新实装的打刀也是村正派的，可听夭夭的口气，千子村正这把刀的开发或许涉及到了真剑实体实验。消化了一下这个颇有些惊悚的内幕，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即便如此，您有确实的把握吗？”
“我百里夭夭，要便不做，做就做绝。时之政府与历史修正主义是相对立的阴阳两面，看起来水火不相容，实则二者互为倚靠，才能保持天道平衡直到都被检非违使彻底消灭。再露骨一点，一旦时溯军被彻底清除干净，你猜是审神者先失业，还是时之政府先倒闭？这可不是现世，一个集团倒闭了，它的成员还能转业。我们，都只是在维持一个平衡而已。现在，有人过界了。”
夭夭的脸上是不符合她年纪的百无聊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弥漫着说不出来的死气和令人窒息的绝望，青江觉得哪怕是游荡在荒郊寂岭里的孤魂野鬼也比她有生气得多，也难怪药研和烛台切打从心底里更偏向那个幼年的夭夭。
但已是少女模样的夭夭在听说了那个自己后，不屑一顾，甚至厌恶地说她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个什么德性，她有自知之明。
为什么不喜欢幼时的自己呢？明明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啊，会哭会笑，会闹也会撒娇。震慑过无数死物的胁差，拥有斩杀女鬼传说的青年头一次感受到生和死，或许并不单纯是□□的鲜活与否。
“我也不指望竹内能成为自己人，至少她不会为难我们，这就够了。”夭夭的声音将青江拉回了现实。
“今天的内番和部队编制安排在老地方，我补个觉，俩小时后叫我洗澡然后和第四部队出发。狐之助如果跟长谷部的第一部队回来了，你就说我随队远征去了。”
“远征还劳你大驾？”青江翻看夭夭留下来的任务，第四部队成员：山姥切国广，烛台切光忠，三日月宗近，骚速剑，物吉贞宗，今剑。时间：元和二年。地点：江户城。
这可不是远征常去的时空呢，他摸了摸下巴，回过头去，少女已经歪在软塌上睡熟了。
即使睡梦中，那双好看的眉毛也在不自觉紧皱，抚都抚不平，手与其说是攥着薄衾更像是握拳戒备着什么，连这种时候也不得放松吗？那些不该是她这个年纪所熟稔的权谋与算计，是谁教的？
为什么永远在绷着神经？为什么从不停下来歇一歇，笑一笑？至少咧嘴的时候，连眼睛也跟着舒缓起来，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