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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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他自天空降下, 默默感受着前方那诡异的力场好一会儿, 才走进了无形的结界中. 这是他自自己那位固执的姐姐被封印于此后第一次踏上这片曾经神圣如今荒芜的土地.
虽然已经失去了强大温暖的小宇宙的支撑, 但是那累积了成千上万年的神力掺夹着来自幽冥的黑暗之力却又让此地继续运转着自神话时代起就无任何生物能抗拒的法则.
神圣与暗黑之力混乱扭曲着融合成无形的风暴和漩涡, 那肉眼无法捕捉的强大驱力可将任何入侵此地的人与物撕碎毁灭.
但是, 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神.
沿着破碎的石阶，穿过依山而建, 已成废墟的白色宫殿群, 他来到了位于山顶的神殿. 推开沉重的灰白色大门, 些许微光随着他那闪着银芒的身影一起流入暗黑的大殿.
那一刹那, 有什么倏然消失, 某些存在在大门被推开的同时瞬间隐去.
然后, 他看到了这无边黑暗中的唯一光辉——那具被黑色荆棘绑缚在殿中石柱上的躯体.
石柱立于一片暗幽的水潭中, 滴滴隐约闪着金芒的鲜血沿着黑棘缓缓滑落滴至水中, 泛起一圈圈金色的波纹. 黯淡的紫色长发覆盖着瘦弱的身体与纤细的四肢, 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对着他的反向微微仰起, 那双灰蓝的双眸中闪烁着明亮的, 与这毫无生气的空旷大殿格格不入的光芒.
“……累死我了, 所以我讨厌来姐姐你这里, 每次都不能飞也不能瞬移, 只能爬山, 真是麻烦呐!” 赫尔墨斯边苦着脸抱怨, 边越过那据说是由忘川之水渗透而出而形成的水潭, 来到了被绑缚在水中央布满封印之纹的石柱上的姐姐, 雅典娜的身前.
“这里还真是又湿又冷啊, 也亏妳能忍受.” 有着俊秀少年面孔的神祗瞅了瞅四周, 摆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习惯了就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你来此有何贵干呢? 我亲爱的弟弟?” 紫发的少女神祗那消瘦的小脸上绽开了一朵温暖的微笑.
“我想妳了啊, 所以来探望你!” 赫尔墨斯耳后及脚踝处的细小白色羽翼轻微的扇动着, 足尖在冰冷的忘川之水上荡出了无数涟漪.
“……是吗?” 雅典娜那清亮的双眸中浮起一丝嘲弄.
“当然, 我亲爱的姐姐. 妳应该知道的, 自神话时代起, 妳就是我最敬爱的神祗之一啊.” 少年俊秀的面庞慢慢俯下, 精致白皙的鼻尖几乎碰触到少女苍白的面颊, 浅色的薄唇微扬, 低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沙哑和魅惑.
“可是，妳因何而沦落至此呢？我亲爱的姐姐雅典娜. 千万不要告诉我一开始就是为了人类，你我都知道，那是最可笑的谎言.”
听到赫尔墨斯的话，雅典娜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穿梭于千万年的记忆中，一直追寻到那埋在最深处的源头，原来……是他悲悯的微笑和温柔的眸光……可是……
“……不是谎言啊……一开始，也许只是为了一个承诺……但是那之后，一直到现在，是因为我爱他们……赫尔墨斯，我爱他们，我爱人类……” 那无数次的轮回中的无数次遗憾，悔恨，悲伤，死亡……但是, 也拥有过无数次的感动, 欢乐，幸福……以及爱……
“……是吗?” 赫尔墨斯直起身躯, 望着雅典娜的眼光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光芒. 他不理解她, 从很久以前开始. 虽然他喜爱她, 一直喜爱她的聪慧, 正直, 温柔,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他就这样看着她, 眼中带着一丝怜悯和迷惑. 她就这样直视他, 眼中充满了坚定及不悔.
黑暗中, 有什么无形的存在从隐藏中浮现, 围绕在他们的四周悲鸣嘶嚎着, 让赫尔墨斯不禁皱起了眉头. “……好吵, 它们整天都这样鬼哭狼嚎吗? 妳都不嫌烦?”
“不会啊, 有了它们的陪伴, 我才能打发寂寞……” 雅典娜慢慢闭上双眸, 感觉着眷恋的环绕在身边的冰冷触摸轻柔的划过她的面颊与肢体, 语气中带着几分依恋.
他们是无数英魂残存的意识，随着那滴滴鲜血从束缚着她□□的荆棘上缓缓滑落滴至忘川而撼哭哀嚎.
---------雅典娜-------他们的女神-------------
---------强大而仁慈的神祗----------为何沦落至此---------
---------守护的战士在哪里----------为何不履行神圣的职责--------
可是这怒吼无法穿越诸神布下的重重结界, 只能在荒芜中呼啸翻腾撕吼, 只能随着神性之血渗入无底的深渊将人间与黄泉连接而悲鸣.
片刻后, 雅典娜睁开双眼, 明亮的眼眸中流转着平静与温柔, 她仰头看向俊秀的异母弟弟. “说明你的来意吧, 赫尔墨斯.”
“……父神命我前来提醒妳, 不要忘了妳许下的承诺. 妳不能干涉人之子的命运, 继续接近他们只会让他们再次被打入无底的深渊接受永恒的惩罚.” 赫尔墨斯的笑容有如春风般温暖, 但双唇中吐出的话语却冰冷而无情.
雅典娜眼帘微垂, 掩去眸中闪过的一丝惊恐和不甘, 嘴角扬起一抹略带讽刺的微笑, 以平稳的口气说道: “我并没有接近他们, 也没有干涉他们的命运. 我只不过是在无聊时观望他们的生活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怎么? 难道身为十二主神之一, 正用自己的生命维持冥界与人间界平衡的我连随便看一下人类生活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妳明白就好.” 赫尔墨斯没有继续说什么, 他只是个传信人而已, 他的任务就是如实地传达父神的意志. 对于眼前这位素来较为亲密的姐姐最近种种在他眼里有如闹剧般的举动, 他无法理解, 也不会支持.
“好了, 任务完成, 我也该走了. 请多多保重, 亲爱的姐姐.” 赫尔墨斯说完后便转身朝大门的方向跃去. 当他的手抵到门上时, 却突然停了下来, 轻声问了一句: “值得吗?”
那轻语声在离开了唇瓣后便立即消散于空气中, 可雅典娜还是捕捉到了那丝疑问. 她愣了一下后便微笑答道: “……值得.”
“……”
随着灰白色大门的再次开启和封闭, 赫尔墨斯面无表情的走出神殿, 踏上了下山的石阶. 走了几步后, 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那仿佛被晦暗与绝望笼罩住的殿堂, 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担忧.
二
当赫尔墨斯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后，殿内再次陷入黑暗，雅典娜脸上的微笑缓缓逝去变成了忧心忡忡. 她回想着刚才弟弟所传达的警告中的含义, 疲惫的闭上双眸, 渐渐沉沦于现实与虚幻的梦境中———
——那是一个宽广无边，神圣光辉的殿堂. 她，就跪在这个大殿中，卑微的俯首于地.
“……雅典娜, 妳知道自己在祈求什么吗?” 众神之首的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跪在黄金玉座前的纤细少女一脸坚定的淡然微笑: “是的, 父神.”
“……”
听到女儿的回答良久后, 神王突然站起, 走到她身前将她扶起, 温柔的搂入怀中.
他是神王宙斯, 天空之子雷电之神, 他有着众多的样貌与形象, 高高在上的金色神祗, 年长的智者, 无敌的王者, 勇猛的战士, 优雅的贵族, 俊美的青年, 英俊的情人.
而此刻, 当雅典娜从那强大而宽厚, 温暖却又令人颤兢的怀抱中抬起头时, 映入眼帘的面容, 是和蔼的慈父.
“我们是命运的监视者, 世界的平衡者, 众生的守护者及狩猎者, 法则的维护者, 而犯禁者的下场你也见过了. 可悲的普罗米修斯，也许他的身体被解救，但他至今无法从那永恒的噩梦中逃脱. 妳真的知道自己在祈求什么吗? 我的女儿!”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抚上少女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 宙斯的神情带着几许哀伤和怜惜, 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悲悯与温柔. 但雅典娜透过那双黄金瞳眸, 只看到了无底的深沉与虚无.
耳边的轻声细语幻化成凄惨的画面, 她仿佛立在曾经绑缚住好友的山顶, 看着他痛苦的悲嚎……而他们, 如今是否也在深渊之下遭受无边的痛苦折磨与苦难……不——
“……是的, 父亲!” 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雅典娜摆脱了惨烈的幻象, 她轻轻摇了摇头, 收起脸上的迷茫, 再次以坚定的神情回望宙斯.
神王的眼底终于荡起一片细微的涟漪, 他无声的叹息, 看着怀中爱女淡定的面容沉默了许久, 才终于轻声说道: “……那么, 如妳所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