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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这些纨绔子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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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周末。
前有腹黑男郝守宁含糊不清的暧昧,后有廖成带来的无妄桃花灾,最后还来一场女生之间典型的冷战。
和刘雅,在一个寝室,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磕着碰着的时候。她冷眼,我唯有装冷漠。晓娟私底下找我谈。她说:“刘雅自小被宠,脾气不好,小扬你就别跟她计较了。”我犟脾气上来,冷笑反问:“谁不是独生子女?谁在家不是被宠着的?我不觉得我做错了,凭什么就得低声下气去陪不是?脾气不好还成正当理由了?”晓娟讪讪,从此不再与我多言。
于是冷战持续,渐渐竟有升级的趋势。
人际交往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我先天不足,后天懒惰,偏偏再遇复杂情境,不小心就有了不及格的趋势。
阿涵不知怎地发现了我与刘雅之间的微妙,将我拉出寝室,皱眉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思索许久,最终很老实回答:“不知道。”或许可以参考古语:船到桥头自然直。
于是阿涵对我的消极应对方式表示无语。
于是我第一次如此热切的期待周一的到来。各自上班、加班、值班,哪怕佯装忙碌奔波,总强过待在寝室里“享受”低气压。
可惜我漏算了一点:妇产科的病房里还住着那位朱媛。虽然不是我的病人,虽然郝守宁与她不过是呈暂时相关关系,但如果有心,再边角遥远莫名其妙的关系都可以成为彼此联系的线索。
我不知道郝守宁算不算“有心”。查房结束,我好不容易抢到电脑,正忙着写快到期的病程记录,突然听见有人嚷嚷:“美女医生们都辛苦了,来、来,吃水果。”
一回头就见拎着水果篮的樊玚走进办公室。郝守宁尾随而入,噙着官方微笑望向一众人,只是在看到我时,眨了眨眼,笑容含了几分意味不明,但自始自终都保持着客气疏离的态度,仿佛彼此并不相识。
相反的,樊玚却表现得与众人很是热络,不停招呼大家暂停工作先吃水果。刚巧科主任走进来,还来不及说话,樊玚已经窜到她面前,嬉皮笑脸,道了声“李大主任好”。
“唷,是你这小子啊。”李主任瞧清楚了人,笑起来,“奇怪,今天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来看您嘛。”
“别欺负你李阿姨人老,我眼睛可透亮着呢。”
樊玚嘿嘿笑。
敢情樊玚是李主任的亲戚?大家依旧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表情淡定淡然淡漠。似乎只有我忍不住面露惊讶。看来我的道行实在太浅,有待修行。
于是继续安静地写病程。
“哈,美女,我认得你!”
耳畔好似响起惊天一道雷,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视野里钻入樊玚笑眯眯的一张脸。他的五官比郝守宁要粗略、深刻,剑眉、星目,隐隐给人一股豪迈大气之感。可是行为举止却透着玩世不恭,连表情都丰富许多。看上去很随性亲切。当然我心里清楚,只是看上去没有城府而已。
他扯过一张椅子,在我旁边坐定。侧身靠着椅背,一手闲闲搭着,很慵懒的样子。这种散漫的味道,我很偏见地认为不管是腹黑如郝守宁还是好看如廖成者,都是表现不出来的。“我记得你,叫阿宁酒窝的,对吧?”
我默认。
他调头,朝依旧站在一旁闲看的郝守宁招呼:“阿宁,快过来啊,也不跟美女打个招呼,太不懂礼貌了。”
郝守宁不动,表情似乎有几分无奈:“樊子。”
“行了、行了,你去忙你的,我跟美女聊会天。”樊玚挥手,一边转过头继续对我笑,“美女,中午一起吃饭?”
“不用吧?”我傻眼。
“为什么不用?一回生二回熟,咱们见过这么多次面,早就是熟人了嘛。既然都是熟人,一起吃顿饭,有什么关系?”他的歪理一套套。我风中呆立,脚底顿生抹油之意。
“那就这么定了啊,中午一起吃饭,顺便再叫几个,凑一桌。”他拍案,自作主张做好决定。
“喂、喂!”我啼笑皆非。
“那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他笑容似阳光灿烂,起身,抛个媚眼,趁我还来不及抗议,翩翩然离开办公室。
不是吧?我瞠目结舌,哀怨望向仍站在不远处的郝守宁。他似乎也颇为哭笑不得,走近我:“樊子他……你别介意。”
好吧,人家太热情,而我比较不识抬举。
“吃顿饭而已。”他浅笑,“下了班,我来接你。”来真的啊?我现在状似木鸡,就差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你最好别偷溜。如果樊子变本加厉,我也无能为力。”
……连我正盘算的小阴谋都毫不留情地敲破了。我无语望天花板,内心十里荒凉。
整个上午我都处于接近暴走状态。而当郝守宁再一次微笑着走进办公室时,我只觉人生无望,前途一片黑暗。
“樊子已经先过去了,定位点菜。”他锁住我闪躲的目光,“你什么时候下班?”
“还早。”墙上的挂钟指示北京时间已接近正午十二点,我临时决定加班,充分表现积极性。“真不好意思,不如下次吧。”我自觉态度诚恳无比。
“没关系,我等你。”他笑容温和。明明是平静无澜的语调,偏偏有一股强大的气场逼得我咽回拒绝的语句。只好无言皮笑,回头找活干去,以证明我确实“需要”加班。
然而我又一次失算了。
如果说上午的郝守宁在樊玚“上窜下跳”的掩盖下,是内敛而安静的,那么这会儿,他绝对是故意高调。
试想,在一片飘飘白大褂的女儿国内,一位男同胞气定神闲而坐。一位看上去形象颇佳气质尚好的优质男性,一位每每有人询问时总是展露杀伤力强大的笑容用磁性的男中音回答“我等谢扬”的年轻男子,那是多么大的视觉冲击力和心灵震撼力啊。
神呐,难不成这是对立志成为低调实习生的我的考验?难道这个看似无害本质腹黑的男人,就是传说中我的克星?
我在心中扼腕痛哭。
有师姐闪烁着八卦的眼神,明明内心热切却语气含糊:“小谢,这人是谁啊?”……我若回答我也不认识,会不会被人乱刀砍死?
其实我与郝守宁,当真只是泛泛之交。
连阿涵都心起八卦,凑到我耳旁:“谁?”
“某病人的非直系家属。”
“这么简单?不像、不像……跟你什么关系?”
我额头黑线,恶狠狠威胁:“别乱说话,小心我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吸你的血!”
她嘿嘿笑。
我心生寒意,最终决定先撤为上。北京时间十二时十五分,我的临时加班计划幻化成五彩肥皂泡,在人言可畏的利剑下,“啪”一声,碎得响亮。
“加完班了?”
在我看来,郝守宁此刻的表情意味深长,绝对有很浓厚的戏谑成分。这只老狐狸!“怎么好意思让郝先生久等?再大的事也推到下午再说。”
“那真是我的荣幸。”郝守宁的笑容越发灿烂,“谢医生能在白忙之中抽空与我吃顿便饭,足可见我的面子之大。”
受不了了!我哆嗦下一地鸡皮,赶紧拽上他就走。
下班兼吃饭时间段,电梯拥挤,可用最常见的比喻“沙丁鱼罐头”来形容。
“除了我们,还有几个朋友。应该都已经到了。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待会儿过去了,你点几样你爱吃的。”他将我护在角落,低头交代。
我在心底偷偷承认他确实有风度,笑眯眯问:“谁请客?”
“很重要?”他反问。
我点头:“如果是樊先生,我考虑淑女一点。如果是你……可不可以吃穷你?”
他笑出声:“恐怕你暂时还没有那么大的胃。”
恁地自大!我忍不住好奇他的身家。我食人间烟火长大,受社会百态熏陶,从不看轻钱的重要。网络教育我: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于是虚心咨询:“中资还是大资?”
他挑眉,用眼神示意我给个解释。
“中层资本家还是大boss?”唉,非得让我讲出这么恶俗的话。
“这个麽。”他眨了眨眼,唇边漾起笑意,“养活你是没问题的。”
我扮天真,哇了一声,道:“原来你是小资。”
他一怔,大笑起来。
是在味陶居。没想到味陶居是樊玚家的财产。郝守宁指着店牌旁两个小字:樊记,笑着说:“以后见到这两个字,报上樊子的名号,就可以白吃白喝了。”
“真的假的?”我大惊。
“当然是假的。”他答得理直气壮,“连樊子自己吃饭都得付钱。那小子游手好闲不管生意,所以阿姨坚决不给他特权。”
……这些二世祖,这些纨绔子弟。我从心底里鄙视你们……也只敢在心底鄙视……
才走进店,就见樊玚挥着爪子吼:“这边,这边。”在场的还有几位面生的男女。我在心底早已将他们通通归为纨绔子弟一档。
“等你们很久了。”樊玚招呼服务员上菜。
郝守宁说了声“不好意思”,接着向我介绍旁人。我一边微笑一边点头招呼,顺便将他们排上ABC号。简单实用又方便。
A君道:“早听樊子提过谢医生了。年纪轻轻,人又漂亮,真难得。”啧啧,真客气,我都不晓得自己原来这么优秀。
B美女问:“当医生很辛苦吧?”……其实我只是实习生啊……
“确实比较辛苦,忙到现在才下班。”却是郝守宁开口替我回答,然后侧向樊玚,问,“点了什么菜?”
“几个招牌菜。要不你们再点几个?”
郝守宁看向我,眼神询问。
“不用、不用。”我忙摇头。
他表情认真:“你别跟樊子客气。他这人客气不来,所以也最怕别人跟他客气。”一旁樊玚亦连连附和:“对、对,阿宁总算说了句人话。”
我到底没忍住,噗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