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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你不信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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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只是私人聚会。
“亲爱的郝先生,如果这只是私、人、聚、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人物?”我的脸上仍然挂着完美标准的社交笑容,微微偏头,在郝守宁耳畔低声质问,仿佛耳鬓厮磨。
所以说眼见不一定属实,你侬我侬的背后不一定就是甜言蜜语。
“你刚才不是见过樊子的父母了麽?今天是阿姨的生日,所以真的只是私人聚会。”郝守宁的表情无辜至极。
对,我已经与本场晚宴终极boss级别的那对夫妇见过面了,已经被樊玚妈妈切片装载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半个小时了,已经被众多美女帅哥大叔大婶们好奇打量一个小时了!
黑缎小礼服吸收众多眼球热量,快把我烤熟。
“你完全可以一个人应付,何必拖我下水?”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郝守宁早被我碎尸万段。
“因为我想要你陪。”
……这家伙今天吃了蜜糖不成?吃了蜜糖也不够抵消今晚对我造成的心灵折磨!
“好了,有人来了。”他提醒。
这真的不好玩。要求站如松,还得是一棵气质高雅笑容可亲的松,于是踩着十厘米细高跟鞋的我一晚上绷直小腿,挺直腰背,微抬下巴,维持公式化微笑。如果灰姑娘必须保持此等形象才能获得王子的青睐,我宁可一辈子躲在小狗窝洗洗刷刷。
道不同,不相为谋。上流社会不是常人能混的。我对未来生活的要求还是比较朴实,钱一般多,够花就好。
听说太多钱也是很麻烦的事情。唔,我显然很怕麻烦的。
送走一位大叔,我忍不住将重量挂在郝守宁的胳膊上,偷偷放松双腿。“累了?”他轻笑,“这才刚过半。”
呜,我可不可以反悔,调头撤退?
“你们在这里啊。”主人之一樊玚笑嘻嘻走来,身旁冷艳美女竟是郝守菲,“烦死了烦死了,一堆人。”
“哥。”郝守菲先问候她的亲亲堂哥,再朝我略一点头,算是招呼。
樊玚突然凑到我眼前,与我大眼瞪小眼良久,然后摸着下巴啧啧感叹两声:“果然人靠衣装。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为了形象,我忍。
他感叹完毕,朝郝守宁一挑剑眉,笑容几分阴险,颇有看好戏的意味:“没想到你真的会带她来。我妈有没有说什么?”
“说这闺女挺不错,端庄懂事知书达理,怎么我们家小玚就找不到一个?”郝守宁面不改色说完整句话。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噎死。
“啊——啊——啊——我妈真那么说?”樊玚却显得异常激动。
“别听他胡言乱语!”我翻白眼,忍住砸这俩人脑袋的冲动,“你妈妈只是同我客气几句,然后基本上和他拉家常,没我什么事。”除了余光时不时飘到我身上。
“……我就说,我妈那么墨迹守旧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认可你?不过……”樊玚看向我,笑得愈发神秘诡异,“要是我妈真说了那些话,小扬,你与阿宁以后的道路就一马平川、马到成功、功成身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成语!我额头一滴冷汗,对上樊玚的目光,忍不住纠结表情。
“别理睬他。”郝守宁握住我的手,“他刚被阿姨罚,心里头正不痛快呢。”
“哎,我可是实话实说,不带丁点感情色彩!”樊玚斜睨向郝守宁,一脸忿忿,“再怎么逃避,咱们总是不自由的。你总得先给小扬一点心理铺垫吧?”
什么意思?我茫然不解,看向郝守宁,却见他微微蹙眉,神色似有几分不悦。“那是你。我同你的情况不一样。我们准备撤,我家小扬累了。”
嘁,谁是你家的?我试图偷偷挣脱他的手,结果反而被他抓得更紧。
“忠言逆耳,听不听随你。”樊玚的口吻同样略带不快,“我反正是仁至义尽。你们俩兄妹自个儿看着办罢。”
郝守宁面色一沉:“别说我们,你倒是先管好自己。三天两头出状况,你当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闲?”
樊玚当即阴了脸。
“樊子哥。”郝守菲赶紧扯了扯樊玚的胳膊。
“咱们走,小菲。”樊玚哼了一声,挽着郝守菲,转身离开。
“你确定现在溜?”我站在吉普车旁,再次发问。虽然郝守宁保证不会有问题,但从长辈生日宴提早撤逃,总觉得不太礼貌。
他笑起来:“你是不是我的人?是就听我的话,乖乖上车。”
“喂,我是很认真很严肃地同你探讨事情,别避重就轻转移话题。”我无奈。话音未落,郝守宁已收敛笑意,语气俨然带了一点冷意:“你怎么跟樊子似的?我说没事就没事。”
我一滞,好一会,才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心情不好?今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不是累了吗?快上车,我送你回去,晚上早点休息。”
他仍旧避开我的问题,这让我有些憋闷,说话间不自觉带上责怪的语气:“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肯说,弄得我好像是与你不相干的外人似的。”
“你竟然这么想?你怎么会认为自己是‘不相干的外人’?我自认对你已经用足了心。”郝守宁显然不满我的用词,“小扬,你不信任我。你对这份感情自始自终都持怀疑态度,无论我做多少努力,都入不了你的眼。”
这是什么逻辑?明明是他选择隐瞒,怎么转而成了我的错?“我要是不相信你,我会跟你走吗?”而且还是一次又一次,从不问缘由和目的地。“你怎么可以得出这么不负责任的结论?”
“究竟是谁不信任谁?是谁从来不谈论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故事自己的过往?是谁总是擅自决定,不询问对方的意见,也不告知对方所做事情的目的、意义?就像今天,这场生日宴绝不是临时起意举办的,你之前,哪怕是中午通电话的时候,都没有告诉我实情,却在下午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主意要带我参加。”我深吸一口气,“郝守宁,是你不信任我。”
“小扬。”
他走过来,想牵我的手,却被我闪开。“我们回去吧。”整个人疲软无力。一晚上肌肉绷紧的下场是这会儿我的小腿开始隐隐酸痛。
“对不起。我今天有些急躁,口不择言。”他抬手,将我的碎发抚至耳后。
虽然他道歉,但有时候,火气一旦被勾起,并非一句“对不起”就能熄灭。而今天的我同样心境起伏——任谁在突兀变身观赏动物,无端被一堆陌生人品评不屑或者琢磨之后,还能保持良好的心态。
“并非仅仅是今天,这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的问题。”既然将话题挑开,不如一次说个清楚。“带我去小屋,是你的决定。买凉鞋,我说不用,可是你直接无视我的意见。今天的事就更不消说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们的相处从一开始就不平等。对,你是很体贴很照顾我,你是稳重成熟的大人而我就是任性不懂事的小孩子,所以我的话可以忽略不计。”
他一怔,突然笑起来:“我不信任你,我不尊重你……很好,继续说,我还有什么问题?”
“你!”我因他的态度而气结,“这还不够吗?彼此信任与尊重是基础,爱情是上层建筑。如果我们连基础都不对盘,还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你什么意思?”他微微眯眼。
那是危险的信号。我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问题多多……”
“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谈一谈。”他点头,面无表情,“等彼此都冷静一点的时候。”
我抿着唇不说话。
郝守宁打开车门,示意我上车,然后自己再走回对面,坐进驾驶座,启动、倒车、出发。期间,不发一语。
我突然觉得很难过。狠狠地揪着心的难过。试用期不过一周时间,难道不应该是如胶似漆的热恋麽?可我们怎么就吵架了呢?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吵架了呢?
原来相处是一门学问,维系感情比寻找心上人更具难度。而我向来是社交弱智,这样深奥的难题,该如何解决?
我突然感到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