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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路人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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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杯香浓咖啡,听说是选自苏门答腊的曼特宁咖啡豆。恕我小白,平日只喝速溶,对此一窍不通,只觉舌尖微酸苦涩,细细回味,倒亦感几分醇厚浓郁。
“如何?”他似是相当享受自己煮的咖啡。
“你愿意听真话还是假话?”我小口抿尝。
“都说来听听。”
我大笑:“其实我就一俗人,对咖啡没什么研究,假话编不出来,真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好说实话了。”
他一时愣住,好一会儿才喟然感叹:“果然是实打实的实话啊。”
客气,我可是一积极追求“解放思想实事求是”高境界的新世纪好青年。
短暂沉默后,郝守宁总算从打击中回过神来:“这里算是我们那帮人的心灵后花园,闲暇时过来看看书,自己煮点东西,半天就晃悠过去了。”
我附和:“确实是个很适合思考人生真谛的地方。”
“你喜欢的话可以常来。”
“真的?”我适当表现受宠若惊、欢欣雀跃等诸如此类的表情。
“我向来说话算数。”他微笑,“想来就跟我说一声。这里离市中心有些远,你没有车,不方便。”
呃,我可以怀疑,他在玩暧昧吗?于是决定当断即断:“郝先生,既然咱们已经坐下了喝上了,也该聊一聊你想聊的事儿了吧?”
至于其他话题,不如就当废话。
他缓缓坐正姿势:“小姑娘家,凡事多个心眼是必要的。”这算是对我的表扬?我抽了抽眼角,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然而半天不见下文。
“郝先生,时间似乎不早了。”我很无奈。
“原来已经5点了。”他瞄了眼手表,“你有没有兴趣尝试我的手艺?”
我大惊:“您不会是想要下厨吧?”
“怎么?”他挑眉,“我的一身厨艺可是经过时间考验的。”
原来还是我的荣幸。倒不是担心他做的饭菜能否下咽,而是,留这里吃饭,我岂不是一时半会又回不去了?
“不知道冰箱里还有什么材料。”他起身,被我叫住。“真的不用麻烦了,我午饭吃得晚,这会儿不饿。”却见他神情无辜:“可是我饿了。”
我无语凝噎。
郝守宁在一楼厨房做饭,我在二楼书架前挑挑拣拣。很多书,分门别类,应该是花了心思整理归档的,且本本都保养尚佳。我向来喜欢浏览杂书,什么历史、旅游、人文之类,最得我心。曾经,同专业的同学们在医学类书籍前流连,而我总是从图书馆抱一堆社科类书回寝室。由此可见差别。
“在看什么?”身后突然冒出郝守宁的男中音。
我微嗔:“吓着人了!”
他说了声抱歉,探头来看我手中的书。“中国民俗大全,呵,没想到你喜欢这个。”说着比划了个方向,“我原以为你会去看医学书,跑去那边找,却不见你人影。原来是躲在这里。”
我自嘲:“我从来不是认真求知的优秀医学生。”
“多阅读其他书籍也是好的,并非一味钻在专业里就是人才。”
“不必安慰。”我笑,将书放回原处,“这么快就可以吃饭了?”
“专程来请美女下楼就餐。”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一楼的布局设计偏向简单大方。厨房连着饭厅,装潢以温馨色调为主,很有家的感觉。
“将就一下。”他很绅士地帮我拉开椅子。
鸡蛋面?我忍不住戏谑:“该不会是康师傅方便面吧?”
“聪明的姑娘!”他拍掌,接着表情微露遗憾,“可惜冰箱里没什么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今天是没机会展示我的拿手绝活了。”
我按耐笑意,佯装严肃地问:“难不成你的拿手绝活是蛋炒饭?”
“咦,又被你知道了?”他很配合地做崇拜状,“谢医生果然是聪明绝顶!”
两人相顾,然后一同大笑。
也不仅仅两碗面而已,郝守宁很是细心地搭配了几个凉菜,虽然简陋,但色香味俱全,竟引得人食指大动。
我心满意足。
“如何?”
“你总能让我在内心深处冒出类似‘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人物存在’这样的感慨。”知道他必定会问原因,不等他开口,我自觉解释:“你可以客气疏离将人拒之千里,也可以在下一秒好像彼此是熟透了的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有时候面无表情严肃得使人屏息,有时候嬉皮笑脸玩暧昧。由此可知,我显然不能用人类的思维来考虑你的行为。”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一火星人。”他神情一窘,倒有几分可爱。
我摸摸下巴:“或许,你只是比较闷骚而已?”
他差点喷面。
我笑得温柔贤淑。
今日一役,我始终落了下乘,现在总算扳回一分。见他憋闷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我预感,一场莫名其妙的征服与反征服游戏,即将开始。
“你同样令我感觉神奇。”果不其然,他开始反击。
“哦?”用第二声,音调上扬,潜台词是:我对他接下来发表的言论很感兴趣。
“明明看上去像个聪明人,为什么在某些事上竟能如此迟钝,且顽固不化?”他竟一声叹息,“我不理解的是,你怎么就死活认定朱媛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我有这么说麽?”
“你的眼神告诉我。”
“哗,你居然能读懂我的眼神。”我做惊讶状,“那么我的眼神有没有告诉你原因?”
“有。”他笑得高深莫测,却闭口不言。
终究是我道行不够,忍不住催促。
他露出魅惑众生的一笑:“它告诉我,你在意,因为你对我有好感。”
我承认,在一瞬间,我的眼神闪烁了那么一下下。原因不明。一秒后,我干笑俩声,反驳:“郝先生,做人需自信,但过度可就成自恋了。”
郝守宁直接无视我的抗议,表情悠然,话题跳转:“朱媛是守菲的大学室友。具体细节我并不清楚,反正守菲是直接拉我去医院充当家属了。”
“那又如何?”我耸肩,“我信与不信,似乎无足轻重吧?路人甲而已,你其实无需过多解释的。”
“哦?”轮到他用第二声,“你原来只希望彼此是路人?”
是或不是,难堪的貌似都是我。果然是高人,一出手就是高难度系数的问题,直接导致我哑口无言呈呆滞状,半天后挤出一句话:“你好腹黑!”却是姓郝,太不公平了。
“傻丫头。”他笑,“一开始,见你小小的人穿着宽松的白大褂,板着脸装严肃,说话办事倒真有几分稳重,不衬年纪,我当时就想,这小姑娘不错,有前途。不过后来发现你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每次逗你玩,你的反应都特别有趣。钱柜那晚,整一个羊入虎口的表情。还有刚才,眼睛鼻子都皱一块儿了。”
“……敢情您一直在逗我玩呐?”我忍住叉腰怒对当泼妇的冲动。
“别生气、别生气。”他举手作投降状,“我并无恶意,你不用紧张。”
“我哪里紧张了?”下意识反驳。话一出口就想拍死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弱智小白?“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得就是我这种反应了。
果然见他笑得越发灿烂。我于是更加悲愤。
“其实今天约你,主要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朱媛及她的孩子,与我当真没一点关系。”他清咳两声,“我可不想每次都见你用鄙视的眼神斜视我,外带一堆火气。”
我怔住,讷讷回答:“世间最不缺误会,你何必耿耿于怀?”
“可我不愿让你误会我。”他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希望。”
沉默。深呼吸。我是理智冷静的谢扬。
紫霞的经典台词是:我猜中了前头,却猜不到这结局。而我,预感了游戏的开始,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