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号我嫁你》幽己

2、第二章

　　没有来得及躲避。
　　当那人的唇落到她嘴边时，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他。
　　这怎么可能，错觉，绝对是错觉！
　　可是，还是那么真实的感觉到了。

　　曾经跟他在校园里羞涩的接吻，曾经跟他在夜晚的星空下甜蜜低语，曾经跟他在美国华人街思念家乡，曾经而已。
　　现在，这种感觉没有了当初的美妙，只有一肚子狐疑和厌恶。
　　校园里的爱情经不起瑕疵。她把一切都想的很美，三年的国外生活，她跟他如同大学里一样，每天想到最多的是快乐。回国了，她以为一切只会更好。可是，不过几天，这一切美好都彻底的变了味。他如狂风一样袭来的吻，带着一贯的温润，却反胃叫她想到嗖了的奶油在自己脸上磨蹭。
　　感觉窒息。

　　到底哪里出了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该是跟新娘在一起缠绵悱恻，你侬我侬的时候。
　　想起新娘与新郎，她就觉得羞辱万分，用尽力气推开扑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就算还是深爱，也不能这样把她当成可以随手拿来随手丢弃的玩物。
　　她现在还是没有弄清楚谭凌的这种突然巨变到底因为什么。

　　康霄默开灯。
　　灯光照亮了屋子，一切变得没有神秘感。
　　实如所料。谭凌依然是穿着婚礼上的黑色燕尾服。

　　“你！”
　　“是你！”
　　两个男人惊讶的同时说道。
　　两人似乎都没有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儿。施佳人也没有想到谭凌会在这儿。

　　施佳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谭凌，不知道该讽刺的笑，还是伤心的哭。那张脸，她不想再见到，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不想看见。
　　想起自己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做，放在现在，倒也不觉得太晚，反而很合适。
　　施佳人走近谭凌，那个人深邃的眼睛好似要像她倾述什么。不过，今天已经要结束了，心里的伤疤已然定型，若要修复，短时间内本无可能，更别提，突然跟鬼一样的出现在她眼前，这样，她只觉得谭凌在羞辱她。不想管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她想把所有事情都完结。

　　在他对神父说“我愿意”的时候，施佳人已经认清了事实。
　　在他拥着康霄旭接吻的时候，施佳人已经把他当成一个曾经叫自己爱的死心塌地的陌生人。如今，一切成空。

　　康霄旭，她在婚礼上用那种神气高傲的眼神瞧她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大学里的那段故事，真是一段纠结的爱情。
　　到底，康霄旭还是跟他结婚了。当初只以为是一句挑衅的戏言，谁知道今天会成真。

　　心痛难免，但是要回去，根本不可能。
　　这是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打他。她把自己体内剩余的所有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巴掌上。手，毫不犹豫的落在谭凌的左脸。之后，突然感觉真个精神都要散了，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也许，我不应该心存幻想，那天，你把请柬递给我的时候，我就该把这巴掌送给你！”
　　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
　　都说是咸味，她把眼泪吸进嘴里时尝到是苦味。

　　谭凌摸着脸，看到康霄默，把原本要说的话尽数吞会肚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出的话居然是这句。他说：“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感觉想再次被泼了一头凉水，一直凉透到心底。

　　康霄默道：“谭凌，你不要得寸进尺。说话注意点！”

　　“呵，”施佳人苦笑着，“新欢？能比得上您么？谭凌，你自己应该明白我的心情。你不跟你的新娇娘在一起，跑我这地方干什么！不要让我鄙视你。还有......走的时候麻烦请你把钥匙留下。我跟我的‘新欢’可不想其他人来打搅。”
　　“我的新欢”，她着重咬着这四个字。

　　康霄默揪起谭凌的衣领，说道：“你已经伤了佳人，别在伤我妹妹了！否则，我绝不饶你！”

　　此时，施佳人打开门，摆出请走的姿势。

　　谭凌出门的时候，盯着康霄默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一字不留，出了屋子。
　　“等等！”
　　施佳人叫住他。
　　她很平静道：“钥匙。谢谢。”然后把还有点红的手伸到他面前。
　　把钥匙交到她手上，他也平静道：“如果知道你跟他在一起，我肯定不会再来了！”
　　“你本就不应该再来！”

　　本就不该来！已经跟别的女人结婚了，还有资格么？一个月前的突然失踪，三天前的绝情分手，婚礼上的冷漠模样，你，在自己结婚的当晚，来这儿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说你有苦衷，想说你迫于无奈，想说你还爱我？太把我施佳人当成三岁小孩了！
　　咬牙切齿。
　　想把他的心剖开，看看里面到底突然长出了什么东西。其实，还想问问他，晚上为什么会在她这儿，他的新娘康霄旭呢？

　　因为，康霄默在这儿，所以，她想，就算问也是白问。
　　早知道，不叫康霄默来了，也许，这样，她能知道这一个月，为什么变化的比四年还大。不叫康霄默上来，呃，康霄默此刻道：“早知道我就不上来了。也许，你就不会这么尴尬。”
　　为什么他竟然想的跟自己一样。

　　关上门的时候，施佳人无力的滑到地上。
　　她低喃：“他来难道是因为他还喜欢我么？”刚刚真的很累了，装作自己很酷，除了那几滴流出来的眼泪，她觉得自己好歹也赚回了一点面子。可是，心里呢？
　　一切回到以前好不好？谭凌，如果没发生这些多好。
　　“佳人……”

　　一切记忆中的符号都忽然间变成乱码，断断续续的扯出一个又一个碎片，在脑海里，拼不成一个完整的图片。少了点什么，就像六月底盛开的栀子花没了香味，十二月里南飞的候鸟折了翅膀。
　　瞬间，霎那，一个过渡期都没有。

　　还记得跟谭凌交往的第一年，天气多雨，她跟他常常钻在一把伞下，去校外买“阿婆蛋饼”吃。

　　那时候，他们四个人，成了学校许多男生女生谈论的焦点。

　　施佳人，人如其名，佳人是也，金融系的第一美人。
　　有位韩国演员也叫“佳人”，人家叫韩佳人，她是施佳人。记得当时跟别人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她特别不想说自己叫施佳人，总怕别人笑，可每回都有人笑，笑完了之后她就真的成了佳人，很少有人叫她的姓。
　　施佳人的好友这样解释：“谁叫你的名字跟你的人这般像哪。”

　　大学里多少会有一些无聊同学八卦或是比较学校的美女。大学四年，每年的新学期开始，她都要被别人小心指着，说：“看，那就是佳人。佳人哪。”
　　所以，佳人这个名字，她不是很喜欢，心里总有一点郁闷爸爸妈妈为何当初要把她起叫佳人。
　　倒不如直接叫美人得了，俗中之俗岂不更妙。
　　施佳人的好友又是这样解释：“这佳人跟美人一比，明显佳人比较好听的嘛。美人，多多少少有点儿被男人争来争去，最后还是薄命一条的意思。佳人，重在佳字。佳，指美跟好都有。你看，这么一比较，佳可美有意境多了。”
　　被好友这么一比较，她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名字。

　　谭凌认识施佳人，是一个意外。大三的那次联谊，她是司仪，不得不穿着高跟鞋。
　　结束的时候，她下楼梯不小心崴了脚，然后，就这么认识谭凌。
　　她本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可是，当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不可思议也会变成可能。
　　她跟谭凌好了这件事，几乎要轰动了整个学校。

　　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自从施佳人到了这个学校，一个许多女生都垂爱的男生康霄默就开始追求施佳人。
　　从他大二一直追到毕业实习。这段日子里，仰慕施佳人者众多，可是没有几个真的有勇气追求她。像康霄默那种人物用了那么多方法结果都没能得到她的心，可见这个女人的心是多硬。
　　人们一直猜想，这康霄默该毕业了，施佳人到底会不会喜欢上他呢。
　　结果，还没毕业，她居然跟计算机系的谭凌好了。
　　然后，又冒出的另一个康霄旭。

　　康霄旭是康霄默的妹妹，开始谁都不知道。只是每到周末，她就要来找谭凌。尤其当传出谭凌跟施佳人好了的消息后。
　　后来，谭凌跟施佳人承认了，他们曾经在一起，后来分了。可分了之后，康霄旭又老是来找他，帮忙修电脑。康霄旭的电脑也是，不是今天中个木马，就是明天系统瘫痪。傻子都看得出，她是嫉妒，她在找机会故意接触谭凌。
　　施佳人向来强硬，既然已经跟自己好了，那么其他的女人一概出局！

　　康霄旭说：“施佳人，你狠！除非你拐他一辈子，否则，他永远都是我的。”
　　施佳人比较喜欢理性的人，不喜欢康霄旭。也不愧是康霄默的妹妹，做人比他哥哥张扬，做事比她哥哥冲动，脑子比她哥哥无知。

　　在大四，两人一同打算出国的时候，康霄旭倒是失踪了，没有出现过。
　　不过，那天，康霄默找到她。那一天，她心里还是有些许的感动，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那种即使不是自己想要的被爱感觉都要比此刻被弃的感觉好很多。

　　至于谭凌突然娶了康霄旭这件事，作为新娘的康霄旭肯定知道原因，康霄默呢，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能，唯一不知道原因的是她自己。

　　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只想着为什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这次回国是打算结婚的。是有人结婚了，不过，结果却是这样的。

　　模模糊糊里看到谭凌温柔的在自己耳畔低语，轻咬她的耳垂，说着，佳人，真是好喜欢你。她甜蜜的享受这些百听不厌的话语，微微闭眼。突然，自己被他推开，惊讶间只见他冷漠的目光，然后转身离开，施佳人叫他，可是他臂弯里挽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康霄旭。
　　突然身边变得空空如也，能倾述的只有衣物，能共眠的只有孤枕，能寄托的只有等待。
　　等待的结果只是叫她彻底绝望而已。
　　他跟她真的结婚了。
　　……
　　“不要！为什么？”
　　“佳人，我要结婚了，对不起。我跟霄旭都希望你能来我的婚礼。”
　　“不要这样！”
　　“不要……”
　　想去追他，却像被什么东西牵扯住，走不动，跑不了，挣扎着。累。

　　“佳人！喂，醒醒。”
　　被那么轻摇几下，终于不那么难受了。
　　睁开眼睛，看见身边的男人不是谭凌，是康霄默。
　　“那晚，你晕了之后，就一直高烧。已经两天了。你终于醒了。”

　　怪不得周围一片白色，一股药味。
　　身上湿湿的，刚刚铁定出了一身汗。

　　康霄默轻轻擦去她额头的汗水，又试了试温度，笑道：“恩，总算退烧了。”
　　心口一直悬着的石头可以放下。

　　“谢谢你。真不好意思，还叫你照顾我。把医药单给我，我给你钱。”
　　“嗨！施施，我打你了哈。”什么时候了，这么见外。
　　哪怕知道她跟谭凌好了之后，她也一直是他自己最想关心的人。

　　施施，好久违的名字，也只有他曾经这么叫她。那时候，他第一次给她一大束白玫瑰，说：“每个人都叫你佳人，我要特别，你是我的施施！”
　　这个名字，说实话，施佳人更喜欢。
　　只不过，给她送花，那么俗难的追法，多少有点不喜欢。
　　可是，他偏偏把送花那么俗套的追法也变得有意思，当时，她住在女生宿舍园区里，男生不得进入。她懒得下去理会康霄默，自己蹲在寝室里，任凭那帮男生女生傻乎乎的在那儿。她说：“康霄默，你走吧，我不喜欢你的。不管你使什么法子我都不会接受你。”

　　也许真的是受了她的激将法。
　　他让卖花的直接用卡车往校园里送花，一盆盆全部摆在园区门口，一个下午时光，园区门口到处都是玫瑰花。虽然美观，不过，实在……最后，学校领导无语了，作为名校，怎么发生可以这样的事情，但是，大学里也没有规定说不容许谈恋爱。当时的班主任只得软磨硬泡着叫她下去，叫她先阻止康霄默的过激行为再说，其他的，以后好商量。
　　然后，施佳人下楼了。

　　康霄默一脸坏笑的说：“终于肯下来了。”
　　那个场面，确实有点疯狂。不过，她是她，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因为那些疯狂的追求而喜欢上对方。
　　别人越是这样，她越是反感。那种夸张的追求手段，也只有有钱人家的小孩才会做得出，给她的感觉就是，那个人只是要追到她，可能自己的拒绝让他觉得有征服感。未必是真的喜欢。

　　施佳人看着周围那些人或是嫉妒，或是羡慕，或是鄙视的目光，心里毛毛的。
　　她想说的还是那句：“我不喜欢你。”
　　正要开口，康霄默用手指挡住她的嘴，动作暧昧。
　　他说：“施施，什么都别说。今天到此结束，以后，我每天送你一枝玫瑰花。你要是不接受，我可就要每天这样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所以，喏，”他从那么多花里只挑出一枝，递给施佳人，“不准拒绝！”眼神里俱是胁迫，好像在说：你不接受，那我每天都这样。
　　施佳人迫于无奈，接过那枝玫瑰。
　　他对围观的人道：“这些花我都送给大家了。喜欢尽管拿去，只是以后别围观了，吓着我的佳人了。”
　　那会儿，其实她特想抽这个男人，就算是一个浪漫的画面，也因为他的言语变得恶心。

　　每天都会准时的收到一枝玫瑰花。
　　当她跟谭凌好了之后，她好友遗憾道：“真是弄不懂你的心。全世界的女人都会恨死你这个傻女人的。”

　　记忆里，还有很多关于他的事情……
　　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他跟自己的事情。原来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却不料可以记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自己最需要别人的时候，他在自己身边吗？
　　现在，她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毕竟，他也才新婚不久。

　　所以...这是朋友间的关心吧。

　　疼过了，病过了，也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