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眼》竹林和水

11、第十一章

　　翌日，叶心乖乖地来到山庄大门口，张河虽然还恼着她，但见她真的来了，眼底却藏不住的欢喜。

　　南壑城不算大，却十分热闹，一条主街贯通南北，街市熙攘，年关将至，热闹非凡。

　　师父说“善事无论大小”，那帮老奶奶捡起一根掉在地上的茄子算不算？叶心默默翻开纸薄，认真记上一笔。

　　张河与她并肩走着，瞥见她的举动，顿觉好笑又丢脸。

　　他怀疑师父是否借机放他们出来逛街——小师兄小师妹们都挤在摊子前，笑闹着挑选各种小玩意。

　　路过一家冬衣铺子，张河拉住叶心，径直走了进去。

　　“给你买件冬袄，自己挑吧。”

　　她知道他囊中羞涩，便挑了件样式普通、却暖和实用的袄子，关键还便宜。

　　“这件就挺好的。”

　　张河看了一眼，摇头道：“这丑。”说罢，从里头拿出一件剪裁得体、布料细滑的，递给她，“这个好。”

　　“太贵了。”叶心一摸布料，就想放回去，却被他按住手。

　　张河掏出钱袋，毫不犹豫地丢给掌柜，“就这件了。你穿一定好看。”

　　掌柜倒出银子数了数，一个子儿不少。

　　“你全花啦？”叶心皱眉，“我还想着给你买双鞋呢。”

　　张河平日练功刻苦，发的布鞋早已破旧，她本想偷偷留些钱为他添置。

　　张河咳了声，耳根微红，“我看林婶会做鞋，你……你跟她学学，回头给我做双吧。”

　　叶心一听，高兴地说：“那我再给你做件冬袄可好？”

　　“嗯，做什么都行。”他低声应着。

　　这时掌柜问：“姑娘要不要进去换上？”

　　张河轻推了她一下，“去试试。”

　　她刚进去，师兄妹们也陆续进了店。

　　待叶心换好衣服出来，众人眼前一亮。

　　新袄颜色素净，合身得仿佛为她量体裁衣一般，不显臃肿，反而衬得她纤腰盈盈，娇俏可人。

　　张河望着她，脸又红了。

　　小师妹跺脚，“张河师兄好偏心，都不给我……们买！”

　　张河这才想起她来，一摸钱袋，尴尬道：“我……我把钱都花光了。”

　　小师妹“哼”一声，扭头跑了出去，张河赶紧追了上去。

　　众人鱼贯走出铺子，张河和小师妹早已不见踪影。

　　“叶心？”

　　忽然，一个熟悉至极、令人惊惧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叶心如遭雷击，全身僵直。

　　“真的是你。”景渊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身边站着一位女子，黑发如瀑、肌肤胜雪、樱唇翘鼻，气质清冷，宛若仙子。

　　她身披黑色裘毛披风，衣领缀着一圈白狐毛，愈发衬得她雍容华贵。

　　众弟子从未见过如此佳人，个个看得呆若木鸡。

　　而景渊，更加意气风发，只是腰间已不见那条熟悉的锦带。

　　佳人既醒，旧物也无须再留了吧？

　　叶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低声道：“放手。”

　　她挣不开他的束缚，只有等他自己松开。

　　可景渊并没有松手，反而步步逼近：“为什么要离开？”

　　她竭力不让自己畏惧，可那根深蒂固的恐惧终究不受控——她一步步后退，耳边仿佛又响起龙骨匕划破眼睑的声音。

　　“你不走，是不是想等我取你的右眼？”

　　景渊神情一滞，正欲解释，却猛地察觉一股杀意扑面而来——他本能松手，抬臂抵御，将身旁女子护进怀中。

　　“什么人？！”他厉喝一声。

　　张河飞身而至，挡在两人中间，将叶心护在背后，怒目而视，“你是景渊？”

　　景渊一眼就看出他的根骨功力，却懒得搭理他，目光依旧落在叶心身上：“叶心，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他伸出手，若是从前，她定会迟疑地走上前。

　　可现在，她蜷在张河身后，浑身颤抖，不敢动弹。

　　感受到她的惧意，张河怒火中烧，拔剑攻出。

　　他知道自己不是景渊的对手，可他绝不能让这人再伤她分毫！

　　景渊最初尚有克制，渐渐却也动了怒意：英华弟子也敢对他拔剑？找死！

　　他忽地发力，张河被逼退数步，喉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死命撑着身子，又要提剑而起。

　　“张河！”叶心扑上去，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地滚落，“别打了……”

　　张河却死盯着景渊，执剑而立。

　　叶心眼中，琉璃色逐渐弥漫。

　　旁边的女子忽然轻呼一声，满脸震惊地看着叶心，“你不是说，琉璃眼是天山圣兽才有的吗？”

　　景渊脸色骤变，望着她，慌了。

　　“水凝……”

　　“你用她的眼救我？”易水凝的声音几近颤抖，“景渊，你竟……你怎么可以！”

　　“水凝，你听我解释！”他紧握住她的手，“毕神医说你不能再拖了，我……我真的不想伤她，可我不能失去你……”

　　“放开！”她甩开他，泪如雨下，“你别再跟着我。”

　　景渊惊慌追出，眼里只有她的背影。

　　两人渐渐走远，张河终于支撑不住，扑倒在地，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