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七零致富路》彭小仙

26、第 26 章

　　这是一年中最为狂欢的日子，也是安州一棉厂食堂最热闹的日子。

　　所有人出了大礼堂之后，都飞奔向食堂，按照顺序排好队，等着要进入食堂。食堂的空间有限，无法做到一下子容纳这么多人，所有车间都必须按照顺序，依次入场。

　　王金娣手里捏着饭票，不断地掂起脚，伸长了脖子，去看前面的情形。但除了一片后脑勺外，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啧，好慢呀。这样下去，等我们进食堂的时候都没东西吃了。”王金娣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外面风那么大，再吹下去非得感冒不可。小组长，小组长！”

　　正在维持秩序的小组长听见有人喊自己，赶紧跑过来，“怎么了？出事儿了？”

　　王金娣翻了个白眼，“你再不让我们进去，那是真要出事了。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车间呀。”

　　小组长见并未出事，心里松一口气，跟着嚷嚷道：“着什么急，前面老织车间的还没出来呢，就是现在进去也没位置坐啊。再等等。”说完掉头就走了。

　　王金娣把嘴噘得老高，“每年都是老织在我们前面，什么时候让我们在她们前面一回？”

　　边上吃饱了的老织车间女工经过，得意地擦了擦吃得油油的嘴。

　　王金娣心里更急了。

　　现在光这么等着，还没进食堂呢，一会儿进去又是排队。

　　队伍缓慢地往前动着，食堂前面排起的长龙依旧没少几分。冬日的夜里，风呼啸着从人群的间隙中钻进钻出，许多人微微弯了身体，双手抱臂，靠跺脚来取暖。

　　陈婉如怕食堂里人太多，把自己的奖品给挤坏了，跑了一趟更衣室，将东西全都放好了之后才过来。

　　“金娣，喝口热水，暖暖身体。”她抱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杯子挤开人群，快步走到王金娣边上，“看你手都冻红了，没事儿吧？要不要上更衣室去拿件衣服？”

　　王金娣捧着有些烫的杯子取暖，“我说你怎么那么久还不回来，原来是去打开水了。”她掀开杯盖，朝着水面呼呼吹着气，小小地嘬了一口，被烫得立刻吐出了舌头，“哎呀，好烫！”

　　“慢点儿喝。”陈婉如把杯子接过来，吹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塞进王金娣的手里，“慢一点啊，又不急，谁和你抢来着。”

　　王金娣美滋滋地捧着茶杯取暖，时不时地喝上一口热水。虽然那么点温度，并不能带给全身多少温暖，但仅仅让胃里觉得舒服起来，就很满足了。

　　队伍突然朝前面走了一大截，王金娣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快到我们了。”她扭头看陈婉如，“婉如，你的饭票准备好了没有？”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饭票，“我的早就拿好了。”

　　陈婉如拍了拍上衣口袋，“在呢。”她往王金娣递过来的杯子看了一眼，里面还有一些热水。

　　“给你留的，你也喝一点呗。在冷风里吹着，多不舒服。不是很烫了。”

　　“嗯。”陈婉如大口大口喝着已经不怎么烫的水。

　　三两口就空了杯子。

　　今年食堂推出了素春卷、细沙春卷、猪肉春卷三种，饺子是白菜猪肉、韭菜鸡蛋、鲜肉，也是三种。

　　和肉有关系的卖的最快，后厨根本来不及做。一端上来，就被人一扫而空，全都卖光光。后厨没想到今年的形势这么好，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来不及。

　　王金娣看着刚竖在门口的那块限量牌子，满眼的绝望。“今年厂里扩大了规模，招了不少人，平时不觉得，现在就惨了。”她把身体往边上压在陈婉如的肩上，“我们的三十个春卷，五十个饺子怕是没希望了。”

　　陈婉如忙着安慰她，不留神自己被不知道哪个给撞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见安澜正朝自己笑着。

　　安澜朝要和自己打招呼的陈婉如“嘘”了一声，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饭盒，然后就走了。

　　陈婉如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进了食堂之后才回过味儿来。

　　安老师已经买了菜回去？！

　　陈婉如不自觉地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饭盒，有些恍惚地跟着大部队往前面走着，走到什么地方，她自己都不知道。

　　“婉如，走这边。”王金娣眼疾手快地抢在后面人之前，拉着陈婉如排在卖饺子的队伍这边，“春卷晚一点再排队，那个凉了不脆不好吃。先买饺子。”

　　陈婉如胡乱答应着，整个迷迷糊糊的，直到出了食堂，还保持着这种状态。

　　王金娣摸着自己发撑的肚子，满足地揉了揉，“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上工了，之后就是过年，婉如，你过年要回乡下是吗？”

　　冷风一吹，陈婉如的神智又回来了几分。她把鬓边落下的碎发往耳朵后面别着。“是啊，我是这么打算的。回去乡下看看外公外婆的房子还在不在，要是能搬回去住，就先打扫一遍。再向村里的大队长他们问问情况。”

　　“唉，真舍不得你呀。”王金娣挽着她的胳膊，陪陈婉如往更衣室去拿奖品，“到时候记得回来看看我啊。别一去就不回头了，我可要想着你的。”

　　陈婉如笑道：“肯定呀，你放心吧。”

　　带着自己省下来的春卷和饺子，怀里揣着奖品，陈婉如在厂子门口停了停。

　　安老师会不会等自己？

　　周围回家的工友们都纷纷与她擦肩而过，站了有一会儿了，陈婉如都没能发现安澜的身影。

　　心里有些失落。

　　陈婉如抿了抿嘴，停了很久的脚步又重新动了起来。

　　敲响了安家的大门后，门后的喧闹顿时停了。不等陈婉如纳闷，就见张益川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一道缝，“姐，你回来了。”

　　“嗯，今天你有没有乖乖的？没有给阿姨捣乱吧？”陈婉如把自己的饭盒塞到表弟怀里，“今天姐从食堂给你带回来的饺子和春卷，你尝尝，很好吃。”

　　出乎意料的是，张益川并没有接，他“嘿嘿”笑着，让开了自己的身体，将身后的饭桌露了出来。

　　“姐，生日快乐！”

　　陈婉如傻愣愣地站在门口，眼睛从摆着丰盛饭菜的饭桌上，再挪到安澜和他母亲身上，最后落在了张益川的脸上。

　　眼泪登时就飚了出来。

　　安母笑了，“益川还不拉你姐姐进屋？大冷天的，开着门多冷呐。婉如，生日快乐啊。来尝尝，今天安澜为了你，特地提前回来下厨做菜了呢。”

　　陈婉如迷蒙着泪眼，被表弟从门外拉进来。她张口接了安母给自己夹过来的菜，一边哭一边嚼。

　　“味道怎么样？”安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很久没做饭了。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陈婉如三两下擦干了泪，笑着拼命点头，“很好吃！”

　　张益川在安家，终于能够允许自己流露出普通孩子的模样来。他搂着表姐的手撒娇，“好吃吧，我也觉得很好吃。”他捂着嘴，“刚刚趁着大家不注意，我偷吃了好多。”

　　陈婉如没有说他，揉了揉他的头，目光落在了安澜温柔的笑脸上。

　　也许，趁着这时候，可以把奖品送给安老师。他应该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拒绝吧。

　　“安老师，这个，送给你。”陈婉如红着脸，还是鼓起了勇气，把奖品递到安澜面前，“希望你不要嫌弃。”

　　安澜把东西接过来，“谢谢。”又对安母说，“这是婉如今天评上优秀员工的奖品。”

　　“哟！这么厉害呀。”安母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来来，我看看。”

　　陈婉如看着他们母子俩凑头看着奖品，又说：“抽奖的时候，我抽中了缝纫机票，想着送给车间里和我要好的工友。”她望着张益川，“就是你金娣姐姐，他们家之前帮了我们很多，总要谢谢他们才对。”

　　张益川对缝纫机有多精贵还不是很有概念，但他知道王金娣和王瑞，包括王叔叔和王阿姨，都对他们姐弟俩很好。

　　何况，只要是姐姐说的，就一定没错。

　　“来来来，坐下吃饭。”安母拉着陈婉如在自己身边坐下，给她夹了一大块红烧肉。红烧肉不知道煮了多久，肥肉看起来都是半透明的模样，晶莹剔透。吃进嘴里，就像是豆腐，轻轻一吸，就只剩下肉皮和精肉。

　　好吃得陈婉如眯起了眼睛。“阿姨这个做的真好吃。”

　　被人夸，安母笑得特别开怀，“这是我娘家传下来的，当年我妈教我的。你喜欢吃，就多吃一些。”

　　陈婉如的碗里，菜堆得小山一样高，都已经看不见底下白白的米饭了。

　　去书房把奖品收好的安澜此时也出来，在桌边坐下。

　　他看着陈婉如，脸上带着笑。

　　晚饭没有吃很久，毕竟第二天都要上班。家里真正的狂欢要等到年三十。

　　陈婉如晚上脱衣服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兜里多出了十块钱。她有些纳闷。这钱是哪儿来的？自己也不会糊涂到把这么大笔钱乱放，要是丢了怎么办？

　　她突然想起刚刚洗碗的时候，安澜一直在厨房里打转，大概是那时候塞到自己衣服里。

　　陈婉如的脸有些红。

　　这个钱是她特地夹在笔记本里的，想要当作是房租。要是直接给，安澜和安母一定不会收。

　　但没想到的是，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还给还回来了。

　　陈婉如想了想，还是把钱给自己收好了。打算过年的时候用这钱给安家买些年货。

　　外面的夜风还在呼啸着。

　　陈婉如望着天花板，听着安母微微的鼾声，合上眼睡了。

　　脸上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笑。